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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进入野人岛

因为本斯先生和本斯太太要到下午才能回来,泰奥多先生就留我在他家吃午餐。

“您认识嘉美吗?”看着餐桌上摆着镇上面包店的面包,我想起了嘉美小姐。

少年贝尔与泰奥多太太,一同将犀利的目光转向我。

又眯起眼睛,盯着泰奥多先生。

泰奥多先生一脸尴尬,没说认识她,也没说不认识,马上跟我谈起了外面的天气情况。

母子俩只顾埋头吃饭,谁也没理会我的疑问。

真是奇怪啊!

看起来,他们好像很不喜欢嘉美小姐,不喜欢那么一个泼辣直爽的女孩子。

虽然满腹疑问,但我没有再问什么,飞快地吃完了午餐。

我与贝尔到院子里,打了一会儿羽毛球。

“你认识嘉美小姐吗?”我好奇地问道。

贝尔看了我一眼,但什么也没说。

“你为什么不喜欢,老贝尔先生的冒险奇遇?”我又问。

贝尔的双眉微皱,扔下球拍,“这只是做给我妈妈看的。”

他转身走进了房子里。

真是个怪家伙!

为什么要做给泰奥多太太看?

这么说——他也认识嘉美小姐啦?

可是,泰奥多太太为什么不喜欢嘉美小姐呢?

一家的怪人!

我实在弄不明白,这其中藏着什么秘密——

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直到确定午休的泰奥多先生醒来了,我就进入书房等待他。

泰奥多先生进来的时候,手中拿着一本日记,摆到我面前。

“这是第二本日记。”

这本日记比起第一本来,更加破旧不堪。

而且,能明显看出来,是用不同的几种纸张拼凑起来的。

但我可不关心日记从哪儿来,只想马上看到贝尔接下来的奇遇:

日记的第一页,是10月20日

泰奥多,原谅我这么久都没有写日记了。

现在,虽然还没有看到军营所在的小岛,但我想,那一天一定不会太远了——

今天,我差不多得意了一整天。

因为我弄到了一本日记本。

如果你知道这本日记是怎么得到的,我现在在什么地方,一定非常惊讶。

我马上给你说说,这两个月的时间内,我都遭遇了哪些不幸和帮助。

离开荒岛,我并没有按照自己的意愿,划着棺椁做成的小船,回到军营所在的岛屿。

因为海上大雾弥漫,使我迷失了方向。

等到天空晴朗的时候,我眼前都是一片蓝蓝的海洋,根本就辨别不出任何方向。

这个时候,我一直在怀疑,为什么身体内的芯片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为什么没有人来拯救我!

我想一定是我的擅自出走,伤了大家的心,不会有人来关心我了——

我在海上漫无目的地漂来漂去,整天都心惊胆颤。

担心自己会被鲸鱼吞掉;会被海浪湮灭;会被暗礁带到海底。

这些想法,曾有一度让我像死了一般躺在船底,不是乞求那个被我抬出棺椁的死尸嘴下留情,别诅咒我。

就是胡乱地想着,如果要是非死不可,就让我死得痛快一些。

可就在我被这些混乱的想法,搅得头脑不清,头重脚轻的时候,突然看到在前方不远处有一片绿色的影子。

那是一座岛屿吗?

我这么快就找到了军营?

我欣喜万分地划到岸边,跳上沙滩,绝望地发现——居然又回到了我刚刚逃离的荒岛。

这差点儿让我崩溃,以为是那个死了的人,将她的棺椁给召唤回来了。

我不顾一切地跳到船上,向海里划。

直到筋疲力尽,才发现船上的食物已经不多了。

饥饿把我折磨得,像个只包着骨头的骷髅。

甚至有几天的记忆,我已经想不起来——自己到底都做了什么?

