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哪知这时,从门外传来一声似曾相识又仿佛陌生的声音。
众兽的目光顿时全部聚焦到了门口,想看看在这个紧要关头不知死活居然敢这样接话的妖兽究竟是谁。
是我,带他进来的!——门外的声音丝毫没有半点畏惧,依然放声答应着。
奢厉已经从这声音依稀判断出来者何兽了,那梼杌却仍然好奇地盯着门口,忐忑鸟也紧张地缩回了他的手中,进入战备状态。
然而梼杌盯着门口看了半天,那声音那没有应答,门口却也没有如他所料般出现他所期待的悍兽。
喂!怎么回事?——梼杌回过头来看了奢厉和獙獙一眼,厉声喝道,应话者是谁?
是啊!为什么敢答应,却不敢现身?——那忐忑鸟也连忙应声附和道。
谁不敢现身啦?——这时,只听到一个声音扑面传来,那声音乖巧而又可爱。
梼杌定睛一看,原来门口的的确确站着一只个头矮小的小精兽,那小精兽虎头虎脑,模样俏皮,手中端着杵,身后背着一个几乎与身体同高的大臼。
梼杌又回头看看众兽,那回头的架势仿佛在问,如此小精兽,竟敢出面挑衅。
没错,来者是奢厉做梦也想寻到的兽,她正是御菟。
这御菟自当日血灵芝一别后,便和奢厉再无机遇相见,奢厉一心想寻到她,好让她为他拔除埋在脖梗后的龙须,这样他便可以自由使用宿脉。
谁曾想,他们的相见,竟然是在玲珑斋。
梼杌轻蔑地望着御菟,用不碰嘴唇的口吻说道,喂,小虎妞,你可知道你在对谁说话?
当然知道啦!——御菟的语气中带着顽皮说道,是我们虎族原来的开明禁侍之一的梼杌高士嘛!
嗯。——梼杌轻哼了一声,继续说,杂家看你虎头虎脑,想必是虎族无疑,所以不想与你计较,你可别出错了风头,让杂家翻脸忘族。
说起来,我哥哥还和你有些关系呢!——御菟仍然天真烂漫地说。
哦?——梼杌疑惑地说,你哥哥是谁?
我哥哥叫做狴犴,现任开明禁侍之一。——御菟说话间不无自豪。
哦?——梼杌的显然对御菟的话产生了兴趣,问道,你说,你哥哥是现任的开明禁侍?
那是当然的嘛!——御菟重重地点点头,说,这样说起来,我们是不是有些缘份?
嗯。——梼杌轻轻点点头,伸出一只手指来,冲御菟晃晃,那意思是,让御菟上前来。
奢厉一阵紧张,他不知道梼杌此举到底会产生什么后果,不禁为御菟捏了一把汗。
没想到御菟竟然毫不犹豫地向屋里走了进来,那大模大样的神态,仿佛全然不惧梼杌的恐怖。
啪!——御菟将自己手中的木杵敲到了梼杌的手指上,抬着头仰望着梼杌说道,啊哈!想不到你竟然长得这么巨大了。
所有的兽都看出来御菟会错了梼杌的意,气氛登时又变得压抑,众兽都在等着梼杌发作。
然而梼杌只是从鼻子里轻呼了一口气,说道,你这根棒子我倒有些眼熟。
那当然啦!——御菟自信地卖弄着,说道,这是我哥哥从族旗的旗杆上削下来的。
旗杆?——梼杌大吃一惊,问道,你哥哥竟削了族旗?他不怕开明神王吗?
那当然啦!——御菟不慌不忙地说,因为族旗早换了。
哦。——梼杌释然似地松了一口气,继续问道,你哥哥侍奉的是神王的哪三颗头?说说看?
你在考我吗?——御菟不假思索地问出。
气氛顿时又有些尴尬,因为谁都知道梼杌是想借此话试出御菟所言是否为真,不成想这御菟心底竟然如此一设防,将梼杌的目的脱口问出,梼杌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废话!——那忐忑鸟不失时机地吼叫道,当然是试试你是不是真的开明禁侍的妹妹了!你以为我们梼杌老大是什么兽都信的傻瓜吗……?
