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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考古队在图书馆的小房间里集合起来。贝恩德兴致高昂地摸着泥土里的石头残片:“毫无疑问,这些就是用来隐藏帕塔萨那泥板的残垣断壁。”

整个考古现场被划分为一个个5乘以5大小的格子,D5格正巧在帕塔萨那写泥板所在房间的右边角上,他们在那里发现有两堵墙的踪迹。

“你认为帕塔萨那就是把泥板藏在这里的?”穆拉特擦了擦眉毛上的汗水。

“很有可能。”蒂莫西回答了考古学家的问题,“从第一块泥板的内容上面我们可以看出,帕塔萨那写泥板的时候很害怕,因为碑上写的内容在当时是属于极度危险的信息。帕塔萨那之所以把这些秘密尘封在图书馆里面是因为他害怕有人会发现这些泥板……这也解释了为什么现在这些泥板被一起全部挖了出来。”

“为什么这些泥板没有受损呢?”埃斯拉继续说道,“这几道墙不仅保护了这些泥板不受人为损坏,还保护其不受火灾及地震的侵害。”

埃斯拉头戴帽子,手拿太阳眼镜,双膝跪在三个男人身边仔细查看着厚墙的遗迹。她前一晚回来得很晚。那时候除了哈拉夫之外,所有人都已经睡着了。实际上,她很开心知道他们已经全部入睡了,这样她就不用去面对他们蔑视的眼神,也不用去编造一些谎言来回答他们那些好奇的问题。想到这些,她释然了许多。尽管她也很想知道哈拉夫究竟对七十八年前的这些命案有多少了解,但她现在实在是太累了,已经完全提不起精神来问了。前一晚在医院,她几乎就没有怎么睡觉,想着自己和艾史瑞夫之间的微妙关系,她一躺在床上就睡着了。埃斯拉通常起得比所有人都早,但这天早上却没有任何起床的想法。但哈拉夫已经在外面敲了两次门了,他低沉的嗓音再次传来:“埃斯拉·哈尼姆,早餐已经准备好了。”很明显,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她最终还是从床上爬了起来。她洗了把脸,清醒一点儿之后才去吃早餐,但脑袋依然昏昏沉沉。走到餐桌前的时候,她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说不上来是羞愧还是期待。就在这时她才意识到,尽管在他们之间经历了这么多次毫无意义的争吵,经过过去几周的朝夕相处之后,她已经和这些人建立起了一种真实的感情。

埃斯拉一坐下,他们就开始向她打听前一晚发生的交火。他们都极度好奇,想听听上校对此会有什么说法。埃斯拉把和上校之间的对话告诉了大家。很奇怪的是,除了泰奥曼之外,大家都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我希望上校是对的。”他的语气明显带有不赞同,“这样的命案几乎每天都要发生,我们已经受够了。”

