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东厂开始对长生教开始进行围剿,消灭大部分长生教势力,这个脱胎于白莲教的邪教组织将活动转入地下。
十天前杨家庄一战把潜逃多年的长生教残余骨干一网打尽。
东厂利用活捉的长生教骨干成员,从他们身上挖出最后一点情报,在十天时间里对潜伏在大明各地的长生教信徒发动了最后的清剿。
至此,这个鼎盛时期纵横湖广、贵州、江西等地的邪教组织正式宣告土崩瓦解。
杨家庄一战十天后,东厂不再封锁消息,定远县中的老百姓才知道不过几天时间,在自己的身边了如此多惊天动地的大事,以至于官府突然贴出安民告示的时候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从发现裕丰客栈小巷外的尸体算起,短短几天时间里,先后有十数人丧命,其中有死有余辜的白莲教教匪,也有定远县无辜的百姓,偏于西南巴山地界的定远县老百姓第一次感受到邪教的狠毒,无不庆幸自己在此次的事件中幸免于难。
民声沸腾,官府贴出来的安民告示摇身一变成了扰民告示。
“定西县内出现白莲教行踪,猛虎寨昆琥奉官府之命巡查缉拿,在城外杨家庄将白莲教包围,并全歼教匪。”
这是官面上公布的消息,虽然没有说明昆琥办案的细节,但是挡不住老百姓的丰富想象力,结合不知道哪里传出来的“确凿消息”,围歼站变成了昆琥单刀闯魔窟,十几人的教匪也无限地扩大,以至于后来昆琥自己听到都觉得面红耳赤。
昆琥不用想也知道这事花娘子的主意。
花娘子知道昆琥不愿意与东厂扯上关系,她就千方百计地把昆琥与东厂绑在一起;知道昆琥不愿意出风头,只想在猛虎寨里当一个富贵老爷,她就发动东厂将原本没那么精彩的行动,编出好几个版本在民间流传。
看到昆琥不痛快,花娘子就觉得痛快。
用昆琥的话来说,这是一个精神有问题的女人,其疯癫的程度与那个什么长生圣女有的一拼。
只是市井间的谣言本就夸张离奇,杀一个人根本就没资格在桌面上来讲,杀十个人只是刚刚起步,杀百人才能够成为老百姓胡吹乱侃的谈资。
因此昆琥的战绩不断扩大,名声在东厂遍布大明的情报网有意的推动下越传越广。
老百姓们不知道的是,长生教余孽被抓捕后,先后有多个位神秘人物秘密来到定远县。
这些人经过一番实地调查,离开的时候只带走的教首陈碧瑶,其余的教匪落了个就地斩立决的下场。
原本打酱油的定远县衙门,因为昆琥和猛虎寨刀客披着乡勇队的身份,在发往朝廷中枢的公文里也被提了一句,这对县令张丰源来说实在是意外的惊喜,再加上昆琥身后隐隐站着东厂的影子,张丰源对昆琥有了点刮目相看的意思。
直觉得这个昆三隐藏得太深,猛虎寨的那滩水也太浑了。
花娘子送往北京紫禁城的公文是最真实的,其中也确实提到了昆琥和猛虎寨的名字,只是东厂厂公看完后在向嘉靖皇帝禀报的时候将“无关紧要”的细节全部省略,只着重表述了东厂在历时四年的行动中所付出的努力,和大圆满的结局,让自己的主子知道花出去的银子没有白费。
其他的绝不会多说半句。
嘉靖皇帝不喜欢太监,但是身边也还是会有几个比较亲近的大太监,其中自然就包括东厂厂公,大明朝不知道有多少人希望通过这些大太监的嘴,让自己的名字直达天听。
在东厂厂公看来,昆琥这个名字根本就没有资格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昆琥的名字被笼统的“江湖义士”代替。
参与调查的三司和锦衣卫官员很快离开,负责行动的花娘子也回到重庆府,继续当个妩媚风骚的老板娘,处决白莲教余孽的任务落在定远县衙门的身上。
……
嘉靖三年三月十四日,午时。
“哐!哐!”
“教匪陈力行,经查实杀十三人,罪大恶极,斩立决!”
“杀!”
“教匪潘玉,经查实杀三人,****二十八人,罪大恶极,斩立决!”
“杀!”
“教匪……”
“杀!”
“……”
锣鼓开道,浩浩荡荡的四辆囚车在定远县城中缓缓驶过,护卫在囚车周围的不是官府衙役,也不是城防卫兵甲,而是由猛虎寨刀客冒充的“乡勇队”。
应知县张丰源的命令,昆琥带领二十余乡勇队保护行刑顺利执行。
当大嗓门的衙役将待斩的死人罪状公之于众,每说出一个人的名字,街面上就响起震耳欲聋的喊杀声。
烂菜叶、臭鸡蛋、洗脚水……手边能够拿到的东西都被愤怒的民众砸到囚车上,如果不是护卫在周围的猛虎寨刀客太有威慑力,只怕还没有抵达菜市口,这些人就会被受害者的亲属从囚车上拖下来,打死在大街上。
“哐!”
当最后一声锣声敲响,四名早已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教匪走完人生最后一程,从囚车上拖下来,被带到早已准备好的行刑台上。
想要亲眼目睹恶人伏法的定远百姓将菜市口围得水泄不通,就连周围房屋的楼顶上也挤满了翘首以盼的人。
人群中,张莜娴和丫鬟依然那副不伦不类的男装打扮,摇着扇子站在自家的马车上,垫着脚尖往行刑台上看,只是丫鬟注意到自己的小姐目光并没有落在待斩的囚犯身上,而是望着更远的监斩台。
丫鬟故作不知地对张莜娴说道:
“小姐,老爷身边站着的就是昆公子啊!那模样怎么看都不想读书人,跟个打了胜仗的大将军一样,听说这次能够抓住白莲教匪徒,昆公子可是打的头阵呢!真看不出来,昆公子还有这本事呢。”
“是呢!”张莜娴的心思全都在监斩台上,听见丫鬟的话,双手拽着手绢喃喃地说道: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说的就是如昆、昆公子一样的男子吧!文能安邦、武能定国,比那只知咏诗颂词,日日高谈阔论,夜夜风花雪月的才子强了不知几多倍呢!”
“嘻嘻,小姐终于把实话说出来了!”
“又逗我!”张莜娴看到丫鬟含笑的双眼,才知道自己的心里话被身边的丫头套出来了,羞得红着脸,想要转身钻进马车车厢里,却又想再多看上几眼,跺着脚不依不饶地跟丫鬟打闹。
惹得周围的人投来好奇的目光,这两个人早就忘了自己此时正是一副男人的打扮。
张莜娴只见过昆琥三面,心中却生出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张莜娴生长在江南鱼米之乡,身边不乏彬彬有礼、学富五车的大才子,也偶有习武练功的文士,可是与昆琥比起来,这些人只在气势上就要差上几分,更何况昆琥本就是一副冷峻坚毅的面孔,最是能打动怀春少女的心。
世间奇男儿本就不多,能够在身边看到如何不让张莜娴心动。
花娘子曾经那句“世间男子都不及万一”的戏言恐怕并不是无的放矢,只怕花娘子如此“纠缠”昆琥,也不止是为了监视探查猛虎寨吧!
午时三刻。
监斩台上的张丰源看了一眼头顶太阳的位置,抽起桌上的的签牌丢在行刑台上,大喝道:
“时辰已到,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