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过一堆乱话,穿过一片竹海,便到了营地。营地是一处干枯的河床。这时太阳已半坠入远处的山坳口,河床上大片高过人头的狗尾巴草在夕阳逆光的穿越下随风招展。景致之美并不比九寨沟的芦苇滩差。
允诺放下之之。她一落地,就跑进了狗尾巴草丛中,摸头托腮扭腰,叫允诺给她拍了十几张照片。
拍过照片后,允诺就去扎帐,然后搭起炉灶煮面条,叫之之趁这当儿到旁边的农家乐借地方洗澡。
之之说:“你不是说借我衣服换吗。”
“在背囊里,你自己拿。”
之之便钻进帐篷开他的背囊。允诺突然想起包里的杜蕾丝,怕被她翻出来,连忙跟入帐中说:“还是我给你找。”找了条T恤和球裤给她。
等两人都吃过东西洗过澡,天空已经黑得象天鹅绒。几只萤火虫明明灭灭地在帐子周围打转,不知藏身何处的牛娃叫得相当聒噪。在这野外,没有电视机,没有网络,没有电子设备,他们便一边喝茶,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些胡话。喝过几轮茶,他想起她的伤,便问:“你屁股怎样了?还疼吗?”
“不疼了。”
他从包里摸出一支云南白药说:“过来,我给你上药。”
“我自己来就好了。”她接过药,钻进帐里。
忽然听见她在里面“哎哟”地叫了一声,允诺顾不得那么多,忙忙地跟进帐篷里头。只见她的小内内已扯落了一半,屁股连大腿地方,有一块足有迷你iPad那么大的瘀青。
“哇。”允诺叫起来,“伤这么大一块,还说不疼,硬挺着会有人给你发勋章吗?过来趴下!”他坐下来,啪啪自己的膝盖。
之之有些害羞,但又怕拂了他意,但乖乖听命。等上了药,都没等干透,她便扯上裤子,一翻身转到一边去,脸蛋儿桃花色艳,隐隐动人。允诺笑说:“你脸红怎的?邪恶了吗?”之之说:“才不是呢。”说完背向他倒头就睡。他便也躺下。山里黑灯瞎火,除了睡觉也没啥好干的。
只听见风声淅淅飒飒,竹林里不知何因传出喇喇喇的声音。他感觉之之向他靠了靠,便低低地问:“怕吗?”之之说:“不怕。”说是不怕,她声音却是抖颤的,他想抱她以示安慰,却有心没胆。不觉体内升起一团火烈烈地燃起来,开始左冲右突,难以调伏。
只听之之轻声唤他:“哥哥……”他忙“嗯”地应声。她问:“哥哥常常露营?”
“是的,你不喜欢吗?”
“说不上。给你讲个故事吧。从前有个小孩,从记事起就跟着野鸡杂技班四处流浪耍杂技。她最拿手的翻筋斗,她不懂向观众要打赏,只会一直翻筋斗,直到有人实在看不下扔下几个钱。她经常因为赚不够钱,被罚没有饭吃,有时还挨打。有一天,同在一起的一个哥哥带着她逃走了。他们浪迹天涯,风餐露宿,睡过最好的床是一家银行门前空置的大理石花槽,就是这床,还险些被别的流浪汉占了。他们打了一架才挣回来的。”
“你说的不会是你自己吧。”
“你说呢?”她反问了一句。
“真不晓得,你是怎样活过来的。”
之之的话,把一团火似的允诺说得冷了下来。他往她那边靠了靠,抓住她的手。她没有反应,呼呼打起轻鼾,竟就睡着了。
期待已久的一夜,没发生一点事就过去。
第二天下山回到家中,允诺从旅行袋里翻出那盒原封没动的杜蕾丝,见盒上写着:有效期五年。他尴尬地笑了笑,也不知五年之内用不用得上,先放着吧。他把东西藏在抽屉最里面,上面用此书遮盖起来,免得被好事的妈妈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