是一直在船里躺着,还是将船往某一个方向划了。

直到有一天,我昏昏沉沉地睁开被雨水打湿的眼睛,忽然发现眼前出现一座岛屿。

这同样是一座荒岛。

但我不敢确定上面有没有海盗居住,在岸边找了许多食物后,就又跳到了船上。

又在海上漂浮了四五天,我又看见一座岛屿。

这座岛很大。

岛上有冒起烟火的地方。

这时候,我已经饿了整整两天。如果有个活人在我眼前,我甚至敢吞掉他的胳膊——完全没想到,危险正一步步悄悄袭来。

我什么也不去想,使出全身的力气拼命向前冲。

直到快把船划到沙滩上,我忽然发现,岸上站了许多黑色的影子。

黑影在海水的蒸汽之中,时隐时现。

我已经头晕眼花,饿得全身哆嗦了。

在模糊不清的思维里,我一准认为,这一定是那个荒岛上派来的小魔鬼。

它们已经早早地在岸上等着我。

这些黑乎乎的影子正在向我招手,嘴里发出呜呜的呐喊,还不等逃命,他们就向我冲了过来。

不到几分钟的工夫,我就被包围了。

这时候,才看清他们的面貌。

他们并不是什么魔鬼,而是比魔鬼更可怕的荒岛土著人。

土著人既不种地,也不放牧,是一个少有的从不驯化土地的民族。

只靠地球上现有的野生动物,来满足自己的生活需求。

在全世界五大洲七十多个国家中,生活着五千多个土著团体。共有三亿土著居民。

他们的生活,常受到文明社会的歧视。

赖以生存的土地被争夺种地,野生动物被枪弹猎杀,使他们的生活圈子越来越小,不得不往更深的森林、更偏僻的岛屿迁徙,过着食物非常匮乏的生活。

土著人崇尚神灵,英武勇猛。

他们有自己的战士、自己的巫师。

每当战争来临,他们就会服用一种中草药制成的药粉。

这种药,可以使他们的神经非常兴奋,达到百战百胜。

在非洲的历史上,有许多土著人歼灭白人的事件。

但虽然这些土著人勇猛无敌,却经常被外来的商人欺骗,利用精美的假珍珠、宝石制品,换取他们手中的钻石、珍珠、金子和银子。

还有许多兽皮。

我环顾四周。

在我身边围成一圈的土著人,就都是上当受骗过的。

他们的像碳似的身体上,挂着许多塑料珠子穿成的项链、镯子、耳环和脚环。

有的土著人腰上挂着,许多野兽的牙穿成的腰带似的环子;

有的土著人耳朵上挂着,一圈圈巨大的银耳环。上面有一片比耳朵还大的银叶子,细细的环上,挂着红色的假珠子。

这只是我第一眼看到的景象。

当我发现这是一群土著人的时候,只感到心脏一沉,胃里一阵难过,牙齿不停地咯咯乱响。

脑海里已经浮现出,他们将我架在火上烤,或直接生吃的情景——因为这些野蛮人,从来都是喜欢吃生肉的。

但我尽量不让自己显得太害怕,只是像一块木头似的面无表情,盯着也同样用诧异的目光盯着我的土著人。

他们有好一会儿都是与我保持一段距离,一动不动地盯着我。

直到有一个年纪稍老一些,头发跟刺猬毛似地倒立着,被黑色的蛇皮束着,胳膊上各系着一条很宽的蟒蛇皮带子,腰上有一串牡蛎壳子,脖子上挂着六七串红色的小珠子的脸色豹子似的人,将一根比小手指头还细,大约一米半长的细箭,试探地捅向我。

你知道,本来我就十分害怕。

他这一捅,让我全身紧绷的肌肉一跳,发出惨叫,双手胡乱地抱着脑袋在船里面划动。

让我意外的是,我这一叫,吓坏了这些土著人。

他们齐刷刷地几乎没用一秒钟的时间,就全蹲在了船四周的海水里。

有好一会儿,我只听见身边鬼叫连天。

就好像世界末日到了似的。

我的好奇心,又一次蠢蠢欲动。

他们在叫什么?

