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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春江花船案(三)

广陵王妃重整架势,面沉如水看着洪末法道:“我原以为你这人虽沽名钓誉,但独撑华山剑道数十年总还有些骨气,却没想到竟沦落至与鱼肠楼联手。”

这天下能隐匿在天启之势下的刺客必不是泛泛之辈,也唯有江湖上神秘至极的鱼肠楼才有可能拥有此等实力。

洪末法无奈地看着广陵王妃道:“若是老夫的意愿,必然会与王妃在剑道上分个高下,但今日老夫受邀,并非是来与王妃切磋,而是受命来取王妃性命的。今日老夫并非剑客,而是刺客,王妃休要怪罪于老夫,实在是王妃与广陵,逆了天道了。”

广陵王妃冷笑一声,话随剑出怒道:“与我墨家谈天道?!可别笑坏天下人!你这老匹夫实在聒噪,道貌岸然,字剑诀——太极!”

管城子的墨气在广陵王妃身后演化的太极变得清晰可见,并且衍生出了八卦,不断演化,衬得广陵王妃如同魔神一般,剑出,如泼墨挥毫,夜晚的春江借着月光好似被书了一副狂放不羁的草书。

凡人境界的极致是天势,这是武榜前十大部分人的境界,不论修道还是修武,到达天势境界的人已经能借用天地气息产生一些异能,到达天势境界武者可以靠气势来压制普通人的行动,道士可以凭借神符,阵法等外力来引起天地异象,比如破城枪朱燧烨以及武榜前十的大多数都在此列。而天启则更进一步,自身已经演化为天地法则的一部分,几乎可称为仙神,洪末法召唤神兽残影以及广陵王妃演化八卦,都是天启境界的手段。

四神兽是洪末法凭借道家的传说,以及自己的天启境界演化而来的一种能力,但却舍弃了剑道的本质,只是将剑作为了神兽降临的载体,所以广陵王妃先前说洪末法以术入剑,算不得以剑得道,而是化道为剑。

而广陵王妃的太极剑,是真正的以剑化道,即使到达天启境界,依然以剑为本,衍生太极,太极生息不绝,再有无穷变化,招无定势,气无定形,剑走龙蛇,墨洒春江。

广陵王妃以一剑独压四兽,丝毫不显下风,反而有越战越勇的势头,这便是太极剑奥妙所在,太极演化不息,广陵王妃气息便不止,与天地同势,若不能直接给予王妃本质上的伤害,王妃便能片刻不停地使用太极剑术,可以说太极剑一出,广陵王妃便是天启境界中最善于久战之人。

可是太极剑的奥义却不止于此。

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生万物。

太极是广陵王妃的剑道。

两仪生息不止是广陵王妃的剑势。

而四象,八卦,便是王妃的剑招。

现在王妃使用的是离剑,离卦属火,其势爆裂,就连洪末法四神兽中主杀伐的朱雀,都难以与之匹敌辅以其他三神兽协助才勉强能抵挡离剑之势。

洪末法此时在远处御剑已经显得有些力不从心,舍剑逐术之后一大弊端就是,洪末法本身的剑道境界就停留在了天势,由剑转道取巧而入天启的他在自身气的量上依然只有天势的水准。现在对上气息延绵不绝的广陵王妃,可谓是以卵击石。

另一边,洛郁离右手执笔,出招皆为剑势,不同于广陵王妃的墨色剑气,洛郁离除了在挥笔一瞬会带出些许墨色之外,几乎都是纯白色的剑气,如匹练交错横贯,拦截了两名刺客所有退路,逼得二人只能与之一战,没法退去。

第一名刺客善用一种步法,身形虚无,若隐若现。

紫衣女子则身段轻柔,如若无骨,轻描淡写地躲避了所有的剑气,并且极为好奇地打量着洛郁离,扭头对另一名刺客道:“师傅,这广陵世子,可比广陵王妃可爱太多了,把他让给奴家好不好~”

洛郁离脚尖一点用的是墨家的弹竹步,出招如借竹子之势弹跳,灵动难测,瞬间出现在紫衣女子身后,一笔刺下道:“别这么麻烦了,人多一起玩不是更开心些。”

紫衣女子一只手向后,抵住洛郁离拿着笔的手,一边转过身,看着洛郁离道:“哎呀,想不到小世子还是个精通风雅之人,奴家越来越舍不得把你给别人了,不如给奴家做禁脔,奴家可以放过弟弟哦。”

一道巨大的墨气从远方疾驰而来将紫衣女子拍飞出去,原来是广陵王妃激战之中还抽出手来给予紫衣女子一道剑气,怒目看着紫衣女子道:“你这放浪女子,对我家离儿说些什么?!”

