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食堂出事

1、

赵树海不在A市的这几天，职工食堂里发生了很多事。

岳胖子因为勾搭服务员小李，被老婆刘玉琴抓了个正着。刘玉琴一气之下要喝农药自杀，幸好被岳胖子及时救下，才脱离生命危险。

刘玉琴是个典型的北方姑娘，暴脾气一上来，就是那种不要命的。她刚从医院出来，就拎着菜刀去了食堂，扬言要剁了小李，为民除害。

岳胖子知道她“剽悍”的性格，就提前让小李藏了起来。刘玉琴去了食堂没找到小李，一个人悻悻离去。

岳胖子以为这件事就这样结束了，谁承想，刘玉琴又“杀”了回来。她躲在职工宿舍门口两天后，终于堵住了小李。小李是个单纯的姑娘，被她这么一吓，整个人昏了过去。

刘玉琴这么一折腾，整个食堂的人都知道小李是“小三”。小李不管走到哪儿，都有人围观，还在背后指指点点。后来，小李不堪压力，辞职走人。

岳胖子也因为此事被人骂成负心汉。他心里很憋屈，某天晚上，约了老陈和老铁出来喝酒，三个人在食堂门口的一个烧烤店，吃着肉串，喝着啤酒，展开了男人间的“共同”话题。

他们之中，老铁的感情经历最丰富，特别是夫妻间的，他以情感专家的口吻给岳胖子分析了现在的局势。

“胖子，你不用瞎担心，你媳妇就是个雷声大、雨点儿小的主，她闹几天就过去了，女人都一样，都是为了找些安全感，等她的目的达到了，她的气也就消了！”

“就是！再说人家小李也辞职了，她再闹就没有道理了……”老陈喝了一口酒，补充了一句。

岳胖子拿起一根肉串，大口嚼着羊肉，嘴角沾满了油：“不瞒你们说，我一想起刘玉琴挥着菜刀的样子，我就害怕……”

“你长得这么魁梧，你怕啥？”老铁喝了一口酒，在隔壁桌上借了一根烟抽起来。

“怕啥？他当然也怕被剁啊！”老陈继续喝酒。

“你们不知道，她真敢下狠手的……唉，算了，我怎么这么倒霉！”岳胖子放下签子，仰起头喝酒。

“兄弟，你可不倒霉，人家小李多水灵的姑娘啊，都让你小子勾上手了，你还倒霉？”

“老铁，我如果说……我和小李没有发生任何关系，你信吗？”岳胖子放下酒杯，一脸认真地看着老铁。

老铁抽了一口烟，犹豫着摇了摇头。

“那你呢？老陈，你信吗？”岳胖子一脸无辜地看着老陈，他知道老陈是个老实人，一般不会说假话。

“不信……”老陈直截了当地说。

“你，你们……”岳胖子受到了打击，脸憋得通红。

“你们为什么就不相信我呢？我和她真的没有什么，只是在干活的时候说了几句俏皮话，正好被刘玉琴撞见，她非说我和小李有关系……”

“然后呢？”老铁看着他的样子，大笑起来。

“然后她就寻死觅活的，又喝农药，又闹上吊……”

2、

岳胖子和老铁他们喝完酒，已到深夜。岳胖子没回职工宿舍，而是晃晃悠悠地回了家。刚想进家门，就听见房间内有人在说话，听声音是一男一女。

“玉琴，你什么时候和那胖子离婚啊？”

“不着急，我已经联系好了律师，这几天就准备起草离婚协议。等一切妥当，咱们俩就可以舒舒服服地享受生活了……”说这话的是刘玉琴。

“好，随你吧！不过，你可得把握好时间，别让我等得太辛苦！”

“知道了，亲爱的，我尽快和他摊牌……”

岳胖子在门口听到这些对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气得哆嗦了。他一下子明白了：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圈套，而他还愚蠢地认为都是自己的错！

“妈的，这个骚娘们敢这么对我……”

