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我被穷奇抓住时,他拜托穷奇帮他……——奢厉看着独驭的表情,不敢继续往下说了。
帮他什么?——独驭紧锁双眉,晶莹的眼眶里似乎有泪水要喷涌而出。
收尸。——奢厉困难地从喉咙里吐出两个字来。
他……他终于……——独驭说着,已经有泪水滴落到脚下的草地上,他颤抖着声音说,他终于还是去战六浊了吗?
嗯。——奢厉点点头,他已经知道了独驭和孤峙的关系。
你当时在场吗?——独驭哽咽着声音问奢厉。
他已经死了。——奢厉淡淡地说。
独驭听闻这个噩耗,悲从中来,双脚一软,扑通一声,竟然跪倒在地。
奢厉看看众兽,一时不知道作何反应。
独驭将头深埋进土中,掩面痛哭,那呜咽声听起来不禁肝肠寸断。
奢厉看这情形,觉得继续留在此地,也不是什么好事,便决定抽身而出,他轻声对独驭说,我要走了。
那穷奇,——没想到独驭从牙缝里冷冷地挤出几个字来,说道,替他收尸了吗?
还好奢厉已经想到独驭要问起这个来,心下早有准备,于是回答道,不知道。
倘若他将穷奇已被孟姒三豹杀死的消息说出来,那么,后果不堪设想,尽管穷奇早已脱离虎族,然而却因为这件事又和虎族有了联系。
奢厉的直觉是对的,有些话,该藏三分的,一定要保留七分。
不知道?——独驭显然对这样的答案不是很满意,问道,你不是当时在场吗?那穷奇定是拿你当作一旮之友了,他走在哪里会不带着你?
当时他们在混战,孤峙死了之后,六浊便又去对付穷奇,我趁乱逃了出来。——奢厉回答得滴水不漏。
独驭听完,怒嗷一声,以拳击地,大地为之震颤,群山为之悲鸣。
奢厉见状,趁机快走几步,搀着博怡向孟姒她们靠拢。
独驭再不说话,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
独驭高士。——一只虎妖不识趣地贴在独驭耳边说,他们走了。
独驭没有理会,继续抽泣着。
独驭高士,节哀顺变。——众虎妖异口同声地说道。
独驭只是盯着那个几近枯萎的草编的小老虎愣神。
沉默弥漫在众兽之间,大荒仿佛吃了一口很苦的东西,苦涩的发不出任何声音。
为何放他们走?——不知过了多久,见独驭的情绪稍微平缓,一只虎妖轻声问道。
只因他们并非我们的计划之物。——独驭回答。
把那两只豹族小姑娘捉住,让兄弟们把玩把玩,不也甚……——那虎妖话音未落,独驭的重拳便袭到了他的脸上。
一颗虎牙沾着血插在了地里。
从今以后,谁敢对豹族神巫淫邪,下场是他的十倍!——独驭大声地向众虎妖宣布。
啊嗷——众虎妖齐声回应,声音响彻在大荒中,震得大地发出轰鸣。
奢厉紧张地听到他们的啸声,回头看了一眼远方已经像是蚁类一样渺小然而依然屹立在原地的众虎妖,加快两步跟紧了孟姬。
不知道怎么的,奢厉忽然觉得孟姬身上有一种值得让他信赖的安全感,他有些明白诸犍追随她的原因了。
谢谢你。——奢厉对诸犍说,谢谢你刚才从树上跳下救我和博怡于危难。
别谢我。——诸犍面无表情地说,要谢就谢大小姐,是她让我下树的,大小姐的命令我誓死也要听的。
奢厉一听,有些慌神,作为一个雄性,要向一个雌性道谢,心中难免有些过意不去。
谢……——奢厉走到孟姒身后,竟然语塞。
也许是他真的难以启齿,也许是他从众虎妖眼中看到了孟姒的美貌,觉出了孟姬的价值与地位,总之,奢厉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口。
美丽的事物之所以让其屏息,只是因为那种美丽仿佛神造。
不用客气。——孟姒轻描淡写地说,我之前答应过代,带你去玲珑斋,就一定会做到的。
奢厉点点头。
你觉得,他们为何要找到睚眦的儿子?——奢厉为了叉开话题,好奇地问道。
你这呆子!——没想到回答奢厉问话的,并非孟姒,而是诸犍。诸犍用那独而大的眼睛瞪了奢厉一眼,说道,这都想不来吗?他们找睚眦的儿子,就是想要挟制衡他啊!
也就是说,——奢厉不理会诸犍的嘲讽,继续说道,睚眦已经对虎族发难了。
大荒中都传开了,狰是虎族的妖精害的,而且睚眦回到瑶碧山的家里,也查到了虎族妖精到他们家破坏的证据,睚眦当然要找虎族的麻烦了。——诸犍娓娓道来。
奢厉不禁想起了第一次见睚眦的场景,当时睚眦义无反顾毫不留情地杀掉了豺族九公子,只是为母亲报仇,后来又不依不饶地杀了九公子全家,至使豺族灭族,留下个睚眦必报的名声。现如今,他的娘子又落了难,真不知道他和虎族妖精们会遭遇怎样的厮杀与恶斗。
奢厉隐隐感觉到此事就像大荒的曲路一样,没有那么简单。
他们行了半日,一路上,只有孟姒偶尔和妹妹孟姬说几句话以外,便再无他兽交流。
奢厉一直无微不至地搀扶着博怡,生怕她再跌倒受更严重的伤。
孟姬见奢厉扶得累了,便来替换奢厉,奢厉觉得这孟姬虽不似她姐姐那样冷艳绝美,倒也温柔可人,别有一番风情。
然而博怡的情况越来越糟,她除了一直喊着眼睛疼以外,便浑身乏力,虚弱得几乎无法行走。
孟姬一直用体内的雷灵给博怡震痛,她扶着博怡的肩,用上的雷灵便源源不断地贯输到博怡的眼里,博怡的疼痛得以缓解。
远水终究解不了近渴,孟姬不遗余力地治疗,使得自己体力的宿脉也渐渐消耗。
当孟姬终于再无力气输送雷灵之进,博怡继续疼痛,孟姬疲软无力。
孟姬将奢厉拉到一边,偷偷地告诉奢厉,博怡再这样下去,撑不了多久了。
奢厉心中一阵隐忧,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自责,他一面安慰博怡撑住,一面四下寻找着可以缓解痛苦的东西。
然而奢厉还是感觉到了一个危险的信号,这个危险的信号来自于诸犍那厌弃的独眼。
奢厉不知道诸犍在想什么,但是直觉告诉他,倘若博怡不能再撑下去的话,那么,危险便也会接踵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