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我就眼睁睁地看着乔峰无药而死吗?不,我不能让乔峰那样死去,就是让我去死,我也要弄钱给乔峰看病!躺在宿舍的床上,乔娇想着。可是,能想的办法都想到了,目前能弄到钱的惟一指望,就是出卖我了。乔娇犹豫徘徊,苦思冥想。经过了一天一夜的权衡之后,她打电话找到找文其九。文其九很高兴,让她面谈。当乔娇提出那样的要求后,他先是一怔,接着便“嘿嘿”地干笑起来,我的小姐,四个月前,你就是要五十万我也会包的,可现在市场看跌,下岗工人到处都是,她们一元、两元都会卖身。比你年轻、比你靓的,管了吃喝,五六千元一年都能包上,三十万,我起码包上五十个。像你这种残花败柳,只能做鸡了!
“王八蛋,你不是人!”乔娇骂了一声,哭着逃了出去。
为了弟弟的病,乔娇只得去找梁靓。她刚走到半路,却碰着了梁靓。
“乔娇,钱凑够了没有?”梁靓站住,主动地问她。
乔娇叹了一声,摇了摇头。
梁靓拉着她的手说:“乔娇,你弟弟的病要紧,只要你愿意,我立马给你找一个能出三十万元的男人。”她笑笑地说着,一指一个刚从对面酒吧里出来的老年男子说,“你看,说曹操,曹操就来了。这个老家伙是个日本鬼子,叫龟田英明,是东瀛宏通电子集团公司的董事长兼总经理,一个典型的色鬼,天天都离不开女人,他是到我国考察,准备投资的。我把他给你叫来,他立马就能摔出三十万。”她没等乔娇答话,就冲着老家伙龟田先生、龟田先生地叫开了。
龟田英明应声而来,满脸淫笑地拉着梁靓的手说:“梁小姐,好久不见,把我都想死了,你该不是把我这个老朋友给忘记了吧?”他嘴上跟梁靓说话,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乔娇的胸脯,“梁小姐,这位漂亮的小姐是你的朋友吧,你怎么不给我介绍介绍,让我也认识认识呀?”
梁靓献媚地说:“龟田先生,您这可冤枉死我了,我对您可是天天想、夜夜盼呀,却怎么也盼不到你,我这位好朋友乔娇小姐,早就想认识您了,我今天带着她找您,却在这儿碰上了您,您说,这是不是缘份呀?”
“缘份,缘份,的确是缘份呀!”龟田英明像看稀世珍宝一样看着乔娇,嘴唇蠕动着,咽着口水,眼中闪着占有的光。
梁靓叹了一声,“只可惜她生不逢时呀,她弟弟得了白血病,要三十万,她正急得不得了,到处求爷爷,告奶奶地找钱呢。”
龟田英明惊喜得胖脸一抖,立即放出光来,他伸出手要和乔娇握,乔娇不握,他竟然抓住乔娇的手摇了起来:“乔小姐,鄙人龟田英明,认识你很高兴。乔小姐有困难,我当鼎力相助。象乔小姐这么漂亮,而又有水准的小姐,三十万太少了,就是五十万、一百万,我也愿意出哇。”
乔娇使劲地抽着手,龟田英明就是不放。
梁靓赶忙说:“龟田先生真大方,一年之后,您可别忘了我呀?”
“那当然,罗小姐的两万酬金,我先付一万。”
“谢谢,谢谢龟田先生!”
两个无耻的男女,就象在集市上交易牲口一般谈着价钱,完全不管被他们交易者的反应。乔娇真想给他们一记耳光,可是,为了弟弟的病,她只得接受。
有了龟田英明,三十万元自然就有了,这时,乔娇才恢复了上课。
乔娇卖身的三十万元,并没有挽救弟弟的生命,在她搞完毕业设计不久,乔峰就离开了他不愿离开的人生。龟田包了乔娇半年,就离不开她了,他说他有数十亿美元的资产,要和乔娇结婚,想到为了弟弟付出的一切,乔娇很是心动。半年的二奶生活,使她的享乐思想急剧膨胀,提高了几百个档次。她觉着如果和朱光祖一同去工厂,一月挣上三四百元,以后紧紧巴巴地过日子,是没有多大出息的,可又觉着自己如果跟了龟田,就太对不起光祖了,良心使她抵挡住了老鬼子的穷追猛打、使她拒绝了他。
在她大学毕业的时候,朱光祖也拿到了硕士文凭,他放弃了留校考博的机会,和她一同来到秦机厂。朱光祖英俊潇洒、热情大方,乔娇端庄漂亮、活泼可爱,他们的到来,在秦机厂引起了很大的轰动,一些有姑娘的领导翻遍了朱光祖的档案,希望他成为他的东床“驸马”,而那些“光棍们”则蜂涌而上,对乔娇进行轮番地“攻击”,希望她成为他金屋的娇妻。二人不管走到那里,都有“不期而遇”的追求者。不管是羞羞怯怯地试探,还是热火朝天地追求,二人都热情接待、婉言相拒,直到他们公开了恋情,那些痴情男女才自惭地退出了战争。就在他们准备结婚的时候,乔娇却和老鬼子龟田英明跑了,这个打击太大了,朱光祖不堪重负,病倒在床,一百三十八瓶葡萄糖液体和秦机人的关怀劝说,才把他从阴曹地府拉回到阳间。
朱光祖至今还非常清楚地记得那个寒冷的冬天,她告诉他,她不甘心和广大知识分子一样穷穷酸酸、可怜兮兮地过一辈子,要和龟田英明去日本,等他死了,她继承一大笔财产就回来和他结婚,他们就能舒舒服服、无忧无虑地享受下半辈子的生活,朱光祖一下子呆了、傻了。他虽然向往美好的生活,可他只想凭靠自己的知识和劳动来获得,不屑出卖身体和感情来求取。
这真是晴天霹雳。他看着她,怒目圆睁地说:“乔娇,中国人有中国人的尊严,你向往美好生活我不反对,可你也不能为了过得好一点儿,就出卖自己呀?”
