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朔被推进手术室,已经整整两个小时。
手术间外的那条走廊在死一般的寂静里显得森然而漫长,仿佛横亘在生与死之间的既慈悲又充满罪恶感的生命长桥,多跨出一步就能闻到死亡味道。
胤阳静静地坐在冰冷的椅子上,沉默的看着自己的脚下,而方洵靠着一侧墙壁,眼神有些呆愣的看着手术室上面亮着的灯,等着它灭掉,然后有人走出来告诉她答案。
每一分每一秒都成了煎熬,等得越久,越是不能承受,方洵紧紧贴合着冰冷的墙壁,仿佛失去支撑下一秒她就会无力的倒下来。
她突然觉得后悔,她今天不该对秦朔说出那些话,如果她不说,他心里就不会那样难过,开车的时候不会走神,也就不会出现这样的意外,无论他曾经做过什么,他终究是她用心喜欢过的人,他也曾给过她温暖,给过她满足的快乐,如果不是为了回来找她,他本可以好好的呆在美国,他会跟胥日结婚,开始一种新的生活,就算不是胥日,也会是一个很好的女人,他值得一个好女人。
手术室的灯一直亮着,两扇门紧紧关闭,仿佛要将他们完全阻隔在两个世界,一步也不能靠近,空气中充斥着刺鼻的苏打水味道,既沉闷又带着令人窒息的压抑,方洵用力咬着嘴唇,两只冷得发麻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指甲深深嵌进皮肉,疼得流出血来,她也全然不顾,这一刻的她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不愿去想,她最怕的,是那扇门一打开,就有穿白大褂的人走出来,摘下口窄,然后一脸遗憾地对她说,“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就像电视里演的那样,见惯了生死,医生的心理是强大而麻木的,那一句话他可以说得简单,连一丝的情绪也没有,就像吃饭睡觉一样稀疏平常,却是她完完全全无法承受的,她甚至想,如果上天真要与她开一场玩笑,不肯给这个让人心疼的男人一个机会,她宁愿手术室的门一直不开,永远没有人走出来,她宁愿在这里等上一辈子,一辈子也不想知道那个残忍到令人绝望的答案。
胥日匆忙赶到的时候,胤阳仍然坐在手术室前的椅子上,表情沉重到难以形容,方洵靠着墙壁,眼睛没有望着手术室,而是定定看着眼前的一处虚无,脸上挂满了泪水,嘴唇被咬的渗出血来。
听到身边响起的脚步声,胤阳和方洵不约而同的望过来。
胥日的脸色吓得惨白,她一面望着手术室上面一直亮着的灯,一面看了看他们,然后压抑着颤抖的嗓音,尽量用平缓的口气问:“发生什么事?为什么会这样?”
胤阳看了看她,声音有些压抑的沙哑:“他是正常行驶,是对面的人超速,又闯红灯,他解释说雨太大没看清信号灯,现在医生在做手术抢救,结果还不知道,我们联系不上他的家人,就叫了你来。”
胥日用手捂着胸口,脚步不稳的晃了晃,半晌,才低低道:“她母亲不在了,父亲在美国,他在这里,没什么亲人,她只认识我们,他的亲人……”胥日顿了顿,平静的说出口,“也只有我一个,谢谢你们叫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