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嘴说:“不知道,我没借他。我们俩虽然是兄弟,兄弟如手足,可是儿子比手足还重要啊,我得攒钱给李小嘴结婚。”
徐冰挥挥手,叫李大嘴把白楠叫进来:“我倒是想借他,我没那么多,我得付赡养费,租房子,你看我给你算算账。”
徐冰说:“闭嘴。这人你认识吗?”
白楠说:“不认识--徐老大,我给你说,我当时说过最多能借五百--”
小美进来也被问到这事。“借钱?我宁可嫁给他也不能借给他钱啊。”
小美莫名其妙地走了,换了顾小磊进来。徐冰一个个审,立志要查个水落石出。
顾小磊说:“我倒是真想借他,我说,宝哥你实在需要的话,我出去干一票。”
徐冰说:“下次再让我听见你这样说话,剁你两只手。”
顾小磊恬不知耻地笑了:“这样一说宝哥就不好意思借了。天啊,怎么跟他勾搭上了?”
徐冰说:“这是什么人?”
顾小磊说:“原来跟我在一个号里,狱友。道哥,真正道上的,沾粉的,我们不敢理他。”
徐冰说:“那我明白了。我刚才问你的话,半句也不能说出去,跟谁都不能说,听到了吗?”
顾小磊说:“是,放心吧!”
经过一番盘查,徐冰找到了第一嫌疑人,总算能回去睡个安稳觉了。第二天一早,徐冰就严肃地把时慧宝请进了办公室。徐冰把他摁坐下,眉飞色舞地说话。
徐冰说:“我中奖了你知道吗?”
时慧宝愣了一下:“什么奖?”
徐冰说:“电台问答题大奖,你猜猜什么奖品?”
时慧宝摇摇头。徐冰从抽屉里,拿出一副玩具手铐给他看。时慧宝愣了一下笑起来。
徐冰说:“我不知道这手铐好用不好用。”
时慧宝用手试了试:“没问题。”
徐冰说:“你戴上去给我看看?我用钥匙给你打开。”
时慧宝戴上去,徐冰拿着钥匙,装模作样地给他开,顺手把他锁在墙上的管道上,走回办公桌,拉开抽屉把钥匙扔进去。
时慧宝愣了一下,以为徐冰跟他开玩笑:“别闹了。”
徐冰说:“谁跟你闹?我现在问你话,不许骗人,必须回答。”
时慧宝生气地说:“干什么?”
徐冰把电脑推到时慧宝这边来,让他看电脑上道哥的截图:“我问你,你跟这个搞毒品的在一起干什么?”
时慧宝瞪大了眼:“你把我放开,要不然我喊了啊。”
徐冰说:“你是不是借了他的钱?他让你去干什么去?”
“这女人怎么什么都管啊?”时慧宝叫开了:“你管我呢,你给我松开,我急了啊!”
徐冰说:“你自己想把手腕磨出血来,和我没关系。我现在问你,你,和他有什么事情?老老实实交代。”
时慧宝说:“这和你没什么关系。”
徐冰说:“怎么和我没关系?要是你就此走上犯罪道路,岂不是和我的关系很大?”
时慧宝说:“徐冰!你管什么闲事?我警告你--”
徐冰说:“我警告你!你不肯老老实实说是吧?现在是两点二十,这几天,他每天下午两点半来找你,我去问他。”
徐冰说着往外走,时慧宝这回真急了:“你不能去,你不认识他,你不要搅和我的事儿好不好?这是我自己的事儿!你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人。”
徐冰说:“什么人?”
时慧宝急了:“我求求你千万别去好不好?你先把我放开。”
徐冰说:“不管什么人,想把你从我这儿挖走,他死定了,我才不在乎他是谁呢!”
徐冰说着就走出去,不管时慧宝如何急得哇哇叫,把门关上。时慧宝发现挣扎无效,也亏得他有主意,用脚尖把徐冰的电话从桌子上踢过来,脱了鞋用大拇指摁了一下免提键,拨了个零。
厨房里,素素正在洗菜,听见徐冰位子上电话铃响,擦擦手过去接,电话里时慧宝鬼哭狼嚎般地求救。
素素开门进来吓得尖叫一声,时慧宝已经狼狈不堪地幻想拿脚把桌子勾过来,龇牙咧嘴。屋里被他搞得乱七八糟。时慧宝看见素素来了,总算找到救星,一连串地说话:“素素。过来素素。那个,到徐老大抽屉里,中间那个抽屉,把钥匙拿过来,给我打开啊。”
素素惊讶地说:“你们在干什么?”
