冰希儿闷闷地点头,“以云天的性子,既然能让他带回来,那必定是真的要给那人一个名分了。听说,过年的时候,云天没有回来,就是在幽境小筑陪那丫头看雪呢。”说着就不由自主地透出了股酸味。
北冥昊宸莞尔一笑。他就知道,冰希儿突然慨叹,是为了这件事。
冰希儿虽然贵为皇后,可是锦儿他们这些孩子却都算是她一手带大的,哪怕是从小就在离山长大的君旻玟,每次来到雪阳,也都是住在冰希儿的凤宸宫里,由她亲手照料的。在儿子北冥瀛翾拜楚钰为师,随之远走天涯后,冰希儿的心思也就都落到了好友的孩子身上,而父母云游离开的云天和风潋漪就更是她所关心的重要目标。
可是随着孩子们长大,一个个都变得喜欢往外面跑,最后和她那苦命的儿子北冥瀛翾一样,一年只回个一两次。而现在北冥云天又带回了沙箬,明晃晃的表示自己要成亲了,有了媳妇忘了娘,冰希儿虽然对沙箬没有意见,可是还是不由得担心起了自己在北冥云天心里的地位。
“云天陪她看雪,你也有我陪你看雪呀。”北冥昊宸有些哀怨地道。这些年来,他发现自己在冰希儿心中的地位直线下降,原来只有一个儿子和他争宠,可是后来儿子走了,又有一堆的臭小子臭丫头来和他分冰希儿的注意力,到现在,冰希儿满脑子都是那些孩子的事情,都不理会他了。
见北冥昊宸一大把年纪了还和她装哀怨,冰希儿就忍不住地不给面子地笑了起来。
“昊宸,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连孩子们的醋都吃,当年你可是连无忧的醋都没有吃过呢。”捏着北冥昊宸的脸颊,冰希儿好笑道。
“那是因为,我知道你心里只有我一个人,无忧不过是你的好姐姐。可是现在,你心里重要的人越来越多了,我真的不知道,在你心里,我还能排在第几。”北冥昊宸有些黯然。
见他这般,冰希儿心下咯噔,万万没有想到,北冥昊宸居然会有这样的想法。窝进北冥昊宸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他,温柔地道:“昊宸,在我心里,你和无忧是一样重要的,就算是阿锐和瀛翾都要往后排,更别说是云天和锦儿他们了,你根本就不用担心,也用不着吃这种干醋。我答应你,只要看到他们都拥有了自己的幸福,我就陪着你离开雪阳,去离山过我们的二人世界,再也不管他们了,好不好?”
“嗯!”北冥昊宸自是满意地点头,紧紧地回抱住冰希儿,只是埋头在北冥昊宸怀里的冰希儿没有看到,此时北冥昊宸眼里哪有什么黯然神伤,只有那得逞的精光。
夜幕降临,星辰隐隐。
一道黑影在漆黑的天际下掠过,若不是眼力极好的人,根本就不能发现。一路跳跃,黑影终于落入一个挂着‘将军府’的宅院里。
黑影一路向后院而去,却并没有往那屋宇里探去,反而在一处很隐蔽的房顶顿住了脚步。那处屋子一片漆黑,院落虽然有人时常打扫,却还是看得出这里许久没有人住了。
而房顶上,此时却有个身着月白色飞鹭碧波纹越罗衣衫的男子,在对着那只看得到浅浅轮廓的月亮独酌。浓重的酒气,七八个空酒坛,这都表明了他在这里喝了很久,满脸的凄切与哀伤更是表露了他此时的心境。
蓝瑾轩看着这个突然落在他身前,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黑衣人,笑着冲黑衣人举起手里的酒坛。“要喝吗?”
见黑衣人不说话,蓝瑾轩不由得深深一叹,举起酒坛就往嘴里灌了一大口的酒,因为动作太过豪迈,不少的酒都溅在了前襟。
“别喝了!”黑衣人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便上前抢过蓝瑾轩的酒坛。
而蓝瑾轩倒也不和黑衣人抢回酒坛,只是拉着黑衣人坐在他身边,凝视着黑衣人,许久后却问出了一句让黑衣人内伤的话:“你这么知道我在这里?”
