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还是白莲教啊!”
昆琥对白莲教并不陌生,与其说白莲教是一个民间邪教组织,不如说是一套发展异教的模板。
无数别有用心的人运用这一套模式在民间发展起各种名目不同的教派,明教、拜火教、弥勒教……还有现在所谓的长生教,其实其中有些教派跟白莲教余孽一点关系都没有,只是采用了白莲教这一套手法,发展出与白莲教相似的组织,朝廷不会去仔细甄别,老百姓无法分辨,所以统一称呼为白莲教或者白莲教分支。
白莲教的发展模式无外乎竖立虚拟或者现实的人物成为教派中绝对权威人物,任何人不得忤逆,采取严谨残酷的家长化等级管理,上级人物对下级拥有绝对支配和控制权利,反复利用洗脑式的教育,让信众迷失心智,成为极少数人谋取利益的工具。
从宋代创立之初白莲教就被视为异教邪端,虽然在元末的时期成为对抗元蒙的主要反抗力量,帮助朱元璋建立了明朝,但是因为其本身对百姓的危害巨大,明初太祖皇帝就下令镇压剿灭。
朝廷的镇压让白莲教这个在元末壮大的组织遭受到毁灭性打击,但是白莲教已经渗透到大明各个阶层,很难将其完全消灭。追根揭底还是因为这套模式在文化普及率不高的封建时代太好用了,随便变换一套教义就能在一个地方生根发展,不出几年时间又死灰复燃,让朝廷防不慎防。
朝廷对白莲教及其分支多年来一直采取发现一个杀一个的政策,此时定远县中出现邪教的踪迹是昆琥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这些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昆琥神情凝重。
阿戎注意到昆琥的表情,其实在发现尸体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死者与东厂一直追查的长生教有联系,只是碍于昆琥身份不明,不能直接明说。阿戎在一刻钟前接到东厂掌刑千户密令,全力配合昆琥查明长生教在定远县的动向,才敢在昆琥的面前说出东厂所掌握的情况:
“长生教是十年前出现在湘西的白莲教分支,经过几年时间的秘密发展,成为湖广道上最大的邪教势力。四年前朝廷开始对它进行大规模围剿,虽然基本将它消灭,但是依然有余孽侥幸逃脱。”
阿戎将长生教之前的情况向昆琥简单说明以后,接着说道:
“多年来朝廷一直在追查缉拿长生教余孽,从湘西一路追踪至川东,有迹象表明这些人想要进入四川,利用西南的茶马古道或者西北的丝绸商道逃往西域。在所追捕的人中有一个名叫陈力行的道人,身形与伙计描素前来寻找死者的矮个子那人很像,更关键的这个陈力行是擅长使用左手剑的高手,其杀人的手法与小巷中尸体上的伤口极其相似,我们怀疑这些人就隐藏在定远县境内。”
昆琥仔细地倾听阿戎的讲述,不但要掌握每一个细节,还需要留意观察阿戎的神态,判断她所说的话中有几分可信之处,随后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问道:
“据说所知,白莲教将所供奉的神像视若圣物,就算担心被朝廷追查,也绝对不会把它藏在污秽的地方,更不可能丢弃在便桶里。难道这个叫张全的商人并不是长生教的信徒,因为不愿意加入长生教,或者侮辱了长生教的神像才招来杀生之祸。”
“没错!”阿戎很肯定地说道:
“之前在湘西被陈力行杀死的三个人在之后的调查中查明,他们都曾经是长生教的信徒,我们怀疑这些人因为在朝廷的围剿中信念产生动摇,或者根本就是他们内部出现分歧,从而招来杀生之祸。便桶里发现的神像印证了我们的猜想,这个张全很可能是想脱离长生教,结果还没来得及逃跑就被杀死了。”
“是吗?”昆琥将脑子里虚拟出来的案发经过重新梳理一番,说道:
“凶手前往死者打尖的客栈,将死者哄骗到客栈后巷中,趁其不备出手杀死,然后返回客栈的房间里带着死者所有物品。刚才我在茶馆里从一个码头力士那里听说,他见过死者张全,是在三天前清晨从一艘江舟上下来的客商,身边带了几个随从,还从船舱里搬下来十几口大箱子,正是那力士帮着张全去镇上雇了一辆马车,说是要将箱子运到城里的客栈。”
“不可能!客栈的伙计说张全是一个人住进来的,身边就带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袱,说是从湘西过来找亲戚的。”
“走吧!”昆琥刚才已经已经被阿戎搅和得没有了食欲,慢慢的一桌子菜只草草地吃了几口而已,拿起摆放在桌边的短刃苗刀,站起身来往小酒馆门外走:
“从码头到裕丰客栈不过几分钟的脚程,一个外地客商不可能在没有人接应的情况下让十几两口箱子在定远县城消失,只要找到这十几口箱子的下落,一定能够找到长生教余孽的下落。”
阿戎紧跟着昆琥的脚步走出小酒馆,看着街边密密麻麻的房屋,为难地说道:
“可是要怎么才能找到那些箱子的下落啊?这次长生教的行动很隐秘,我们事先没有得到任何线索,直到陈力行出手杀人才知道这些长生教余孽出现在定远县城中。定远县虽然不大,但是想要藏十几口箱子并不是难事吧,除非动用城防卫营挨家挨户地搜查,否者只怕很难找到吧。”
昆琥的右手在背后比划出一个奇怪的手式,然后说道:
“不需要去找箱子,我们现在去找为张全拉箱子的车夫。想要转移十几口箱子并不是容易的事情,没有马车的帮助很难在短时间里移动,车夫应该知道箱子被拉到什么地方去了,只要顺着这条线索追查,一定能够揪住这些人的尾巴。”
定远县是昆琥经营多年的地盘,正如东厂和锦衣卫将势力发展到大明每一个地方一样,昆琥在定远县城中也安插了经过训练的人,也许他们没有东厂和锦衣卫的密探专业,但是监视小小的定远县是绰绰有余了,拉着十几口箱子在街面上走动动静一定不小,想要找到那个车夫并不是难事。
昆琥若无其事地从小酒馆出门,走出没有十几米迎面就走过来一个颤颤巍巍的老太婆,昆琥在于她擦身而过的时候,借着弯腰整理衣摆的动作,在她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也不见那老太有何反应,依然颤颤巍巍地往前走。也许是身体不好,走出没有几步就坐在街沿上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