“我们俩闹着玩呢,你没看见她刚才生气地走了吗?这是她赢的奖品。你赶紧打开,听见没有!”时慧宝最后一句是吼出来的,把素素吓得一哆嗦。素素过去拉开抽屉,把钥匙拿出来,嘴里嘟囔着:“谁知道都在干什么?”素素把锁在管道上的那种手铐打开,正准备开时慧宝手上那个。
素素突然警觉:“哎呀,要是徐老大回来,发现我这么干要骂死我了!这样不行啊!”
时慧宝气坏了:“赶紧打开吧!”
素素说:“不行啊。”
时慧宝过来抢钥匙,素素害怕了,一蹦高,把那只手铐锁在保险箱最高的抽屉上了,带着钥匙跑开好几步:“真的不行啊!”时慧宝彻底无语了,他原来好歹还能坐着,现在一只手高高吊起来,只能站着了。
时慧宝急得快哭出来了,苦口婆心地向素素解释:“你听我说,徐老大现在很危险。”
素素说:“为什么呀?”
时慧宝说:“她要去见我过去认识一个的人,那个人真正是杀人不眨眼的,黑道上的坏人。徐老大不知道厉害,你把我放了,我还有机会,要不然,再晚一分钟,徐老大能不能活着就成问题了。”
素素听了半天,突然指着时慧宝的鼻子笑了:“你就骗我吧。”
时慧宝快气死了:“你怎么不明白啊,我原来坐着被铐着,现在变成这样了,徐老大回来也会知道,是你干的。”
素素笑了:“你刚才还说徐老大不能活着回来呢,我就说你骗人的。”
时慧宝怒吼起来:“你个笨蛋,你个猪脑子。亏得我还教过你呢。我说什么你都不信,你想死啊!我看你早晚要笨死,你等着,等我放出来我狠狠踢你两脚,我看你小学都没毕业,你智商是负数!”
素素站着看了半天,被他骂哭了,扭头摔一句话出去:“我去找大家评评理。”“哎呀,你回来。”时慧宝极力地想抓住这根救命稻草。素素甩门而去,时慧宝像吊死鬼一样有气无力地看看表,已经两点三十五分了。
酒店门口,徐冰抱着双臂,等待监控里那个道哥的到来。远远地,徐冰看见道哥的车开过来。
道哥一脸凶狠,缓缓扫视酒店门口。徐冰大步冲着道哥的车走过去。道哥还在左顾右盼,徐冰突然拉开车门上了车坐在后座上,道哥吓了一跳。
徐冰说:“开车。”
道哥上下打量着她,心想这女人是谁啊?
徐冰干脆利落:“道哥是吧?”
道哥很惊讶地低声问她:“你知道我是谁?”
“知道。碰过粉,坐过牢,道上混的,开车,换个地方谈,这儿我的兄弟太多。”徐冰酷酷的,一脸女老大的霸气。
道哥把车开走,在观后镜里看徐冰,徐冰把包打开,道哥有点紧张,一只手直摸口袋。
徐冰把观后镜掰过来,擦擦润唇膏,指着路边:“停吧。”
道哥逐渐信任她:“你叫什么名字?是他什么人?”
徐冰不直接回答他,以免被他掌握了主动权:“时慧宝借你多少钱?”
道哥笑了:“你代表他来谈,不知道他借我多少钱?坐到我车上来消遣我?你觉得你长了几个脑袋?”
徐冰反唇相讥:“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装什么黑社会啊?把他字据拿来我看看。我是他老大。”
道哥盯她半天,从随身带的包里,拿出字据来,徐冰伸手去拿,道哥一缩手,徐冰抓了个空。
道哥:“你还没说你是谁。”
徐冰指着自己鼻子:“你看清楚,我的名字叫人民币,记住这个就对了。这债是真的,我来还,少一个子儿,我就是假币。”
徐冰一把把字据抄走,看了一眼,折起来:“卡!卡!你的卡!”
“什么卡?”
“大哥,二十万现金,搬来搬去是很累的。”徐冰不屑。
道哥整个侧过身子来看着徐冰说:“你真要替他还吗?知不知道还有利息这回事?”
徐冰说:“你知不知道,这个字据上没有写利息?”
道哥:“你算老几?”
徐冰说:“我知道你们要去干什么。我把时慧宝的腿打断,也不会让他出门半步。你再出现在他附近,我会让你后悔的。现在给你一个机会,五分钟之内,还你钱,或者,你可以试一试。”
道哥盯着她半天,两个人都没有退让。
道哥追问:“你到底是谁?”