为什么都蹲在了水里?

害怕我吗?

可是,我什么也没做啊!

但只一瞬间,我就明白了他们为什么会害怕。

因为我的手里,正握着一把手枪。

这是从军营里悄悄离开的时候,带出来的。

这样看来,这些土著人一定是见过手枪了。

也许他们其中的伙伴,还有被手枪杀死的。

可拿着枪对我来说太危险了,我飞速举起手,做出投降的姿势,并把枪扔进水里。

一支箭从我头顶飞过,落到了不远处的水里。

看来,我做得对了。

如果不扔掉枪,在岸上的人会继续朝我射箭。

过了好一会儿,这些黑色的野人才从水中站起来,颤颤微微地看向我的手,并向船里扫视。

他们的胆子越来越大,目光越来越放肆。

直到发现,我完全是一个没有任何危险的家伙,就一齐扑上来,抬起我,像拖着烤鸡似地将我抬到了岸上。

“我的日记!我的船!”我大叫着,拼命挣扎。

但看到这些黑人的脸,我马上闭上嘴巴,生怕他们一时恼火起来拿刀扎死我。

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将我的船推上岸,左看右看,在船里翻东西,互相指指点点。

我的眼泪马上就下来了,以为自己准要没命了。

这是一群多么可怕的野蛮人啊!

他们也许马上,就会把我当成午餐!

我已经没有一丁点儿力气,别说与他们搏斗,就是现在放了我,也不一定有力气再走到船上——

可就在我灰心绝望,又开始嚎叫的时候,有一群光着上半身的黑女人走了过来。

她们的身体上,同样挂着许多假玻璃珠子,有的胸前有许多刀疤。

这是土著民族的一种纹身,疤痕越多就证明她们越美丽。

我的眼前忽然一亮,在这些土著女人的身上,居然有许多人都穿着衣服。

有的穿着一件彩色斜条纹的裙子;有的穿着T恤衫;有的穿着牛仔裙;

还有些人,穿着蓝色的非常精美的连衣裙。

这说明了什么——

我忽然不害怕了,脑袋转动起来:

一定有和我一样的来自文明社会的人,来过这个岛屿。而且,看样子,好像与他们有许多交流!

我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深深地吸了口气,不再鬼哭狼嚎,安静地坐在地上,对这些黑女人微微一笑。

令我出乎意料的是,她们居然也冲我龇牙咧嘴。

可说真的,我并不想再看上第二眼。

没过两分钟,在这些黑女人中间,又走出一个肚子很大、披着许多假珠璃珠子,在脖子上挂着两颗长牙做成的镯子形圆环饰品的男人。

他的身上涂着豹子似的白色斑点,只穿着一件用蛇皮做成的短裤。

他眯起眼睛,盯着我看。

我也同样的,但目光有些畏惧地看着他。

几秒钟后,我们一同扑在了一起。

10月21日

昨天,因为那个假天使叫我出去,所以就没有向你解事清楚我的处境。

泰奥多,你也许已经猜到了,我遇到的并不是野蛮的土著人,而是一个白人。

他会国际通用语,英语。

他用流利的英语对我说,他来自美国,是一个商人。但商船在这个岛的附近遇到暗礁,被土著人抓到了岛上。

但他利用聪明才智,不但与土著人成了朋友,用衣料和假饰品骗得了大量的财宝,还成了他们视若神灵的守护天使。

我问其中的秘密,他避而不答。

我商量他,我们可以逃跑。

可他对我说,这种原始生活他非常喜欢,不会再离开的。

还暗示我,他因为那条商船贷了许多款。

如果再回到美国,不但一无所有,还会被高利债主解决掉。

他还说,他在这儿虽然自由自在,却也十分孤独,这些野蛮人与文明人的差异实在是太大了。

他不会放我离开这个岛屿的。

也就是说——如果我敢离岛半步,他就会利用自己守护天使的身份,把我抓回来。

10月25日

我的心情失落到了极点。

这么说——我要永远地生活在这个孤荒的岛上了?