贝恩德通过问关于艾丽芙的情况而成功地转移了话题。埃斯拉把在医院里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了大家。最后,她还和凯末尔通了电话。凯末尔告诉她说艾丽芙已经好多了,大卫也说她早上就可以恢复了。埃斯拉嘴里讲着艾丽芙的事,眼睛却一直盯着蒂莫西,但美国人似乎并没有什么兴趣听。弄不清楚他究竟是不是假装不感兴趣,或者是他已经决定不要再继续和艾丽芙有什么亲密的关系了,以便不再造成队员当中更多的不愉快。埃斯拉希望后面一种情况是属实的,她继续问着昨天挖掘工作进行得如何了。蒂莫西告诉她昨天的收获不是很大。他们只挖出了一块泥板,但是这一块泥板和其他的并不相同。泥板背后的碑文刻的是帕塔萨那作品的一个摘要,从而表明这是最后一块泥板。他们现在已经挖出了二十块泥板了,这也就意味着还剩下八块泥板尚未挖掘出来。贝恩德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提出未发掘泥板的重要意义远大于这最后的一块泥板,尽管还有八块泥板不知所终,但是他们挖出全部帕塔萨那的泥板的机会还是很高的。这也是埃斯拉第一次看到她的德国同事如此热情。当她在听他说话的时候,她甚至在想是不是自己一直都错怪他了。一个这么热爱自己职业,全情投入的人怎么可能是犯下这些可怕谋杀案的人?当她想着这些的时候,贝恩德继续说着好消息。克伦克尔教授在前一天已经打了好几次电话,确定有大约三十名记者前来出席我们的新闻发布会,其中不乏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络、英国广播公司以及路透社的记者,而一支由克伦克尔的助手约阿希姆带领的三人小组将会在新闻发布会召开的前一天乘飞机到达加齐安泰普,进行新闻发布会的初步准备工作。事实上,埃斯拉的老师贝希杰·哈尼姆本来也是会加入这支队伍的,但是这个可怜的女人因胃出血住进了医院。这也就意味着埃斯拉将会是她们大学的唯一一个代表。埃斯拉听到贝希杰·哈尼姆的事情之后很沮丧,但是她很高兴知道一切事情都正在加快速度。他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必须迅速行动。她必须要尽快和贝恩德以及蒂莫西坐下来谈谈分配新闻发布会任务的问题。接着他们需要和市长艾迪普先生谈一谈,确保来古城参观的记者们受到最好的接待。但是她还是没有忍住问了在哈吉·赛塔尔葬礼上发生的事情。泰奥曼和穆拉特都出席了,他们给她讲述了葬礼的过程。整个仪式非常拥挤,这个地方每一个喜欢哈吉·赛塔尔的人都参加了,从区长到市长,从部落首领到村长,都来送哈吉·赛塔尔最后一程。甚至是特科格鲁一家以及金赛尔一家都来参加了,尽管他们在整个仪式过程中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这两个家族的家庭成员一直陪伴在棺木左右。埃斯拉真正想知道的是那些参加葬礼的人究竟对泰奥曼和穆拉特会是什么态度。但是并没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每个人都对他们很好,包括区长,哈吉·赛塔尔的两个儿子一一和前来参加的人们握手道谢。只有一直尾随前者的阿比德长老和法亚恶狠狠地盯着他们,但是他们也没有在言语上或是其他方面伤害他们。

关于凶案,这个好消息让埃斯拉的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看起来一切事情都在重回正轨。可能一切就没有她所想的这么坏,而那一切不过是她自己的臆想。可能艾史瑞夫一直以来都是对的,可能真的是马哈茂德和他的朋友们犯下的命案。又有可能是……埃斯拉脑子里一直想着这些事情,在他们去往考古现场的路上她一直试图放轻松一点儿。

在图书馆的几小时工作之后,发现这间小屋右角处不止有一堵薄壁,而是两堵,因此这也证明这里确实有一间秘密的隔间。也正是在倒塌的图书馆下面埋葬的这个隔间里出现了帕塔萨那的泥板。然而,直到队伍找到薄壁的时候他们都还没明白这一点。这些墙壁的发掘解释了侵蚀着整支考古队伍内心好些天的一个问题。大家都已接受了这样一个事实,即这座古城是在公元前719年被亚述人占领的,而这座城市的新统治者将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好几个世纪的整个赫梯民族都赶出去流亡,从而继续亚述化这座城市。那也就意味着这座泥板至少已经写了有两千七百多年了。整支考古队一直无法解释的一个问题就是究竟为什么帕塔萨那的泥板之前一直没有被发掘过。在赫梯人之后,这个地方被很多不同的文明占领过,从亚述人到罗马人。为什么他们之中没有任何人能够找到帕塔萨那的泥板?这两堵墙围出的这个隔间解释了这个问题。

“老天!”穆拉特兴奋地解释道,“这也就意味着我们是在帕塔萨那本人之后,第一个触摸到这些泥板的人。”

