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美酒,我们不能对饮,岂不可惜?——穷奇说。
对饮?——孤峙笑笑说,这里连个酒杯都没有,如何对饮?
有了。——穷奇一拍脑袋,站了起来,向溪边走去。
奢厉和孤峙看看,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只见穷奇瞅准河里的一条鱼,弯下腰去,便一把抓起了。
无辜的鱼在穷奇的手中跳跃着,穷奇转过身来,冲着树下的二位哈哈大笑。
穷奇走到树下,将鱼抛在空中,在鱼落在自己眼前的同时,伸出利爪,噌地一下,将鱼拦腰削成两截。
只有在这时,奢厉才感到穷奇的恐怖,但是仍然不知道他削鱼是为了做什么。
穷奇三下五除二,将鱼的内脏和鳔掏掉,此时,二兽才会意他的目的。
掏空了内脏的两截鱼身,内部中空,成了两个酒杯。
穷奇将鱼尾那截身体递给孤峙,孤峙接过,二兽在鱼体酒杯里盛满了蜂蜜酒。
穷奇高高端着酒杯,冲天高呼一声,敬我们伟大的开明神王!
敬我们伟大的开明神王!——孤峙也端起酒杯高呼着。
说完,二兽将酒一饮而尽。
之后,穷奇和孤峙便你一杯我一杯地痛饮起来。
奢厉见到此情此景,觉得有些可笑,但看二兽那虔诚而又谦卑的姿态,立马又严肃了起来。
不一会儿,一罐蜜酒便这样在推杯换盏中被二兽喝光了。
咦?——穷奇在喝完最后一口蜜酒之时,竟然眉头微皱,显处有些痛苦。
怎么了?——孤峙问。
你没觉得?——穷奇捂着肚子说,肚子好痛……
没有啊。——孤峙看着穷奇摇摇头,忽然,他也皱起了眉头,捂住了肚子,说,被你这么一说,我也确实痛了起来。
这……这酒有问题!——穷奇恶狠狠地摔碎了陶罐,痛得满地打着滚。
孤峙也抱着肚子,说,好痛!快受不了了!
穷奇大喊一声,那一声兽嗥似乎要掀起山来,接着,穷奇便口中吐了一口白沫,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孤峙见状,甚是惊恐,然而他也快撑不住了,眼睛绷得巨大,眼球中布满了血丝,本来想支撑着站起来的他,终于不能支配自己的身体,挣扎了几下,也倒了下去,不省人事。
奢厉又惊又喜,惊得是这种幸福来得太突然了,此二兽倒地,意味着他已经重获自由,喜得自不用多说,他的内心甚至还未想好他将要如何返回家乡。
奢厉为了确认,趴在穷奇面前,拿手凑到他的鼻息处,发现的确没有了呼吸,再看穷奇脸色铁青,面无血色,许是剧毒攻心,立时死了过去。
想到穷奇一身斗战之力,竟然死于这么几杯蜜酒,奢厉不禁有些唏嘘。
然而奢厉一点都不同情这二兽,他们一个挟持于他,另一个要替换他并置他于死地,于情与理,此二兽都是他的仇敌,并不值得同情。
奢厉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那些蜜酒,他一滴未尝。
奢厉腾地一声站了起来。
他看着环抱着的群山,看着潺潺的溪水,忽然有种害怕的悲凉感,直到此时,他才意识到,他自小到现在,一直没有出过阳山境地,现在蓦然来到这么一个蛮荒陌生之地,心里不得不犯怵。
生命的本质便是孤独,毒宴过后,尽显苍凉。
奢厉走到河边,捧起溪水洗了一把脸,想了想,走回到穷奇身旁,对穷奇说,怪你自己贪嘴,害死了自己,可不能怪我哦。看在我们曾是一旮之友的份上,你的冤魂可不要再附身于我喽!
奢厉说完,心中坦荡,准备大步向前离开。
他知道此地离乐马山不远,早就听闻在大荒中那马族妖精也和羊精一样,是食素的,所以应该会暂时收留他吧。
就在奢厉刚准备离开之时,从树后窜出来一个身影。
奢厉首先看到的是树后藏着的那一只翅膀。
谁在那儿?——奢厉朝后一退,大声喝道。
树后的翅膀横挪了出来,那是一只长着双翅的兽。
奢厉定睛看去,这只兽身高八尺,有一张略长而冷峻有棱角的脸,周身亮闪闪的银色短绒毛,身上覆盖着一条条红色的斑纹,两只翅翼更是呼扇拍打着,在阳光下发出银色的夺目的光芒。
凭此兽的长相来看,他和奢厉绝非同族。
奢厉尽管见到异兽,然而内心一点也不慌张,因为他看到此兽的爪上没有利刃,嘴角没有尖齿,有的只是驽蹄和钝嘴,可以料定,此兽一定不是吃肉的。
大荒之中,唯以长相定凶善,唯以样貌辨敌友。
小虎精。——那兽睁着有些邪魅的眼睛,对奢厉说,你为何不喝那蜜酒?
我……我不爱喝。——奢厉被他眼神里射出的光芒吓到了,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既然如此,休怪我不客气。——那兽腾地一下将翅膀张开,奢厉看到了他翅膀上的两块亮闪闪的宿脉。
别……——奢厉感觉自己已经不战而败,败的不是斗战之术,而是气势,对方如此有板有眼扎实稳健,而他用的,只是仓皇应付。
就在这时,突然从远处的山坳里传来了一阵蹄声,一个青色的身影从远及近地奔了过来。
那个身影奔过来,在长脸兽身后站定,由伏化为立,站起来的身高和长脸兽差不了多少。
奢厉定睛一看,此兽一看便与长脸兽同族,身上特征基本一致,除了此兽一身青毛以及没有翅膀之外,别无不同。
然而两兽还是不同,长脸带翅兽一脸英武冷峻,声音低沉,一听便是雄性,而此兽身姿曼妙,有些阴柔,再加上身上包裹紧致,更加突出线条的美感,看样子是个雌性。
该兽站定后,笑意吟吟地看着奢厉,看得奢厉心中暖意洋洋而又有些发怵,不晓得她要做什么。
青骐,我不是跟你说过吗?——长脸兽对身后的兽说话了,等我解决了这个小虎精,你再出来。
有你保护我,我怕什么?——青骐依然笑意吟吟地看着奢厉。
奢厉听出该兽声音果然阴柔悦耳,十足是位雌兽,看来奢厉的判断没错。
奢厉不禁想到白泽教给他的独角为母,双角为公的辨认方法,看来这方法在没有角的族群中并不适用,还是得用奢厉的老方法——看形听声。
奢厉万万没料到的是,此时并非思想开小差之时,直到他听到那长脸兽说了句,青骐,你且退后。然后,便看到那长脸兽呼扇着翅膀,亮着两个翅膀的宿脉,径直向他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