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发老者国锋笑了笑,然后严肃道:“你看叫临兵的小子怎么样?”
“资质不错。”
国锋皱眉,道:“你知道我问你的不是这个,受过仙承血丧的妖,资质怎么可能差的了?我问的是他的品性。”
金武梁斜了国锋一眼,“你看呢?”
“我看他性子太软,你稍微吓了吓,就同意加入金家。将来的忠诚度也有待观察,这样的家伙,纵有资质,也难成大器。”国锋说出自己的想法。
金武梁笑了,笑得很猖獗,笑到国锋脸色发青,才缓缓收住笑声,道:“在见到这临兵之前,我心里还有点嘀咕,怕是像你说的空有资质,性情低劣,终生也难成大器的那种人。若真是那样,我会收下他,就像养了条耗钱的狗。但是真见了他,我放心了,这是一个金蛹,不用我去培养,就能化蝶。
你说他性子软,大错特错。他为了功法来到金家,心里恐怕早有了算计,已经在心里定下了与我交易谈判的底线。而我提出的条件绝对是在他的底线之上,所以在我释放威压之前,他心里已经答应了,之所以故意迟疑考虑,其实是想逼出我所有筹码。在我放出威压后立即同意,是因为他知道我已经抛出所有筹码,他再迟疑的话,我可能会做出些不太好的事。
洞察力强,判断力强,当断则断,性子软?这小子硬得很!你看他最后走的时候还故意指出他已经发现了金南却的所在,为什么?就是为了给我找不自在,因为我的威压没吓住他,反而激起了他的不满和傲气!”
国锋恍然,继而又问:“那他因为怕强行离开会引起金南却的杀意,才不敢离开南清身边,这不是胆小吗?”
“这就是我看中他的地方,能隐忍,过刚易折,能隐忍才能走得更稳更远。”
“我不觉得,这种人何尝不是欺软怕硬?在面对未知的强大力量时,就龟缩,对不会真正杀伤自己的力量又玩得起心眼。怎么看,都不会是你说的那种人。”国锋摇头否定。
“这就是我和你的差距所在,”金武梁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道:“我能比你多看到一层,临兵会隐忍,是因为你说的那些没有触及到他真正在乎的事,如果碰触到了,他的表现会截然不同。”
国锋张口,想说些什么。金武梁摆手制止了:“不要再问我怎么看出来的,这么多年了,我看人的本事,你还怀疑吗?”
国锋无奈道:“行了,你‘鬼心血狮子’的名头确实不是白叫的。你说你这个家伙比我能打,比我精明,怎么就看不开这个家主的位子......‘
“够了!”金武梁突然喝道,继而有些无力地说道:“我和你说过很多次,不要再提那件事。”
国锋默然。很长时间后才再次开口:“你打算怎么安排临兵?”
“南清把他带来的,自然安排在南清身边。”
国锋突然睁大了眼睛:“你是要,美人计?!”
“不是美人计,只是乐见其成罢了。”金武梁反驳。
“乐见其成?这还好些,不是敢逼南清就好。南清,实在太干净了,真不想让他被你这个爷爷给害了。”
“南清是我的孙女。”
国锋讪笑,也是,金武梁总不会将自己的亲孙女往火坑里推吧。
“帮我拿药过来。”金武梁突然说道。
国锋一惊,急忙走向屋子的角落,打开一个木箱,解开封印的阵法,从中取出一瓶散发出辛辣气味的药剂。
金武梁接过药剂,打开瓶口,滴在眼上。药剂味道闻起来便辛辣异常,倒在眼中更是造成酷刑般的疼痛,金武梁却一声不吭,只有痛到极处,脸颊才会抽搐一下。
用完药,国锋将药剂放回原处,道:“当初就让你不要用那种方法强开满月金瞳,你看现在,虽然可以强用葬四血棺,但不能开棺,威力大减。而且给你造成这么大的暗伤,哎,你为什么非要坚持?”
“为了金家,金家处境艰难,当初的大劫过后虽然勉强保存下来,但已经是穷途末路,又被迫立下不能收服属族的誓言,实力已经下降到极致。虽然经过这么多代家主的努力,已经恢复了些实力,可那些家族,宗派无不时刻打压金家,生怕金家恢复以前的辉煌。
现在紫月大劫又即将到来,我不努力多为金家多争取一些,这次紫月大劫很可能就是金家最后的一次紫月大劫!”
国锋张了张嘴,最后长叹一声,“你背负的太多了!”
........