紫衣女子护着面庞从墨气中窜出,银铃般笑了一阵冲向广陵王妃道:“啊~王妃,您很性急呢,不如让奴家,先与您快活一番吧~”

广陵王妃冷笑一声道:“定会让你快活地上天。”

而洛郁离则变成了与蒙面刺客一对一的局面。

蒙面刺客在紫衣女子离开后,反而反守为攻,虚影快闪了几下,出现在洛郁离面前一刀刺下,洛郁离不论再强,却改变不了他是个孩子的事实,这蒙面刺客正是看准这一点,准备利用自己对于战斗生死理解和经验差距压制洛郁离的境界优势。

但洛郁离面对近在咫尺的短刀,不慌不忙,针锋相对,用以命换命的剑势刺出一剑,反倒逼得蒙面刺客节节败退。

洛郁离微微一笑,内心颇为得意,这种不入流的剑路,还不如跟娘亲练剑时的挥砍吓人。

蒙面刺客也是身经百战之人,眼见一刀落空,寻了个刁钻的死角,对着洛郁离的下腹腔刺出了第二刀,洛郁离眉头微皱,倒不是因为这一刀如何强大,无法抵挡,而是这刀路之中透着一分诡秘的气息,明明眼睛能看到,但却丝毫感受不到刀的气息,即使以洛郁离天启境界的感知度都无法确认这柄刀的存在。

洛郁离谨慎起见,并没有去接这略显诡异的一刀,脚下点了一下,闪开了这次一刀,就在洛郁离闪开的一瞬间,一幕令洛郁离惊奇的事情发生了,在刚刚洛郁离所处的位置了,一模一样的两个身影对面而立,同时出刀,只不过落在了空处。

洛郁离背脊渗出了一丝凉意,如果刚刚自己没有躲开这一刀,那么恐怕此时已被捅了个通透。

忽然洛郁离想起了什么,扭头向自己的背后看去,自己那白色的锦袍分明地映出了一道血痕。

那蒙面刺客眼睛微微弯着透出一丝笑意道:“世子总算是发现了?”

言语之中饱含了得意的意味,他在第一次出刀时就已经用出了这一刀,而洛郁离在第一次交手时,就已经中了一刀。

洛郁离嘴角溢出一丝紫黑色的血,用袖口轻轻抹去,盯着那蒙面刺客道:“之前听闻传言,鱼肠楼楼主以杀道入天启,本以为是以讹传讹,夸大其词,没想到,今日却能亲眼得见,阁下就是宋断仙先生吧?”

被称为宋断仙的蒙面刺客轻咳了两声道:“一介屠夫,怎敢以先生自居。”

洛郁离感受了下气息流转,有些气闷,轻声道:“刀上有毒?”

宋断仙点了点头:“虽然对于天启境界的世子算不上致命,不过你也至少需要花些力气来压制毒素,水滴石穿,这些微弱的优势可能最后会帮在下取了小世子的性命。”

洛郁离双目微微眯起,开始压制毒素,因为发现得有些过于迟钝,毒素已经蔓延了一些,这毒有麻痹感知的作用,所以即使中了宋断仙的刀自己也没有感觉,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弄清宋断仙那诡秘的能力,若只是残像分身倒还好对付,宋断仙的能力最强的地方就是无声无息,连天启的感知都能蒙蔽过去,暂时唯有保持距离才是稳妥之见。

宋断仙突然向前一冲,洛郁离赶忙闪避,但宋断仙不依不饶,牢牢缠着洛郁离,洛郁离这才发现,之前与宋断仙交手都是正面试探,忽略了一个十分棘手的问题,就是宋断仙那鬼神莫测的步法,不光虚实难辨,而且速度极快,洛郁离所用的墨家弹竹步丝毫拉扯不开距离。

宋断仙在身后紧跟着洛郁离笑道:“听闻广陵速来强硬,从不避战,世子如此狼狈可落了广陵威风了。”

刺客,所做只为一件事,杀人,但凡为杀人有利之事,皆可为之,言语挑衅也是其一,若是普通少年,如此被激,恐怕会一时热血上头,但洛郁离不会,作为广陵世子,口辩舌战都是必修之课,养气功夫也极好,洛郁离头也不回地说道:“劳烦先生操心,未免这幅丑相被先生说传出去,看来小子只能请先生长眠春江了。”

宋断仙尖锐地笑了一声,像是一只被青蛙挑衅的毒蛇一样恼了起来,出口是极具讽意的两字:“当真?”

洛郁离一边逃离,一边一直思考着对策,直到他看见不远处还在与紫衣女子和洪末法酣战的广陵王妃,仔细看了一会,突然灵光一现,想到了一些什么。

脚下一顿,转过身,迎向宋断仙,笑得极为开心道:“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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