“没错。”埃斯拉说道。她脸上浮出一个骄傲的表情,“但是帕塔萨那在写这些泥板的时候可能知道他的这些泥板会在多久之后才被人看到吗?这个我可不知道。”

“他会知道。”蒂莫西深色的眼睛里有一种恍惚的表情,“这个人经历了一场巨大的悲剧。他心里住着的那个诗人逼迫着他和别人分享这样的经历。所以在某种程度上,这也让他可以克服他所经历的事情,将他从遭受的不幸中分离出来。我们可以叫这种现象是一种‘原谅’--原谅他自己。我的意思是,原谅他的恐惧、他的羞愧和他的错误。但是同时,这也是一种越轨行为--一种面对比他自己更有权力的残酷国王和残酷神灵的越轨行为。只有这样一种完全赤裸的原谅,这样一种勇敢的越轨才能给他自己减轻负担……我认为帕塔萨那写这泥板的时候甚至想过可能会没有人看到这些泥板。生活迫使他没有别的选择。”

穆拉特用一种震惊的表情看着蒂莫西,就像看着什么奇怪的事情一样……

“你真是了解他。”他有些怯怯地喃喃道。

美国考古学家不禁问道:“穆拉特,有什么问题吗?你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是看到了魔鬼一样。”

年轻男人猛然这么一听,就像是刚刚从一场噩梦中苏醒过来一样。

“噢,没什么。”他无辜地笑了笑,“帕塔萨那刚刚出现在我的眼前。”

“得了吧,你就承认了吧。”蒂莫西一个淘气的表情,“你认为帕塔萨那上了我的身吧。”

“蒂莫西,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穆拉特说道。他用眼睛余光看着埃斯拉,害怕这位考古队领导生气,“我从没有过这样的想法。”

埃斯拉挤出了一个笑容。年轻男人受此鼓舞之后,想尽力一试。

“好吧,事实上,我没有认为帕塔萨那上了你的身,但是有一种叫轮回的事情……”

“这孩子已经无可救药了。”埃斯拉说道,“要是他不是这么害羞的话,他就会直接把蒂莫西叫作帕塔萨那了。”

蒂莫西感激地一笑。

“那样就太荣幸了。”他说道,“看看这里,这个男人的泥板在写了两千七百多年后仍然能够激起大家满腔的兴趣。至于我们,也只能够默默死去然后被遗忘掉。”

四个人开始大笑起来。

“玩笑开够了。”埃斯拉友善地拍了拍穆拉特的肩膀,“现在去告诉他们到时间回去继续工作了。”她用头指了指在前面老无花果树下抽烟休息着的工人们。

当穆拉特走向无花果树的时候,埃斯拉抱怨道:“有时候他真的是有些无法忍受。”

“他还很年轻,有一天他会更加了解这个世界的。”蒂莫西看着穆拉特离开的眼神有一种怜悯。

“我对此持怀疑态度。”贝恩德说道。迄今为止,他一直在静静地听着大家的对话。“穆拉特看起来短期内是不会改变了。不止是穆拉特,在德国有无数年轻人对这种被他们叫作第四维的未知领域表现得兴致勃勃。”

“好吧,其实他们也并不是完全地不守常规。”蒂莫西说道,“事实就是现在的世界变得越来越冷漠了,难道这也是他们的错吗?”

“我并不关心究竟是谁的过错。”埃斯拉说道,“但要是在我的考古队里有人传播任何关于灵魂、鬼魅、死亡、诅咒之类的无稽之谈的话,他就会即刻被踢出队伍。”

蒂莫西已经忍不住笑了起来。

“现在你知道了。”他转身面对贝恩德,“这世上没有任何比考古队还要重要的东西了。”

美国人脸上浮现出一种甜蜜的表情,埃斯拉也一样,没忍住笑了出来。

“随你怎么认为吧,先生,但距离新闻发布会开始我们还剩仅仅两天时间了,我们可没有什么时间讨论这世界上的鬼魂什么的。”