忐忑鸟话未说完,又被梼杌一个指尖风弹飞了。
哦。——御菟看着忐忑鸟飞走的方向,自顾自地摸着后脑勺,说道,让我想想,我记得哥哥好像从来没给我说过,但是我却能从哥哥的任务中推断出来他大概侍奉的是哪三个神王。
你倒是说说看。——梼杌耐着性子问道。
好像是死王、惊王和开王。——御菟歪着脑袋沉吟着说。
果真是死王、惊王和开王?——梼杌语调中有些颤抖。
好像是吧,死王头朝西南,惊王头朝正西,开王头朝西北,我见哥哥老往这三个方向来回,自然就揣测出来啦!——御菟点点头,似乎肯定了自己的答案。
你可知,擅自揣测开明神王的位置,是死罪?——梼杌冷不丁地抛出这么一句话来。
我当然知道啦!那你还问我!——御菟一脸埋怨地瞪着梼杌。
梼杌被自己的话呛声,不知道回应什么,忐忑鸟从地上悠悠地翻起,飞了回来,想插嘴又不敢乱插嘴,忐忑不安地徘徊在梼杌身边。
开王、惊王、死王……——梼杌默默念着这三只神王的名字,说道,想杂家从前,也是侍奉这三只神王之头的。
梼杌说完,竟然有些黯然神伤。
没关系啦!——御菟拿杵捅捅梼杌的手指,说道,你不用怀念啦!相信我哥哥现在会将那三个神王侍奉得更好的!我哥哥办事,你就放心吧!
梼杌深呼吸了一口气,将脸前的毛发吸得贴紧面颊,又狠狠地呼出,吸近仿佛直面自己的过去,呼出又仿佛与曾经的自己诀别。
你倒是说说,你是如何带这个家伙进来的?——梼杌语调一转,指着奢厉问御菟。
哦,那个……——御菟低下头不好意思地看着地面说,怪不好意思的。
有什么不好意思?——梼杌挑起指尖,面向奢厉说,杂家弄死他,你再看看好不好意思?
别别别!——御菟连忙用杵堵住梼杌的指尖,四下里看看,说道,你把耳朵伸过来,我只告诉你一个。
梼杌哦了一声,犹豫了一下,将硕大的脑袋垂了下去,贴近御菟的身体。
梼杌何其硕大,他的整个脑袋就已经和御菟的身体一般大小了,御菟向上够了够,还是摸不到他的耳朵。
梼杌见状,顺势将御菟捧到了手心,放到了他的耳朵边。
御菟四下看看,那眼神中带着一点意味深长。
哪知就在御菟刚将嘴巴凑到梼杌耳边之时,只见一个闪着红光的虫妖从里屋嗖嗖两下窜到了梼杌的身上。
不用说,那红团正是忘念虫。
原来,刚才鬼蜮让梼杌进里屋看穷奇之时,忘念虫便悄悄地留在了里屋。
看样子,鬼蜮用麻布盖着穷奇,不许梼杌偷看,然而还是没有防得住身材细小的忘念虫利用身小之便偷看。
只见忘念虫抢先一步,趴到了梼杌的另一只耳朵边,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
什么?——梼杌大叫一声,穷奇怎么了?
梼杌说话间头朝里屋方向看去,只见忐忑鸟已抢先一步飞到了穷奇身边。
说是迟那时快,鬼蜮正堵在门口准备回答梼杌,哪想到忐忑鸟却从她旁边的缝隙中溜了进去。
忐忑鸟得了梼杌的令,有如神助,顺势便衔起了盖在穷奇身上的麻布。
虽站在外厅,里屋的穷奇呈现的样子还是把梼杌惊呆了。
那穷奇身上毫无生气自不用说,然而他的周身,竟然被扎满了一根根手掌长的细而亮的银针。那一枚枚银针仿佛一簇簇尖厉的荆棘,遍布周身,这样下去,穷奇的性命不死也难活。
穷奇!——梼杌见状大吼一声,便准备向里屋奔去。
杂家把你们都灭了!——梼杌边吼叫着,边迈步向里屋冲去。
灭了!都灭了!——那忐忑鸟松口放下衔着的麻布,放肆地放声大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