临兵到了金武梁所说的房间,发现里面只有一个蒲团,和一只点燃的香。盘腿坐在蒲团上,临兵回想起金武梁,暗骂了声“老狐狸!”然后开始想自己该如何自处,想了半天发现自己只能等“老狐狸”的安排,更加不爽。不过,金武梁提出的条件倒很让临兵满意,尤其是不限制自由那条。不限制自由,临兵的报仇之路就能走得更顺畅,这是临兵看重的。
没什么事做,临兵起了窥探的念头。半眯着眼,将灵念探出。他发现那只点燃的香竟然有让灵念更加清晰的效果,而建造石楼的石头有隔绝灵念的效果。如此一来,临兵的灵念就只能很清晰地在石屋内打转。无奈之下,只好用灵念细细梳理体内的妖力,一次又一次,等到闲极发晕。
终于在临兵快要暴走的时候,有人来了。
一个俊秀的青年站在门口,轻点石门,道:“可是临兵道友?”
临兵走出石屋,看着俊秀青年,感觉他的样子有点眼熟,不由问道:“你是?”
俊秀青年笑了笑,他的笑容让人既感觉不到过分的热情,也不是那种纯粹礼节性的笑,很让人舒服。
“我叫金南文。你可以叫我南文道友或者全名,若不嫌弃,叫南文也可。”说话也是恰到好处。
金南文?“你是金南清的二哥?你们的名字里都有个南字。”临兵说道。
“如道友所言,我是南清的二哥,不过道友的依据不太对,不单我和南清名字里有南字,所有族长之下第三代的名字里都有南字,第二代都有良字,而族长那代都有武字。”金南文说道。
确定金南文的身份,临兵对他有了些亲近。毕竟偌大秽山,临兵熟悉的只有金南清而已,对金南清挂在嘴上的二哥,临兵自然有点好感。
“既然你是小笨球的二哥,那我就叫你南文好了,你也不要那么客气,叫我临兵就好。”临兵道。
“小笨球?”金南文疑惑,继而想到这是临兵对金南清的称呼,笑了笑道:“临兵,你和我三妹关系很好啊。”
“还不错。你找我有什么事吗?”临兵问道。
“是这样,族长叫我来带你去寻找功法和安排你的住处,请随我来。”金南文说完,做出个邀请的姿势。
“别请啊请的了,太见外,”临兵说着,走了出去。
........
一路上,金南文不断介绍着沿途的建筑,他的介绍比金南清的有用多了。他不单介绍各个建筑的名称和功用,还借此介绍了一些金家的情况。
秽山的建筑可分为居住用和公用。居住类建筑都在山巅以下,只有金武梁的族长居所在山峰之上。公用建筑多在山腰之上,其中最重要的当属山峰的议事大殿和议事广场,临兵去往的录功阁也是极为重要的场所。除此之外,术法阁,藏兵阁,录阵阁也是那种守卫森严的场所。常用的公用场所还有演武场,学堂等等,其中学堂是专门传授给灵妖兽境界的金家子弟妖界常识的地方,金南文建议临兵去那里学习一段时间。
“我不去,一帮子小狮子中间站着我,别扭不别扭啊。”临兵断然拒绝。一路过来,临兵和金南文已经很熟悉了。
“那我给你找些簿本,自己看看,也可以。”金南文说道,同时一指前方,“录功阁到了。”
临兵随声看去,却是一个装了门的山洞,山洞上的匾额上写着:“录功阁”三个大字。
这也太名不副实了吧,临兵一直以为录功阁是幢阁楼的。
金南文走到录功阁门前,朗声道:“金南文奉族长之命,与临兵前来寻找功法!”同时掏出一个令牌扔向洞门。
洞门开了条小缝,将令牌收了进去。片刻后,洞门大开。
“走,进去吧。”金南文对临兵说道。
两人并肩而入。录功阁洞门后是一个不长的甬道,甬道后豁然开朗,出现一个巨大的空间。墙壁上镶嵌着许多发光的石头,将石室照得一片通明,十余个书架围成一圈摆放着。石室中央是一个水晶球,正发出莹莹的光。相比空家的巨大,只放了这点东西,显得很空旷。
还有个熟悉的身影盘腿坐在一个书架前,金南清苦着小脸,抱着本书,痛苦地翻看着。听到有人进来,立即抬头,看到是金南文和临兵,立即一声欢叫,跑了过来。
“小清。”金南文笑着张开双手,等着金南清扑进他的怀里。金南文却是绕过他,直接抱住了临兵。
“大骗子,你来啦,太好了。”金南清叫着,然后转头对金南文道:“二哥,你也来啦,”
如此明显的差别待遇,让金南文表情极其幽怨,幽幽地来了句:“小清,我才是你二哥。”
“是啊。”金南清点头,手臂依然环着临兵的脖子。金南文无奈了。
临兵感受着金南清的手臂,感受到金南清的亲近,心底涌出几乎难以抑制的温暖和感动,自己,真正地被人在乎着,不是孤家寡人!