黑衣人大大地白了蓝瑾轩一眼,还把酒坛又塞回了蓝瑾轩的手里,吼道:“拜托,这里是我家!”
蓝瑾轩似乎是喝醉了,脑袋有点不清醒,被黑衣人这么一吼,愣了愣,便清醒了几分。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黑衣人,这才恍然大悟地拍了下自己的脑门。“哦,原来你是锦儿呀,我还以为,你是君旻玟呢。”
南宫锦儿听到这话,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是气恼地摘下了脸上的蒙面黑巾,瞪着蓝瑾轩道:“你又怎么了?我还没有去找你,你倒好,居然深更半夜地跑到我家,还在我的屋顶上喝酒。”更要命的是,居然把我当做了君旻玟,本小姐可是女人。
“我记得,你是千杯不醉的吧,除了逸眉的酒,别的酒哪里可以让你一醉的?”闻了闻蓝瑾轩手里的酒坛,“这么普通的杏花酒,居然也能让你醉得不分男女,把我当做君旻玟?”
看南宫锦儿如此在意他把她当做君旻玟,蓝瑾轩就是一笑,只是这笑里充满了沧桑与悲凉。“正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只要是想醉,哪怕是白水,都能让人醉上个三天三夜。”
听到这话,南宫锦儿才发现到了蓝瑾轩的情绪有些不对劲,皱着眉头问:“你怎么了?整天嘻嘻哈哈的蓝瑾轩,也会想要买醉了吗?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蓝瑾轩没有说话,只是将一瓶还没有开封的酒坛递到了南宫锦儿的手上,还用自己的酒坛与之碰了一下,“干!”说着便又举起酒坛猛灌了起来。
“哎,你……”南宫锦儿有些傻眼。前几天她走的时候,蓝瑾轩还好好的,现在这是闹哪出呀?
一口气就将酒坛里的酒都喝了个精光,手上一松,酒坛便顺着屋顶的斜檐呈直线落体坠落,摔了个粉身碎骨。
蓝瑾轩没有去看那个酒坛,只是惺忪着眼凝视着南宫锦儿,“锦儿,你说,如果也像这个酒坛子一样,粉身碎骨了,会怎么样?”
虽然有些奇怪,可南宫锦儿还是道:“都粉身碎骨了,还能怎么样?当然是死的不能再死了。”真是个傻问题。
蓝瑾轩皱着眉头连连摇头,“我是说,如果我死了,你会怎样?是不是会为我难过?会不会也想现在一样,为我喝醉呢?”
听出了蓝瑾轩的弦外之意,南宫锦儿顿时僵住。难道说,他已经知道了?可是,我还没有说呀,他怎么知道的?君旻玟不是说,已经瞒下他了吗?
“你知道吗?”蓝瑾轩捧着南宫锦儿的脸,痴痴地道,“大哥他死了,是自杀的!”
南宫锦儿一震,惊异无比,“你说什么?蓝瑾瑜死了?”怎么可能?上次去风凉的时候,他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
“怎么回事?他怎么会自杀?”南宫锦儿顾不得蓝瑾轩还用他那双咸猪手在吃她脸上的嫩豆腐,立即问道。
十年前,风凉第一皇商,先皇外孙的蓝瑾瑜,在返回风凉为先皇奔丧的途中遇到了地震,全身瘫痪。纵然是神医甘露也不能替他根治,十年来一直都坐在轮椅上,但是他却并不为之颓然,活得依旧潇洒,而且还培养出了蓝瑾轩这个继承人,为他奔波在风凉和水月,处理各大商行的事物。而蓝瑾轩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将蓝瑾瑜的产业渐渐壮大。南宫锦儿实在是想不出,几个月前还和她谈笑风生的蓝瑾瑜,为什么突然就自杀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