岳胖子从口袋里拿出钥匙，缓缓地打开门，蹑手蹑脚地走到厨房，拎起菜刀就朝卧室走去。卧室里，刘玉琴和那个男人正躺在床上各种亲热，对于岳胖子的出现全然不知情。

岳胖子站在卧室门口，打开手机相机，调好闪光灯……等一切准备就绪，他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卧室的门踢出一脚。

“咣当”一声门被踢开，床上的刘玉琴和赤身男人被突如其来的响声吓了一跳，当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岳胖子正拿手机对着他们“咔嚓咔嚓”一阵乱拍。

岳胖子知道，有了证据就等于掌握了主动权。他拍完照，挥舞起手里的菜刀。

“刘玉琴，你打算什么时候和我摊牌啊？”

“岳文鹏，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别管我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问你，什么时候和我摊牌？”

“我，我……”刘玉琴有些紧张，她说起话来都开始结巴。

“孙子，你丫叫什么啊？”岳胖子用菜刀指了指刘玉琴身边的那个陌生男人，脸上的表情因为愤怒而有些变形。

“王……刚……”

躺在岳胖子床上的这个陌生男人叫王刚。他以前是刘玉琴的同事，一直暗恋她。正当他鼓足勇气准备向刘玉琴表白的时候，刘玉琴突然嫁给了一个叫岳文鹏的厨师，也就是岳胖子。

自己心爱的女人嫁给了他人，王刚陷入了痛苦的挣扎中。后来，他想通了，决定放手。再后来，他独自一人去深圳打拼。在那里，他的才能很快得到了施展。他从一个电子厂小员工，慢慢做到了公司高管。

王刚这次回A市，除了想把父母接到深圳那边享福，顺便还想看看那个曾经让自己魂牵梦绕的女人——刘玉琴。

他通过以前的同事找到了刘玉琴的联系方式，试着约她出来吃饭。没想到，刘玉琴竟爽快地答应了。

王刚本来只想借见面给自己的心一个交代。谁料想，俩人一见面，王刚心底积压了多年的情感又一次被点燃。他借着酒劲向刘玉琴坦露了多年的爱慕之心，而刘玉琴也向他述说了生活中的种种不愉快。再后来，他们俩半推半就地躺在了一起……

燃起爱火的王刚和刘玉琴为了能长久地待在一起，决定跟岳胖子摊牌。但考虑到房产和存款，刘玉琴打算给岳胖子设个局，制造出是因为岳胖子的过错而离的婚。这样，就可以逼着岳胖子净身出户……

这就是后来刘玉琴抓到岳胖子和小李“勾搭”后，寻死觅活、无理取闹的原因……她千算万算，竟没有想到自己出轨被岳胖子给撞上，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3、

第二天，岳胖子打电话把双方的亲朋好友全叫来了，当着大家的面把照片公开，并且从头到尾地把“出轨”这件事讲清楚。后来，他又让老铁找到了小李，还她清白。

刘玉琴的事败露后，没脸再和岳胖子继续纠缠。她让律师重新修改了协议，和他无条件离婚……

那边岳胖子刚闹完离婚，这边张发财又接连出了事。

赵树海在来红星职工食堂之前，曾收过一个徒弟，叫张发财，山东人，个子很高，人也比较憨厚。

这几年，张发财一直跟着师傅赵树海学习做菜手艺。从五星大酒店到职工食堂，他总是勤勤恳恳，吃苦耐劳。对于这个徒弟，赵树海很喜欢，也很用心地培养他。

这次在回乡祭祖之前，赵树海就曾叮嘱过张发财，一定要多听食堂里其他厨师的话，要多干活。他还特别强调，如果食堂里发生什么事，一定要及时打电话给他。

张发财对于师傅的话总是谨记心中，但事不由人，该发生的事早晚会发生……

张发财最初跟随赵树海来食堂的时候，因为做菜技术还不娴熟，就被暂时安排在物料管理部。他每天做的事情，就是对食堂内的物品作统计和分配，当然，他能做这一块工作，也是因为赵树海的信任。