临兵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抱住了金南清,只想,永远留住这股温暖。
“咳,咳......”金南文干咳。
金南清和临兵松开了抱住对方的手,看向金南文。金南文指指石室正中的水晶球,道:“先测试下妖力属性,将妖力灌注其中就可以了。”
“二哥,为什么我不用测试妖力属性?而且为什么测试妖力属性不用割手指?”金南清问,第三层退灵罩前的血脉检测给她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金家金眸狮全是金属妖力,这也是金家金姓的由来,你的妖力属性不用检测,修炼《大金回经》就好。临兵就需要了,要根据他的妖力属性,寻找合适的功法。”金南文解释道。
临兵注入妖力,水晶球立即改变了颜色,变成一半是粘稠的血水,一半是闪耀的雷光。
“血雷双属,很少见,可选功法应该不多。”金南文沉思道。
临兵甩了甩手,道:“哪里有?”
金南文想了想,又看了看各个书架标注的字,领着临兵来到一个书架前,指着书架角落里可怜的几本书,道:“只有这几本功法是血雷双属的了,血雷双属的妖力太少见了,血雷双属的功法,金家也收集得很少。”
临兵看了几部功法的名字,《血怒大法》,《三花功》,《血狱雷经》,道:“功法应该有好有差吧,这里哪部好些?”
金南文无奈摊手:“功法是有好有差,不过这里几部功法我只听说过这部《血狱雷经》,是纵横一时的血雷孽妖的功法,金家是在围杀他时得到的,应该不错。其余几部,我真不知道好差。”
临兵听言,伸手将几本全部取出,想自己看完后判断好坏。这时,沙哑的声音响起:“小子别选了,《血狱雷经》算是血雷属性功法中最好的了。”
循声望去,却是一个不知何时出现的中年人,中年人极瘦,像包了皮的骷髅。
金南文却对骷髅中年人恭敬地拱了拱手:“见过十六叔。”然后扯了扯被骷髅中年人的相貌吓得躲在临兵身后的金南清,小声道:“这是看守录功阁的十六叔,是父亲生前最好的兄弟,快来拜见。”
金南清害怕地躲了躲,藏得更深。
骷髅中年人对金南文摆了摆手,道:“行了,别逼小清,自你父母走后,我一直被家族勒令看守这里,小清看我生分也正常,再说我这样子也实在吓人。你就别逼小清了。”
又转向临兵:“小子,《血狱雷经》确实是这里最好的血雷属性功法,其余几部不过是用来凑数的,不看也罢。”
临兵想了想,将其余数部功法塞回书架,只留下《血狱雷经》。
骷髅中年人看到临兵的思考,笑了笑,像经年的骷髅被风吹过,样子恐怖,“谨慎的小子,不过你对功法的作用看的太重了,功法的主要作用是让修炼速度快些,妖力凝练精纯些,妖力储存量大些。功法好坏无非是在这些方面有些差距罢了,这差距也不大,在战斗中更是很细微。真正在战斗中发挥作用的,是武学,是术法,是算计,是胆量!”
“但如果在战斗中遇到一个修行时间和我一样,但功法比我好,境界比我高的妖,我岂不是吃了大亏?”临兵完全不同意骷髅中年人的观点。
骷髅中年人看了临兵一眼,又怜爱地看了看金南清和金南文,离开了石室,给临兵留下一句话:“你不是野修,这里,是金家。”
略一思索,临兵明白了骷髅中年人的意思:如果是一个人在修行,境界越高,在危机四伏的妖界中生存的几率就越大。但在金家这样的势力庇护下修行,不必时刻为安全担心,自然可以不用急于修行到更高的境界,而是把精力用到武学,妖术,阵法等方面,这样在达到高境界时,能够发挥出更强大的战斗力。
“但我不同。我急需强大的境界,去,报仇!”临兵暗道。
“就是这个了。”临兵拿起《血狱雷经》。
金南文突然想起了什么,道:“别忙,我好想记得这本《血狱雷经》有什么地方不对,等一下,我去找我爷爷问下。”
金南文走了出去,嘴里还念着:“我好像记得爷爷说过在击杀血雷孽妖时发生过什么,是什么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