“卡给我。真金白银,马上付。”徐冰说话痛快,道哥开始犯迷糊。他犹豫一下,从袋子里把银行卡抽出来,递给徐冰,徐冰开始拨电话,帅气地顺手把时慧宝的欠条,折好装进口袋里。
5.请你陪我演场戏
所有厨师都在办公室围着时慧宝,全然不知道徐冰在外的举动。大家各说各的理,时慧宝如丧考妣地吊在中间,没一个人把他放下来。
小美看见时慧宝的可怜样,气愤地打抱不平:“老大这样做太过分了。”
李大嘴说:“就是,谈恋爱归谈恋爱,这样不等于非法拘禁吗?”
顾小磊说:“老大,我们会替你提出抗议的。”
小滑头说:“还有没有王法了?宝哥你等着,徐老大回来我们都会替你说话的。”
素素说:“你们谁肯把宝哥放下来?”所有人都装没听见。
外面听见徐冰的声音,粗声大气地喊:“怎么都挤我屋里去了?闪开!”众人自动地闪到一边。
徐冰拿出一张纸来给时慧宝看,像唱歌一样:“看看是什么?”
时慧宝无奈地看了一眼。那上面是时慧宝借钱二十万的字据。时慧宝惊住了。
徐冰骄傲地说:“这个债,我替你还了,以后就是你欠我的了,你分期付款还我,一年只能还我一万,还我二十年。欠款期间不许离开。听见没有?”
时慧宝有气无力地说:“钥匙呢?”
素素一摸口袋,扭头对小滑头:“我刚才把钥匙给你了。”
小滑头说:“没有啊?”
素素对小美说:“我是不是给你了?”
众人吵吵嚷嚷地找钥匙,听见后面有轻微的,充满威严感地咳嗽声,一个年轻的秘书挤进来,把人拨开:“闪一下闪一下,你们厨师长在吗?”
徐冰愣了一下:“找我的?”
秘书说:“姓时的那个。”
时慧宝挂着手铐:“谁啊?”
秘书冲着身后:“局长。人在这儿呢。”
众人一块往后看,闪开一条通道。
老时穿着西服出来,手握电话听筒,充满威严感地接电话,电话听筒的另一头,在他夹着的包里,像个新型武器。
老时说:“好好好。你看着定吧。我的意见是,像这种五星级饭店,卫生不达标的话,不要让他们停业太久。整顿半年也就够意思了。对,人员该遣散遣散,现在我们首要抓的就是食品安全问题和环境治理。”
老时边说边走,旁若无人,周边大家全惊到了,不知道他什么来路,不敢说不敢动。
老时把电话和包都交给秘书,上上下下打量着时慧宝。
“爸。”时慧宝说了一句,更把大家惊到了。大家伙儿赶紧把时慧宝放下来,哪有当着人家老爹的面锁人家儿子的道理?大家手忙脚乱地拥上去解救他。时慧宝被放下来以后,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摆了,早麻了。
他甩甩手,扶着老时同志往门外走,他一边扶着一边小心观察。老时生气地训斥时慧宝说:“别拽我。你让一个娘们拷在屋里,你咋了?干啥丢人事儿了?”
时慧宝没辙了:“你净看见不该看的。”
老时特生气:“是我看见不该看的--还是你看见不该看的了?为啥人家不铐我啊?”
时慧宝说:“爸,你啥时候成了局长了?”
老时说:“几年没见了,就许你做厨师长,不许我做局长?我带团演出,深入农村,火线提拔。”
时慧宝说:“提拔成啥了?”
老时说:“局长啊。我混到这份儿上也不容易,你怎么一点也不给我争气呢?”
时慧宝说:“你不就唱--”
老时说:“闭嘴!唱什么玩意唱!电话!”
秘书赶紧把电话递过来,老时在门口大声接电话,派头很足。
老时说:“哎!我呀!分房子的事儿就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时慧宝不相信,侧过耳朵来听,老时一生气把免提摁开了。
电话里有个唯唯诺诺的男音说:“局里没有您老说话,谁也做不了主啊。”
老时说:“为什么呀?你知不知道我过来看看儿子,正忙得很呢!”
电话里的男人说:“您有威信。”
老时说:“是吗?我除了有威信还有什么?”
时慧宝听得一惊一乍的。
老时也充满得意。
电话里沉默了半天:“我没词儿了。”
老时很生气:“什么词儿不词儿的,怎么分,单子在我办公桌上,你们自己去拿。什么事儿都要麻烦我!什么都麻烦我!我这就快到站了,给年轻人腾腾地儿,知道吗?”