尽管他们拿埃斯拉的话开玩笑,一旦开始挖掘他们又拿出了全力,毫不松懈。到休息的时候,他们已经挖出了五块泥板,其中三块分散在不同的地方,这也使得他们离解开希泰首席镌刻师之谜越来越近了,另外三块泥板及泥板上的碑文也将趋于完整。

他们回到学校的时候,既疲惫又兴奋。只有哈拉夫独自一人在忙着准备晚餐。凯末尔和艾丽芙都还没有回来。埃斯拉朝厨师走过去,厨师和以往每一天一样,在等着她,准备向她做一个口头报告。

“嗨,哈拉夫,一切准备得怎么样了?”

这个来自巴拉克的年轻男人笑得一如往常。

“还好。我为你们做了蒜香奶酪炒蚕豆,美味无比的组合。旁边配的是小麦和沙拉。甜点是蜜瓜。”

“很好。”埃斯拉的肚子已经饿得有些咕咕叫了,“午餐什么时候能弄好?”

“我会在一个小时之内准备好的。”

埃斯拉很开心离吃饭还有些时间,这样她就可以事先给市长打一个电话了。在去洗澡之前,她拨通了市政厅的电话。一个年轻女子尽可能地用委婉而又不失礼貌的声音告诉她说市长现在并不在,大概是要下午才会回来。

埃斯拉正抓起浴巾准备去洗澡时,电话突然响了。当听到艾史瑞夫的声音时,她又有了这种奇怪的感觉。“神灵禁止你与男人相爱。”她心里想到。“你好吗?”他在问。他之所以早上没有打电话来是因为他不想打扰她的工作。他说他一切都好。此刻,他人在加齐安泰普工作,去那里提交关于两天前那次交火的报告,他很想知道他们俩何时才能再相见。埃斯拉其实也很想见他,但这些日子他们实在是太忙了。她说起可以在晚餐时到学校来,上校当然把握住了这个机会。埃斯拉也告诉他说她将会给市长打电话。艾史瑞夫和市长关系匪浅。他说只要她想,他可以帮她给市长打这个电话。埃斯拉欣然接受了这个提议。

午餐很快就结束了。他们叫哈拉夫把他们的茶端去微机室,他们要去那里开会。日程表上的第一条就是埃斯拉、蒂莫西和贝恩德将会主持新闻发布会。他们决定写一份两页左右的关于这座古城的介绍,但重点放在帕塔萨那所处的时代。埃斯拉将负责写文章,蒂莫西负责将内容翻译成英文。他们会在市政府大楼影印之后向所有记者分发。贝恩德将会对公元前700年在这个地区的近赫梯人、乌拉尔图人、佛里吉亚人和亚述人之间的关系做一个大致的回顾。作为泥板的译者,穆拉特将会把重点放在介绍帕塔萨那泥板的考古价值及历史价值上。考古队全体成员会陪同去现场参观的记者们;他们会做一些简要的介绍,还会确保现场画的格子不被破坏,还要阻止任何人踏入尚未被挖掘的区域。

穆拉特建议放大考古现场的照片挂在新闻发布会会议室的现场。贝恩德说德国考古研究院已经把照片放大了,约阿希姆带领的队伍会把照片一起带来。新闻发布会将在十一点举行。记者们会乘坐七点十五分的飞机从伊斯坦布尔前来。会议当天早上,每个人会如同工作日一样早起,做最后的准备。在最后一次确认完毕之后,出发前往加齐安泰普。可能晚上会有一两个人前来。他们将会和约阿希姆商讨最终决定。

会议过程中,响起了一阵敲门声。大家都满怀期待地望向门边,想看看那究竟是谁。凯末尔严肃的脸出现在门口,艾丽芙就在他背后,完全没有笑容,眼睛红红的。“她肯定是哭过。”埃斯拉想。凯末尔只是冷冷地和大家打了个招呼,并没有走向开会这边的沙发,而是向他自己的床边走去。同时,艾丽芙因看到自己的朋友们,兴致高了许多,已经在和大家拥抱致意了。看到美国人向她走来,她绿色的眼睛里写满了愉悦。但蒂莫西已经感觉到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并没有给她拥抱,只是握了握手而已。艾丽芙其实有些受伤,但她努力控制自己不表现出来。凯末尔坐在自己的床边,用冷冰冰的眼神看着大家。埃斯拉走到他身边,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欢迎回来,怎么了?”

