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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中华民族筷子文化(2)

2.西方对中国筷子的认知

中国饮食文化,在异文化旅游者眼中最为奇异的,莫过于中国人的助食器——两根小木棒。当然这只是今天西方知识界学术眼光的看法。应当说,得出这种结论是西方学术界对中华文明经过相当长历史时间的逐渐深入了解才得到的真理性认识。中西文化交流学者利玛窦最先以学者的慧眼注视了中国的筷子文化:“中国这个古老的帝国以普遍讲究温文有礼而知名于世,这是他们最为重视的五大美德之一……他们的礼仪那么多……在这方面他们远远超过所有的欧洲人。……现在简单谈谈中国人的宴会,这种宴会十分频繁,而且很讲究礼仪。……他们吃东西不用刀、叉或匙,而是很光滑的筷子,长约一个半手掌,他们用它很容易地把任何种类的食物放入口内,而不必借助手指。食物送到桌上时已切成小块,除非是很软的东西,例如煮鸡蛋或鱼等等,那是用筷子很容易夹开的。”利玛窦是深刻认识中国文化和向西方世界传播中国文化的最伟大学者,但他并不是西方认识中国筷子的最早人士,早在1554年(明世宗嘉靖三十三年)一位葡萄牙人曾这样说:中国人“不论是男子还是妇女”都非常讲礼仪,他们“吃东西不用手抓,一般来说,不管大人还是小孩,都用两根筷子吃饭,以讲究卫生。”但这只是19世纪中叶以前以学者为代表的西方知识群体的认识。这种认识在当时西方并没有广泛的社会意义。19世纪中叶以后,由于中华民族正处于历史上最黑暗痛苦的时期,中华文化和民族地位同样处于最卑微的处境,中国筷子文化也在西方人眼里黯然失色。许多人甚至对中国人如何用筷子缺乏基本的了解。著名现代学者闻一多(1899—1946)早年留学美国期间,居停主人老太太曾就耳闻中国人用筷子助食一事,反复多次向其提出“中国人真是用两根筷子吃东西吗?”“那么吃通心粉时怎么办呢?难道也用两根棍吗?”“闻先生听了先是一呆,后来反复交谈,闻先生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位美国老太太一直认为中国人用筷子是一手拿一根,像西方人拿刀叉一样,拿小棍戳菜或挑面吃。他们无法理解我们用筷子夹、扒拉、拌等十分简单、便利,却又十分高超的动作。”对于中国人来说,用筷子过于习常,以至熟视无睹,不以为然。而对于中国文化只有道听途说了解水平的异域人来说,显然无法想像中国人用筷子夹食物的动作,美国老太太以一手持刀、一手持叉的西方方式想当然地把中国筷子理解为一手一根木棍戳、挑,是并不为怪的。西方人以中国人用两根小木棍助食为奇异莫解,中国人当然也会嫁奇为什么西方人竟会把用筷子想像成一手一根乱戳、乱挑。这显然是异文化决定的思维方式的不同而造成的误解的笑话。事实上,美国老太太的这种误解并不是孤立的,而是西方人很普遍的想像性认识。19世纪末,以法文在巴黎出版的陈季同的Les Chinois Peintspar Eux-Memes(1884年第5版)一书中说:“民众中有人认为我们两根筷子——每只手拿一根——把菜送入口中,这是错误的;它比体操还复杂。筷子拿在右手中:拇指和无名指握住筷子,食指和中指灵活地操纵筷子来夹取肉块或米饭,米粒虽然很小,也逃不过这双人造手指;筷子的一根保持不动,以便接受另一根筷子取来的食物。……开始的时候人们可能认为,使用筷子需要进行很多练习才能习惯;但这是习惯了用餐叉之人的成见,其实,孩子们用筷子同用欧洲的餐具一样容易。”可以说,对于中国筷子文化的认识,正如同对博大精深中华文化的认识一样,西方世界整体上还处在刚谒岱坊,尚未登临的阶段。而身人礼仪之邦,郑重地持筷进食,也学一番炎黄子孙的助食礼数,那感觉和意义,当然是远远超出步履所及和眼光所视领域的。