“尊严?尊严能当饭吃,还是能当衣穿,没有钱,你要那穷尊严有什么用?”乔娇吼道,“科学家出卖自己的知识,政治家出卖自己的灵魂,艺术家出卖自己的感情,工人农民出卖自己的力气,我没啥出卖而出卖自己的身体,人来到世界上,那一个不是靠出卖自己而生存的?”
朱光祖气得嘴脸青紫,嘴唇哆嗦着,说:“乔娇,穷不可怕,可怕的是失掉了自己,失掉了中国人的人格!”
“你好伟大,好令人佩服哇,可你没有受过没有钱的屈辱,你不明白!”这时,路边传来叫她的汽车喇叭声,乔娇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支票说,“如果饿你一个礼拜,或者得上一个大病,我看你到那儿去给我讲人格、讲尊严?我的时间不多了,为了你的尊严,为了你的人格,为了你在我跟前付出的感情和一切,这十万元就算我给你的赔偿吧。”
朱光祖呆在那里,一动不动。过了半天,他才回过神来,把那张支票撕得粉碎,指着她身上那藏青色的旗袍,一字一顿地说:“我谢谢你,龟田太太,我就是穷死,也不要你的脏钱、臭钱,我要你把我给你的衣服脱下来!”
“很好,你很有骨气,我佩服之致!”乔娇说完,转身朝已到跟前的蓝鸟走去,又突然回过头来,“这件旗袍是你赠给我的,你要讨回赠与的东西,是要付出代价的,”她见他嘴一动,连忙阻止,“你啥也别说,你就是要买,我也不卖!”
朱光祖如泥塑一般竖在那里,车尾腾起的滚滚尘雾吞没了蓝鸟,乔娇从他的视线里消失了。他与乔娇完了以后,当初那些要侍候他一生的小姐们见有了机会,把他包围了,只要他在宿舍,她们就以各种借口来到他的房间,或婉转试探,曲线求“情”,或敞开心扉明侃明追,或者帮他做这干那,进行必要的感情投资,不管是谁,朱光祖都婉言回绝。姑娘们见他针插不入、水泼不进,只好知难而退。
五年后,龟田英明死了,乔娇和她两岁的儿子继承了一大笔财产,以华侨身份回国投资,如今,她是东洋电子集团公司的董事长兼总经理,曾经多次找朱光祖重温旧情,朱光祖一直不予理睬。由于她对朱光祖痴情不改,至今未再嫁人。
往事如烟,他的眼睛湿润了……
“开始吧?”夜梦长见朱光祖不说话,小声问。
朱光祖点头。
这时,余骥驰从一个角落里出来,他已与他的后台接通了电话,在得到任他们折腾的“圣旨”之后,才悻悻地回到会场。
夜梦长转身对大家说:“我很赞成大家的意见,现在,我们马上开始选厂长!”他指定工会主席为唱票人,余骥驰和财务处长杨大斐为监票人,余骥驰气得嘴脸青紫,愤然而去。夜梦长重新指定李小成为唱票人,工会主席和杨大斐做监票人后,选举就开始了。
选票主要集中在三个人身上,朱光祖得了百分之九十,依次是夜梦长和李小成,而作为党委书记兼销售副厂长的余骥驰,仅仅得了二十五票。在选举副厂长时,夜梦长和李小成得票最多,而余骥驰只有一百零一票,是铆焊分厂副总工程师冯仁笑的二十分之一。
选举结果一出来,职工们高兴坏了,他们喊着、叫着、欢呼着,雷鸣般的掌声经久不息。夜梦长握住朱光祖的手,紧紧地攥着,眼泪汪汪地说:“光祖,大家信任你,秦机厂全靠你了!”
朱光祖没有说话,使劲儿地捏了捏夜梦长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