“糟透了。”凯末尔说道。

“为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你觉得呢?你自己看看吧。”他说道,“他的眼神都快把她弄晕了。”

“你不觉得你有些夸张了吗?”

“完全没有。我们已经在医院里谈过了。她自己都向我承认她喜欢那个脏兮兮的老男人了。”

埃斯拉稍微顿了一下。“别放在心上了,这完全不值得放在心上。”

“我做不到。”凯末尔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整个人都已经心烦意乱了。可能我离开这里会比较好……”

“我并不认为这是一个好主意。这一切问题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你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这样想。你最好还是留在这里,把问题解决了再说。”

“我无法承受。”凯末尔说道。他这话说得十分大声,围在艾丽芙周围的队里其他成员都听得清清楚楚,大家都转过头来齐刷刷地看着他们。他随即降低了自己的音调,重复道:

“只要他出现在周围,艾丽芙就完全没了魂。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他眼里的怒火已经把埃斯拉吓到了。

“好了,我们出去走走吧。”她说道。她认为让他离开一会儿可能会稍微让他冷静一点儿。

“不用了,我在这里挺好的。”凯末尔说道。

“你确定吗?”

泥板二十一

我终于成为了宫殿镌刻师,但我的脑海中无法将阿诗穆妮卡不顾一切看我的眼神抹去。这也是我把精力全部投入到工作中去的一部分的原因--为了不再那么思念阿诗穆妮卡,但更多地也是想要证明我的工作能力。

那时,我们还没从亚述人的残暴统治中解脱出来。亚述军队把整片地区焚烧殆尽,用熊熊的烈火折磨我们。在侵略萨马尔之后,他们又相继战胜了古尔冈和喀什卡王国。当他们打败这些反对者之后,又再次带着自己的护卫队、四人马车、部队和步兵团敲响了我们的城门。

他们无限地提高了对我们征收的税务。我们也并没有任何反对意见,但这对提格拉兹·普利策来说还是不够。他决定不将自己的军队召集回国。他对我们的国家施行一种叫“外部区域管理”的政策。在战争中,要是他们要求的话,我们还必须要向他的军队提供人马。

我们通过签订一个耻辱的条约又再次获得了宁静。我说它“耻辱”,但仅仅只有贵族才为这个条约感到耻辱。平民以及奴隶无不为再次获得的和平而欢欣鼓舞,庆祝活动整整持续了三天三夜。因为在战争中,牺牲的是他们的生命,烧毁的是他们的房屋,是他们忍饥挨饿,是他们颠沛流离。对他们来讲,在幼发拉底河边的土地上辛勤劳作,雕刻修建房屋的巨石,做家务活可能都是艰难的工作。但这些辛苦和战争比起来仍然要好很多。所以平民以及奴隶都把皮斯里斯视作“仁慈的国王。”

我们的大部分农产品,长势最好的牛、猪、羊,最好的白酒以及啤酒都进贡给了亚述人,但没有关系,至少我们还有和平。平民很高兴,奴隶很高兴,女人们也很高兴。但是作为宫殿镌刻师的我--我高兴吗?

