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月虽然心中好奇黄老头为什么要教自己这些,不过看到老头子脸上和往日不同的严肃神情,他选择了沉默。
“看好了。”黄老头手持黑白两字,身上气势顿时一变,浑厚而沉凝,散发出一种韩月从未领略过的风范。
“兵者,国之爪也,兵法运用,皆在棋上,这也是我要你学习下棋的原因。”黄老头率先下了一枚黑子,随后手中又持着白棋说道:“正邪黑白要分明,棋子纵横布满坪。试问何来先一著,回首蓦然总云清。正与邪之分,何为正,何为邪?”
白子也随之落在棋盘之上,霎时,原本死寂的棋盘顿时活了起来。
“正,乃行之善。邪,乃行之恶。何谓非邪亦正,何谓非正亦邪。非邪亦正,行不为恶。”
“非正亦邪,行不为善。”
“善与恶之别,何谓善,何谓恶,何谓行善,何谓行恶。善,行之处世圆融,谈有理之言,乐有道之举。以有理之言,有道之举,行有益之事,不计代价,不求回报。只求心满意足矣。意为行善。”
一枚枚棋子填入棋局之内,顿生险死还生之象,黑与白虽然纠缠在一起,却泾渭分明,必要争出一个胜负。
“恶,行之霸道横野,喜无理之言,乐无道之举。以无理无道之行为,而乱无义之事。只问代价,只求回报。欲心不足贪也,意为行恶。”随着最后一子落下,韩月眼中的棋盘顿时变化了。
黑棋白棋已不再是死物,而如同两头巨龙,腾空而起,在天地间誓死拼杀,不死不休。又恍惚间能够听到金戈铁马之声,就如同置身战场之上,两军交战之中,杀伐震天,血漫千里。
“啊!”韩月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呼,随后将视线移开棋盘,不知从何时开始,他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汗水,眼神中充满着震撼。
“这就是我所学的兵法之口诀,你,记住了吗?”黄老头淡淡说道。
“你用正邪分别之说,暗喻攻守之道,重防之下趁机出击,强攻之时,坚固防备。在攻守轮替交换之间,诡谲莫测,变化无常。”韩月思索了一番之后,开口说道。
黄老头听着,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哈哈哈哈,你果然很聪明,已经掌握我说的要点了。世事无常,人生如棋,人生其实也和这兵法一样,要善恶分明,却也不能死守陈规。”
韩月起身,对着黄老头重重的行了一礼,“多谢教导,我一定铭记于心,只是……”
韩月欲言又止,话语到了嘴边却又不知道如何说出口。
但黄老头是什么人,一看就看透了韩月的心思,悠然笑道:“你是想问我为什么要教你这些?”
“当然。”韩月笑了,“你虽然待我很好,但是我们非亲非故,我只是扬州城一个最普通的流浪儿,你却绝非是一个普通人。我想不明白你这样做的理由。”
黄老头透过窗柩,放眼望向渐渐暗淡下来的天空,心有所思,半响之后,才开口道:“其实我教你这些,是因为受人之托。”
“受人之托?谁?”韩月好奇问道。
“天下!”黄老头这时候转过身来,目光灼灼的盯着韩月,“是这个天下托我教导你。”
“天下?”韩月哑然失笑道:“你是谁,居然能让天下托你办事情?未免也太狂了吧,是不是有神经病?”
“我呸,臭小子,天下有像我这样聪明的神经病吗?”黄老头断然说道。
韩月耸了耸肩,笑道:“能说出这样话的,在我看来,不是神经病,就是疯子。”
黄老头闻言,也不动气,淡淡的说道:“你可知道,这天下,很快就要变天了。”
“为什么?”韩月问道。
黄老头眼缝中逼出一道寒芒,冷笑一声说道:“因为贪欲。”他随后指向西方天边,此刻太阳已经落下,唯有天边还挂着一道火红的晚霞。
“你看那片晚霞,有何不同?”