这天，张发财刚盘点好物品，准备锁门，却发现食堂门口的地上有一个被打开的钱包。他想也没想就把它捡起来放在了包里，准备第二天交给柜台。

职工食堂有规定，如果有职工在食堂里捡到了东西，要直接交到柜台，失主如果来寻找，就可以去柜台凭身份信息领取。

第二天，张发财把钱包交到柜台后没多久，机械厂的一个职工就来食堂里找钱包。张发财核实完信息后，让服务员把钱包还给了他。谁承想，那位职工却声称自己丢了一万块钱。

张发财百般解释，对方却根本不听，不分青红皂白地把他给骂了一顿。骂完之后还不算完，又找了几个同事把张发财打了一顿。

张发财没办法，只好打电话报警，警察来机械厂调查完，并没有把那个职工带走，而是严厉地把张发财批评了一顿。

张发财感到很无辜，就去找机械厂领导理论，却被保安轰了出来。职工食堂里的厨师们知道这件事后，为张发财打抱不平，大家商量着一起罢工。

这次罢工不要紧，厂子里几百人没饭吃，直接惊动了机械厂高层领导。而此时，在乡下祭祖的赵树海也被紧急召了回来。

4、

赵树海回来后，被机械厂的领导骂了个狗血淋头。不光食堂要面临罚款，还要严惩闹事者。赵树海没办法，只得花钱托关系才把此事平息。

在了解事情的原委后，赵树海并没有怪张发财，他知道这件事并不是张发财的错，他也明白，有时候“道理”是讲不通的。

处理完这件事，赵树海又给大家开了会，他告诫食堂里所有的人，做好事可以，但做好事之前也要做好保护自己的准备……

后来，他又单独教育了一顿张发财，质问他为什么不提前打电话汇报。张发财是个老实人，也不怎么会讲话，赵树海骂他的时候，他的眼睛里一直噙着泪，反复在道歉。

从乡下老家回来后，赵群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再骑着他那辆破摩托到处转悠，而是主动向赵树海申请到食堂里干活儿。

赵树海没反对，直接安排他从学徒工做起，每天洗碗、切菜、扫地……赵群和普通的工人一样，早上六点起床，一直干到晚上八点结束。

连续干了几天后，赵群有些吃不消，直叫受不了。赵树海知道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性格，对于他的抱怨不闻不问。

干了一阵小工，赵群又想学做菜，赵树海仍旧没反对，就让他跟着老铁学刀功。老铁安排他连续切五个小时萝卜丝，再切三个小时的土豆片……赵群在连续切伤两根手指后，决定放弃。

5、

食堂最近新来了一个女服务员，叫沈婷。

沈婷是那种长相较甜美的女孩，笑起来很好看，脸上还有一对迷人的小酒窝。

她来食堂后，食堂里很多男生都喜欢她，当然赵群也不例外。赵群感觉她有点儿像小雯，但没有小雯个子高。

沈婷是四川人，来A市读书。她今年大学刚毕业，学的是酒店管理。她知道现在大学生就业压力大，就想先找份工作积累一下经验。

可是被多家公司拒绝后，她有些泄气，但无意中看到红星职工食堂在招人，就抱着试试的看法投递了简历，没想到被录取了……

她决定先从服务员做起，在积累经验的同时，也赚些钱贴补家用。

赵群在沈婷没来食堂前，原本已经决定放弃做厨师了，但是当他看到美女到来后，瞬间又有了动力。晚上，他特意给老铁买了些凉菜和白酒，两个人在宿舍里喝了起来。

“老铁，我决定正式拜你为师，跟着你学习厨艺。”

“赵群，你小子又想打什么鬼主意呢？”