三个人进了电梯,时慧宝仰头看看跳动的数字,老时一言不发,满脸严肃。老时吩咐秘书:“赶紧联系下吴厅长,跟他说我已经到了,晚上不要请我吃饭,忙得很,等一会儿我跟儿子说事情,你自己再开一间房吧。”
老时一进房间,时慧宝把所有的灯打开:“你先住下,等会儿把身份证给我,我去登个记。”
老时准确地给了他一巴掌,打得时慧宝一激灵,怒吼道:“你干什么?”
老时比他还凶:“你干什么!我千里迢迢跑过来,你就带我到这儿住,你们家就是皇宫,我没资格进去看看吗?我也是有身份的人。”
时慧宝说:“这时候你说要到我家了?早干什么去了?我妈走的那一年你在哪儿呢?我出来混生活,你在哪儿呢?我娶媳妇生孩子,你在哪儿呢?我现在咋把你往家领?”
老时看着他:“你过来。”
时慧宝说:“我不过来。”
老时说:“我不打你。咱俩别吵了,好好说会子话。”时慧宝忍了怒气,给他倒杯水。
时慧宝问:“谁告诉你我在这儿?”
老时:“同乡,说看你在这饭店当主厨,招牌都挂出来了。你这些年干啥去了?”
时慧宝愣了半天:“我出国了。出国做生意去了。我在美国开俩饭店,911以后觉得不安全,就回来了。这边高薪聘我当厨师长,你这不也看见了?外面挂着我的招牌。”
老时点着头:“这个我倒看见了。去年回家,乡里通知我给你娘迁坟,咋也找不着你,我把坟迁了,地也租出去了,好歹得告诉你一声。”
时慧宝认真起来:“我妈的坟迁哪儿去了?”
老时说:“迁山上了。朝南,我又让人刻了一块碑,再过些年,等我老了,还得麻烦你,把我跟你娘埋在一起,碑上我那行光有名字,没照片,照片我也准备了。”
时慧宝没吭声,半天才说:“我知道了。还有啥事儿?”
老时说:“你娘老托梦给我,说你去看看儿子,你看了,给我报个平安。”
时慧宝说:“哪儿是我娘想看?不就你想看嘛。”
老时把包拉开,竟然把一个骨灰盒提出来放在桌子上:“你问你娘,到底谁想看?”时慧宝吓一哆嗦,过去仔细一看,惊着了:“你干啥又拎出来了?你不是埋了吗?”
老时说:“看完回去埋,你娘老折腾我,我受不了。”
时慧宝被他搞得哭不出来,笑不出来:“你赶紧收起来吧,你就这么把我妈提来提去的?”
老时说:“老伴啊,孩子在这儿呢,你看见了吗?有出息了,都会对我嚷嚷了,去年迁你的时候,我是真找不着他。”
时慧宝逃一样走了:“行吧。我给你弄点饭,你先吃了,我回家跟媳妇孩子说一声。”
时慧宝下楼,进了徐冰办公室。
时慧宝说:“我在路上道哥给我打电话了。”
徐冰冷笑着看他:“我把钱给他以后,他告诉我,你是主动想跟他一起走上犯罪道路,你到底有脑子没脑子?朋友都白交的?”
时慧宝说:“你跟他说是我媳妇啊?”
徐冰说:“我本来想说是你奶奶,可惜不够老。”
时慧宝说:“你非得这么顶着说才高兴是吗?”
“我高兴得起来吗?你借钱不会找我借?找那些猫三狗四的人,还要跟人出去混。”
时慧宝也无奈了:“这话以后再说吧,我都想出门撞死算了。我不知道怎么办好。”
徐冰说:“怎么了?”
时慧宝说:“我爸把我妈骨灰盒带来了,说要看看媳妇孩子,他还不知道我离婚和坐牢的事,刚才还跟我急,要去我家住。”
徐冰说:“那你打算怎么办?你告诉他实话。”
“那我还不如出门撞死去。我现在腿肚子还软,你让我怎么说。爸,我离婚了?爸,我跟人打架坐了三年牢。爸,我现在和主厨关系不好,工作也不顺利。算了吧。他气性又大,这么一说就算是给他送终!”
徐冰说:“你不告诉我你爸是个唱二人转的吗?怎么又成局长了?”
时慧宝说:“你觉得他像个局长吗?”
徐冰笑了:“我怎么知道?我反正没当过局长。还行吧,反正当官的都那样。”
时慧宝说:“我也让他搞得晕头转向,他是跟着剧团的人跑了,不回家,我妈生他的气,在床上病了一年多,他就回来一趟,给点钱把我妈发送了,他就又走了。我跑出来一个地方一个地方打工,在这儿结的婚。我一句假话都没有,我这人不爱说假话。”
徐冰点头:“明白。问题是你跟我说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