三、筷子的功能与规范执筷法

1.筷子的功能

(1)物理功能。有理由说,筷子助食具物理功能的发挥已臻极致化,它被中国人灵活准确地对各种食料进行恰如其分的夹、拨、挑、分、搅、拌、刺、剥、剃、切、拆、撕、捞、卷、托、放、压、穿、运等,其精巧、灵活和准确的程度丝毫不亚于鸟喙和人手,事实上,它是大脑智力指挥下的手技能的延长和升华。

(2)生理功能。经测定表明,筷子的使用,会牵动手指、手腕、手臂直至肩膀等30多处关节和50多处肌肉,由此牵动的神经组织多达万条左右。因此,长期以筷子助食对手的灵活性训练和智力的发展都有不可忽视的意义,尤其是对幼儿智力的开发更具重要性。西方学者曾著文说明,中国青少年智力发展的重要原因之一:是来自于他们自幼所接受的以筷子助食的长久训练。物理学诺贝尔奖得主李政道博士认为:“筷子是人类手指的延伸,手能做到的几乎它都能做到。”

2.规范的执筷方法

规范的执筷姿势的取位处,以成人为例,一般应是拇指捏按点在上距筷头(顶)约占筷长三分之一(或略少于三分之一)处为宜。这样既看起来雅观大方,又便于筷的适当张合使用。而时下各种不规范执筷姿势的取位,大多是过分向下靠近筷足,一般是中间(或更下)取位,不仅看上去不雅,筷足张合不灵。且会两根筷头碰撞到一起发出不愉快响声。因为取位过低,筷足不能做适当的张合,因此在取食物时,尤其是夹取诸如粒、丁、块、条一类较细碎食料时,其笨拙不灵活便会充分显现出来。凡是取位偏低的执筷者,其执笔的姿势一般也是不正确的。正确的执筷姿势应是五指协调并用,颇类毛笔握管姿势的变异,不同的是,握管与执筷的拇指方向相反,执筷时中指兼有上撑下按的更为复杂灵巧的变化。五指的分工合作,若分解开来说,则是拇指、食指、中指三指主要负责上支筷,拇指、中指、无名指主要负责下支筷,小指通过支撑无名指以协调其他四指的工作。持筷姿势一般是:拇指第二节前腹(指头肚)、食指全指(三节指骨内侧)、中指第三节骨处与上支筷接触;拇指第一节后腹将下支筷上端由虎口处压向食指的中手骨位置,中指前腹端将下支筷压向无名指第三节;两根筷基本呈平行状,或筷足略靠近。但不宜两足并拢或张口过大,两筷开距,在中指第三节顶部与第三关节接触处,依成年计算,约当1.5厘米。工作时,由拇指做对掌运动压向另三指而使筷巧妙地对食物实施夹、拨、挑、分、搅、拌、刺、剥、剃、切、拆、折、撕、捞、卷、托、放、压、穿、运等灵活精确的动作。灵活和文明的用筷方式,应当是筷足接触食物一下到位,一次成功,即入即出,进退有序,筷不宜与食物接触时间过长。尤其是在中国传统的聚餐场合,一般情况下,筷在公食膳器停留超过一个单位——点到即止的一次性夹取动作时间——以上,即属不准确灵活,是失败,会被视为文明教养不够,至少是训练有亏。而错误的执用姿势,一般很难准确掌握和灵活实施筷子可能发挥的上述各种细微动作。错误姿势者手中的筷,伸到膳器以后总要停留一个时间单位以上,笨拙的撅、挑、搅、翻,如同儿童用筷极无看相,但儿童的不灵活是幼稚可爱,成人的不灵活则只能令人生厌。