无论我怎么说服假天使,他都不同意我离开岛屿——再也见不到你,我的泰奥多!

10月30日

也许我有救了!

泰奥多,本来我已对出逃绝望,打算着尽量适应这些野蛮人的生活习惯。

好运又再次降临。

这是一个非常小的孩子。他几乎每天都盯着我看,好像要猜中我的心思似的。

我因为无聊也时常逗弄他,冲他挤眉眨眼,跟他比划,想看看他脖子上那一颗大珍珠是怎么串上去的。

他是个非常奇怪的小土著,虽然皮肤黑黑的,举止可并不是那么野蛮。

甚至时常学着那个假天使的模样,招惹其他的土著人一顿嘲笑。

但自从看见他活吃了一只野兔子以后,我再也不敢招惹他了。

可他却总是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时不时地向我靠近,依旧用奇怪的眼光打量着我。

我也用友好的陌生的眼光,向他问好。

在有一天早晨,我们已经认识一个星期以后,他居然用生涩的英语告诉我他叫伊伊,他十分喜欢我。

“你为什么喜欢我呢?”我奇怪地问道。

“您是不一样的人。”伊伊用生硬的英语告诉我,我不像他和其他土著人一样,吃生肉、随便杀野兽。

也不到处大小便,甚至不穿衣服。

他说他虽然和那些土著人一样,有许多坏毛病没有改过来。

但他一直渴望像我一样,到假天使所说的文明社会中去生活。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举行了一次盛大的欢迎天使的朋友——也就是我的狂欢庆典。

岛上所有的土著人,披着假天使送给他们的假珠子,穿着不协调的衣服,浑身上下涂满了吓人的彩绘,一直跳了三天三夜。

我也从这次庆典中了解到,伊伊是这个部落首领最小的,唯一的儿子。

以后也是一个首领。

我恍然大悟,明白了那个假天使这么努力教伊伊说英语的原因了。

11月8日

岛上的天气,已经非常寒冷了。

假天使又送给我几套厚的衣服。

这些野蛮人,居然还可以光着身子到处跑——真算是一个奇迹!

这几天,我一直与伊伊在一起。

我也尽量地与他友好地谈话,和他一起去岛上“寺院”里,供奉人身鳄鱼头的名叫雅哈的六手六脚神像。

伊伊虽然只有七岁,但拜起这个怪物来却非常虔诚。

并在一次拜过雅哈后,向我透露,说雅哈已经同意,并会暗中帮助我们逃出这个岛屿,去文明世界。

你知道,我当时是多么惊讶!

我真以为这个叫伊伊的小土著疯掉了,他出现了幻觉——竟然认为一根烂木头雕刻的东西会说话,并告诉他什么启示。

可看着伊伊小首领的神气和严肃的脸,我又糊涂起来,弄不清楚这个世界上,是不是真有神灵啊什么的。

我把自己的担心告诉了他,说我们逃不出去。

还耐心地跟他解释,他如果被抓回来的话,也许只是受到一次批评。

可是我——拐走了未来的首领,就会被所有的土著人生吞活剥。

“放心吧!”伊伊说,“这个计划,我一年前就想好了。”

我又是大吃一惊,不敢相信这么小的野孩子,居然还会计划未来。

我还是满口答应了,但只是像糊弄小孩子似的随便应付。

在这以后,那个假天使经常找我谈话,问我原来都是干什么的,有多少钱,都去过哪里游玩冒险,当空军是不是非常刺激。

还总是跟我谈起,他过去的纸醉金迷的生活。

并赠给我几件衣服、一个酒壶、一支钢笔、两本残缺不全,没有用过的日记本——就是现在,我写字的这个缝合起来的本子。

这其间,我也说服他几次。

可是他一次都没有答应过,我的出逃的请求。

现在,即使在给你写信的时候,我都难以高兴起来。

这座岛屿,就像一条沉重的链锁,囚禁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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