有好几个月我都不愿意问自己这个问题。虽然我还没能习惯于再也见不到阿诗穆妮卡,但我还是圆满地完成了自己的工作。我的努力也没有白费,我成为贵族议会里最为年轻也最有前途的成员。皮斯里斯国王让我成了他的首席顾问,职位和我父亲一样。他的每一个举动都暗示着他对我极大的尊重,他也很信任我。而我也信任他、相信他、敬畏他,恳求神灵给了我们这么一个才华横溢、勇敢无比的国王。直到辅佐过父亲和我的莱马斯死在他自己的床上。

莱马斯已经很多天没来宫里了,他觉得身体不是很好想要休息。但是休息并没有能让莱马斯好起来,他的状况逐渐恶化。他死之前的一天,把我叫去他的家里,我立即应允。我穿过他的小花园去到他的住处,给我开门的是他的儿子。

“我父亲一直在等你。”他说道,“他很担心在见到你之前就会去世。”

我很是吃惊。莱马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一定要当面告诉我?我好奇地走了进去。老莱马斯过去强壮的身体现在瘦弱得都快在他的大床上消失了。他的脸色尤为苍白。他的儿子跪在他身边在他耳边悄悄告诉他说我已经来了。莱马斯艰难地看着我,用尽所有力气叫我去他床边。我在他身边跪了下来,他用手示意他的亲属们离开这间屋子,所以屋子里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他猛地提了一口气,开始慢慢地说道。

“我有罪,帕塔萨那。”

我几乎听不见他的声音,我又把耳朵靠得离他的嘴巴更近了。

“我对你的父亲阿拉拉斯做了非常不好的事情。我背叛了你的父亲,一个一直帮助我的人,我一生中最好的朋友。我对你、对你的家庭都做了很坏的事情。”

我想反驳他的话。

“不要打断我,我没有多少时间了。”他让我停了下来,“你还记得你父亲带去给提格拉兹·普利策的那个协定吗?那是我写的。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在那块泥板上,皮斯里斯谈到他对亚述国王的忠诚,说作为证明,向他送去了他作为佛里吉亚和乌拉尔图间谍的首席镌刻师。杀害你父亲的不是提格拉兹·普利策,而是皮斯里斯的警卫,他在去见提格拉兹·普利策的时候就动了手。用你父亲的牺牲作为给亚述国王的进献,才换来了皮斯里斯自己的性命。”

我被他的话激怒了。“你在撒谎!”我向莱马斯大喊道,接着我开始疯狂地摇晃他,尽管这个可怜的男人已经濒临死亡的边缘。莱马斯悲伤地摇摇头:

“我也希望我是在撒谎。”他说道,“我已经背负了这种心理上的折磨很久了!皮斯里斯威胁我,要是我把真相说出来的话他就会割掉我的舌头。我很害怕,所以直到今天,我一直保守着这个秘密。但现在我都快要死了,我不能带着这样的罪恶去面见神灵。”

我回想起父亲和我们道别时说的那些话,接着我意识到莱马斯说的是事实。在我听到父亲的死讯后就一直忍住的泪水开始从我脸上流了下来,我很心痛,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我在哭的时候,老莱马斯说出了他最后的话:

“无论你做什么,都不要让皮斯里斯知道你已经知道真相了,他会立刻把你杀了。像你这么聪明的一个人应该不会选择把国王当作敌人。你应该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继续像之前一样和皮斯里斯和谐共处。”

当我离开莱马斯家的时候,我的双脚不知不觉地往宫殿走去,就像是一只出于习惯而向羊圈走去的山羊。当我走到宫殿门口的时候,我抬起头,看着宫殿。我属于这座宫殿的主人吗?属于这个将我和我心爱的女人生生分开,将我父亲杀害的人?我所接受的教育,我所学到的东西都告诉我这个问题的答案:“是的,你属于神灵在这个人世间的代表--皮斯里斯。”但我心里的痛苦、身体里的愤恨、眼睛里的怒火都在告诉我:“不,你属于你的祖父弥谈努瓦,你的父亲阿拉拉斯以及你的挚爱阿诗穆妮卡。”

我,帕塔萨那,宫殿里杰出的镌刻师,再次在自己理智和情感间不断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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