3.用筷的礼仪与心理

中国人的食心理,表现在筷上,其形态为正负两个方面。一是上述从质料、形制、色泽、图饰到文字(多是祝颂吉祥语)等繁杂工艺所展示的集功用、装饰、观赏三者合一的主体和正面的形态,它表达了中国人欣悦和祈颂的心理;另一个是种种忌避所形成的亚文化侧面。这个亚文化的侧面,有以下诸多表现:筷的摆放,应当整齐并拢置于进餐者右手位;手执的头的一端要垂直朝向餐桌的边缘(以方形桌为例;若是圆桌面。摆放角度应与半径重合);切忌筷足向外,亦不可一反一正并列。居家用餐,若是子女误置如此,长辈一定会严格批评。倘是旧时代官宦人家的奴婢役佣出现如此差错,詈斥杖责或者难免。待客如此,会被认为不敬,直认晦气。至于宾馆饭店等的郑重进餐或宴会场合,筷则摆放筷枕(一般为瓷质工艺品)之上,夹取食品的足的一端略微跷起,不与餐台面接触,既显得郑重又合卫生观念。而最忌讳的,莫过于将筷插立于碗盘之中,因此举甚似灵前设供的“倒头饭”。筷的摆放数量要求与进餐者人数一致,不可多也不可少,否则均属不敬不祥。进餐者执筷,例用右手,幼少之时初学用筷,父兄辈必教此规,当然这是旧时代的传统?共和国成立以来,由于思想导向的作用,人们多不以历史传统为意,家教松弛。因此中青年左手执筷者大有人在。而在旧时代,左手执筷既表明家教有亏;修身不善,也是宴享场合失礼的行为。规范的执筷位置一般在距筷三分之一处。这样不仅使用灵活适宜,也合乎大多数。人的通行习惯不可取位太低,那样显得笨拙和缺乏必要的教养;也不宜取位过高,这样易被视为清高孤傲,刚愎自用;同时也被视为有远离父母家门之嫌和克长者的危害。进食时,筷不可开口过张,夹取食物要适量,太多易被视为贪嘴,太少又有矫揉造作之嫌;筷不可在席面上延伸过长,也不可伸及自己口内;还不可在盘碗之中挑拨翻捡,这些行为都是缺乏教养、没有基本礼貌的表现;进食过程中间,筷还不可以与餐器食具以及唇口弄出声响来;食毕,宜郑重轻置其位如食前,不可随意弃置。总之,在中国人看来,食礼因具有社会性,故是人生大事;一个人的“吃相”又最易于反映其修养与文明水准。

4.执筷法与汉字书写

“字如其人”,不仅中国,世界许多民族文化都这样认为。一个人的阅历、修养、性格,甚至更深刻的东西都可以从其书法中得到某种窥测。马克思因字迹缭乱使恩格斯整理其遗稿颇费心力,而马克思生前也曾因此而失去了谋得书记员薪水的机会。汉字,是记录中华五千年文明信息的特殊载体和个性文化的表达工具。有理由认为,汉字书法是人类文明迄今所有文字中最具艺术表现力和最富文化蕴涵的文字系统。应当说,汉字书法的这种独特魅力是与中国人以筷子为助食具,准确说是与长久的规范执筷训练有天然紧密的渊源关系的。为了写出一手令己欣慰、让人悦目的汉字,更为了汉字书写训练的深厚益处与意义,也应当重视规范用筷,何况正确用筷的意义还远不止如此。

规范的执笔姿势,一般是枕腕书写,小指不与纸面接触。以成年人论,拇指抵管处当在5至6厘米位置,这样视线既不受阻碍,笔尖的活动范围也相应较大。而目前的不正确的执笔姿势,基本都是执位过低,小指全压在纸面,甚至有无名指亦与纸面接触者,拇指抵管处最低竟至不足2厘米。目前通行的自来水笔(包括蘸水笔)、圆珠笔、铅笔等书写工具的正确执笔姿势,应当是拇指、食指、中指三指直接与笔管接触,拇指与食指向下用力捏合(拇指取位略高于食指),中指以第三节中部横向向上托住笔管,管的上部则枕靠在食指的第一指骨顶部靠近中指骨关节处。这样,拇指、食指、中指三点捏牢笔管中下部,上部靠稳,无名指、小指内屈向上承托中指,五指握成空拳。而那些各式各样的不规范执笔姿势,除了上述握管过低的共性弊病之外,或拇指、食指、中指指的部位与笔管接触点不当,或角度不妥,或有四指握管,甚至有五指均与笔管接触者。值得人们特别注意的是,这种种不规范的执笔姿势,正与其人同样不正确的执筷姿势错处相同。这绝不是个别人偶然的巧合,而是除了极个别现象之外的完全重合,可见不规范执筷者的人数之多。不正确的执筷姿势尽管也如错误的执笔姿势一样地千奇百怪,但两者却有一个非常明显的一致性,即均取位过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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