“晚霞能有什么不同的……”韩月不以为然的说道,但随着黄老头将一只手按在他的肩膀上之后,他看到的景色发生了变化。原本通红似火的晚霞之中,一朵黑云正在不断的扩张,就如同是一张大嘴,要吞噬下一切。那朵黑云散发着不详的气息,即便之间相隔不知道多少万里,韩月依旧能够感觉到心底的恐惧。
“那,那是什么鬼玩意?”韩月干涩地说道。
黄老头收回了按在韩月肩膀上的手,韩月看到的黑云也再次消失,天边恢复成了宁静的晚霞。
“那是魔世的封印,因为天地异变,封印破损,魔气泄漏,所以形成了那朵黑云。”
“魔?”韩月只觉得脑袋里有一万只蜜蜂嗡嗡嗡的叫。
“没错,那朵黑云准确来说也算是魔世的通道,封印虽然破损,却还没有完全消失,所以那座通道还没有打开。但是有朝一日当封印完全消失之后,魔族就将重新降临这个大地,到时候,世间的苍生也将迎来一场浩劫。”黄老头凝重地说道。
韩月额头渗出冷汗,腿有些发软,从小就是普通人的他,有些接受不了这样的信息,一场浩劫即将来临?开什么玩笑?这个天下还好着呢,有圣后的庇护,怎么可能会有什么浩劫……
黄老头仿佛能够看穿韩月头脑里的思想,冷笑一声道:“当今的圣后确实很强,一身修为超凡入圣。但是我可以告诉你,魔族的可怕,决不是一个国家的力量所能够抵御的,那是倾尽整个华夏,都不一定能够拦阻的可怕敌人,不然的话,上古三皇也不会耗尽心血布下九龙大阵封印魔世通道了。”
韩月不断的摇着脑袋,本能得想要拒绝这一切,但是和黄老头相处的一年下来,让他很清楚对方的性格,黄老头没有必要骗他。
“就算你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一个在普通不过的酒馆打杂,天下即便是浩劫将至,我也没有力量去阻止。”韩月大声地说道。
“当然有关系,因为你就是我选中的传人,负责拯救这个天下。”黄老头认真地说道。
“老头,你脑袋没问题吧,拯救天下这么重大的事情怎么也应该是一个年少有为,百年难遇,乐善好施,英俊潇洒,武功盖世的英雄人物去做的吧,和我有个毛的关系啊!”韩月瞪着黄老头说道。
黄老头哈哈一笑道:“在你小子眼里原来救世英雄是这样的啊。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说的那几条没一条和你有一丝一毫的关系的。”
韩月撇了撇嘴,“那就是了,就算天下大乱,我也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我连自救的能力都没有,又如何救世。”
黄老头摇了摇脑袋,笑着说道:“如果没有希望,我又何必花这么大的精力在你的身上?实话告诉你,我如果要收徒的话,不知道有多少你所谓的青年才俊要来拜我为师。我之所以看上你,不是因为你是帝王将相的弃儿,也不是达官贵人的遗婴,而是因为你自己。你虽然混迹在市井之中,干的是不起眼的酒馆打杂,但你贫而不贪,贱而不弃,颇有侠义心肠和小聪明。更难得的是你相格清奇,是个有气运的人,正是我要找的最好人选。”
韩月的脸难看的红了,有些不好意思道:“老头,没想到在你心目中我这么伟大啊。”
黄老头肃然正色道:“有些事情不能单看眼前,时间一长,你自然就会明白。但你一定要相信我,我走遍天下,阅人无数,绝不会把人看错。你绝对不是池中之物,早晚有一天,会成为人中龙凤。到了那时候,我希望你能够把天下苍生放在首位,尽全力守护住天下万万亿的百姓。”
韩月眼前一亮,油然生出一股信心道:“对,这就是我的抱负和理想。别人能够做到的事情我韩月也一定能够做到。”
“不!”黄老头摇了摇头道:“别人做不到的事情,你也要想方设法去做到,这才是英雄本色。”
韩月挠了挠脑袋,说道:“可是我还是不明白你所谓的就是到底是要我去做什么?我这一年虽然和你学了一些东西,不过大都是书本上的知识,我连基本的修行都不会,怎么才能够做到救世?”他对于自己有几斤几两很清楚,不会因为黄老头的鼓励而妄自尊大,他知道黄老头看好他,但是现在他一点实力都没有,不要说挽救天下苍生了,就是涉足江湖也不一定能够做到。
“你是否在想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又怎么能够做到我说的一切?”黄老头看着韩月说道。
韩月点了点头,“你这一年来虽然教了我一些剑招,但却从没有传授过我内家真气的修炼法门,我虽然没有行走过江湖,但是也知道修炼最基本的便是在于真气。”
黄老头微笑道:“你说的不错,修炼最基本的在于真气,招式只在于其次。随着真气的修行,修炼者可划分为初识,感知,不惑,洞玄,知命,超凡,从圣七大境界。到了洞玄境界以上,便能够上天入地,有排山倒海之能。而超凡从圣的高手更是能够神游天外,瞬息千里,杀人于无形。你若是想要拯救天下苍生,实力也要能够超凡入圣才行。”
韩月眼前一亮,随后迫不及待地说道:“那么,从今天开始你是不是就要替我打下基础,传授我内家真气的修炼法门呢?”
黄老头微微一笑道:“你可知道,我这一年为何只教你读书,练剑,而不传你修炼之法吗?”他顿了一下,深深的看了韩月一眼,接着说道:“第一,我不希望教出来的是一个不学无术的武夫。第二,你错过了修炼的最佳时期,根骨也已经定型。第三,我修炼的法门并不适合现在的你。因为我三岁开始修行,三十岁有所小成,但到了今天,我的实力依旧不敢说能够步入天下前三十的行列。我都尚且如此,你修炼了又有何用?”
韩月浑身一震,知道老头所言非虚,脸上情不自禁的露出好生失望的表情。
“这么说来,我岂不是毫无希望?”韩月有些不甘心地说道。
“那倒也未必。”但黄老头随后说的话,却又给了他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