“我这次是真的，我下定决心了……”赵群双手端着酒，一脸虔诚地望着老铁。

“你拉倒吧！咱们还是先喝酒，喝完酒再说！”老铁是个老江湖，他知道赵群在想些什么，故意推托。

“什么意思？你答应了？”赵群有些纳闷，继续追问。

“我可没说我答应，你说吧，到底又想干吗？”老铁喝了一口酒，又从盘子里抓了把花生米放在嘴里。

“我就是想做一名厨师，我感觉厨师是一个伟大而又神圣的职业，做菜就是做文化，我希望通过我的努力，把我国的厨艺文化发扬光大……”

“停，停！你的任务太艰巨了，我恐怕帮不了你……”

“老铁，你到底教不教我？”赵群放下手里的酒，一脸的惆怅。

“赵群，你小子泡妞就说泡妞，还扯这么多！把厨艺文化发扬光大，就你？切个土豆片都嫌累，我怎么教你？让你爹去教吧！”

“我……”老铁猜中了自己的想法，赵群似乎有些尴尬，“我之前没干过这活儿，怎么着也得有个适应过程啊！我保证，以后不嫌累了，好吧？”

“赵群，前几天是谁说厨师又苦又累又没出息的？今天某人怎么变化这么大？”

“有吗？谁说的这话，我去揍他！”赵群有些耍赖，故意和老铁争辩起来。

“你呀！我真还没发现，你小子还这么油腔滑调的……”老铁笑了，继续喝酒。

“老铁，你决定教我了？”赵群看到老铁笑了，他知道拜师有戏了。

“我再考虑下……对了，你怎么不跟着你爹学啊？他可是从五星级酒店出来的，特级厨师啊！我们都是一帮无名鼠辈……”老铁放下筷子，认真地看着赵群。

“唉！”赵群叹口气，喝了一口酒，继续说，“不瞒你说，其实，我之前就问过他，但是被他直接拒绝了。他不让我跟着他学，他说厨师只讲师徒关系，不论父子的……”

“这……”老铁有些吃惊。

“老铁，他是什么意思啊？我不大明白。”

“赵群，你爹是个大智慧的人啊！他其实就是想告诉你，其实厨师这个行当有着很大的特殊性，非常辛苦！当厨师和说相声差不多，一般父不教子，因为他知道他下不了狠心让你吃苦，明白了吧？”

“原来如此……”

6、

在赵群的软磨硬泡下，老铁正式收下赵群做徒弟。赵树海知道后并没有反对，反倒很高兴。他知道老铁是个靠谱的人，把儿子交给他，他放心。

赵群不得不承认，沈婷带给他的影响是很大的。他在她的身上看到了小雯的影子，他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动力，一直支撑着自己去做很多事情。

自从成了老铁的徒弟后，赵群变得勤奋了起来，每天除了练习基本功，他还把休息时间放在了钻研菜品上。

半个多月的时间，从切蒜头、胡萝卜再到土豆片……他进步神速，从一个“白痴”到刀法精准和稳健。老铁对他的表现很满意，暗自决定要把自己的看家本领拿出来教他。

在这段时间里，沈婷也慢慢适应了食堂里的生活。她从一个刚踏出校门的学生慢慢转变成一名合格的服务员，赵树海对她很满意，也逐渐安排她接触更多的工作。

转眼到了六月，职工食堂迎来了一年一度的“红星杯”厨艺比拼大赛。今年刚好是第十届，机械厂的领导们有意搞得更隆重一些，特别邀请了一些A市的美食家，多家媒体跟踪报道。

赵群也想报名参加，但老铁不同意，他感觉赵群现在的水平并没有达到参赛的高度，给他泼了冷水。

赵群瞒着老铁偷偷报了名，报名后却有些后悔。拜师这么久，老铁并没有教他几道真正像样的菜，对于比赛，他有些胆怯。

眼看离比赛还有几天的时间，赵群终于忍不住向老铁坦白已报名的事实，老铁把他狠狠骂了一顿，并且告诫他，如果参加比赛，就不再是他的徒弟。

赵群犯了难，这边已经报了名，而另一边又是师傅对他的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