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珠回想起他们一起听过的法国文学课回答道。
阳光明媚的那段日子,不管他怎么惹人厌地对待她,她都会义无反顾地顺从,也许是因为他是她的初恋吧。
不管自己当时的行为多么傻,也无法改变那个事实,不管别人怎么说,他始终是她心中的王子。但那美丽的日子早已一去不复返。
突然,景珠开始抽鼻子。
“因为谁都会有埋藏在心底的纯情。”
虽然心中那无法否认的感情让景珠心里不爽,但她还是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要再次回忆我们的爱情吗……。悲伤过后,喜悦一定会接踵而至。即便夜晚降临,钟声敲响,岁月流逝,我还停在原处……”
景珠一边听着他吟诵剩下的诗文,一边用手抓着米拉波桥的栏杆观望着桥下流过的湛蓝的塞纳河。观光马车不断行驶着,无数的行人在后面走着,短暂的沉默让人感到十分的安静和平和。
“曾经爱过。”
他看向远处的埃菲尔铁塔喃喃自语道。瞬间,景珠侧歪着头想,这是诗的最后一句吗?她印象中那首诗的结尾并不是这样的。
他表情真挚,眼神深邃。等到景珠理解他所说的话时,她才顿悟这是他在向她告白,虽然对他的突然告白感到很遗憾,但同时她也注意到这不是现在式而是过去式的告白。
“是吗?哦,对不起。我都不知道那就是爱情。”
这时,凉飕飕的冬风朝他们袭来,她的长卷发随风飘起,但对于比起实用性更注重帅气的她而言,她身上的外套根本抵挡不住这股冬风。
景珠刚小心翼翼地立起外套的衣领,他就猛地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她的肩上。他的外套对她而言实在是有些大,就像是一张毯子一样,包裹住了她全身。
她整好衣领,却没有向他表示感谢,自己因为他受到了莫大的伤害,这根本不足以弥补她的伤痛。
景珠朝他看过去,她抬头仰望着高挑的奇温,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看道: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我也不知道……”
7年前,她问他人生的意义的时候,他还曾看着天空,哈哈大笑地回答说,“人生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解释清楚的”。但现在,那时候的那个他去哪了?
岁月流逝,他的脸上也有了岁月的痕迹,也变得更加成熟,更具男人味。他看向景珠,她……变了很多。
以前,大学四年级时候的景珠虽然淳朴、土气,但是她却是个模范生,对自己的事情很上心、很勤奋。课堂上,她也敢于当着老师的面陈述自己的见解,是一个很抢眼也很聪明的人。
但那样的姜景珠只有在他面前是不同的。虽然从她的眼神里明显地看到了她对自己满满的崇拜,但不知为何,自己总觉得她与其他的疯狂女粉丝不一样,总是被她吸引过去。
他的挑逗和故意捉弄,曾经让她吃尽苦头。但现在,再也无法从她身上找到当时的少女模样,现在站的他面前的是一个很有女人味,很有魅力、优雅知性的30多岁的姜景珠。
虽然她现在变得更美丽、更漂亮,可是她却像披上了一张布满尖刺的膜一样,让人无法轻易靠近。
奇温顿时感到心里有些透不过气来,向后倒退了一步。太阳徐徐地落山了。他还有机会在韩国这样近距离地靠近她吗?
他将最近开始的电影事业和密集的电影拍摄行程延迟,这才挤出了时间到巴黎休假。
因为欧洲人不易辨别出东方人的脸,所以在这里,他只要戴着一副太阳镜和一顶小便帽就可以自由阔步地行走。
当然,其中也有韩国的背包游客或是亚洲的观光客,如若被他们认出,自己也会相当狼狈,所以他只要看到长得比较像东方人的,就变得十分小心翼翼。
没想到居然在这里撞见了景珠,或许这也是命运吧。
虽然刚开始他是抱着捉弄她的心情接近她的,但不知不觉心里被她一石激起千层浪后,埋藏心里的对她的思念也一下子嗖嗖地涌上了心头。
不想像以前一样……失去。
是因为在经历了7年的岁月洗礼后,自己以前那无法按捺住的幼稚的嫉妒或是背叛,以及对她的失望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褪色了吗?
就像是时间流逝,伤口逐渐愈合一样,如果他对她说,那些憎恶、讨厌和陈年旧情都已经消失了,只剩下对她满满的思念和爱恋,她会是什么表情呢?
奇温突然变得更好奇了。
“肚子饿了。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奇温再次突然的抓住了景珠的手,他叫停了一辆观光马车,扶着她上车后,才告诉马车夫附近的饭店名字。
“去L"Espadon饭店。”
不愧是和她一样是法语专业出身,一口流利的法语从他的口中冒了出来,景珠突然想起了以前的事。
“为什么我一定要收下前辈你的照片当做生日礼物呢?”
奇温不知从哪里知道了景珠的生日,还硬要把自己的相片送给她当生日礼物。
“把它贴在房间里,每天认真地擦拭,然后就像看见我时做的一样,要90度鞠躬郑重地问好。”
难道是希望我像****人民一样,以崇拜金日成照片的态度对待它吗?因为这份礼物不怎么样,不,应该说景珠很不喜欢,所以她不满的嘟起了嘴。
虽然她心有不满,但照片已经被塞进怀里了,也只好带回了家。
最终,吴奇温醒目的一组照片还是被景珠挂在了房间的墙上,被当做飞镖盘使用。
他似乎也知道这样的下场,于是专挑大家都在熟睡的凌晨时分给她打电话,把她从睡梦中叫醒,然后拜托她帮做作业、贷款,甚至有时候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喝醉后也给她打电话发酒疯。
她最终忍无可忍,还尝试过晚上拔掉电话线才睡,但没想到……他居然一口气开车从江南赶到了她在学校前胡同的出租房,还敲门吵醒她。
“究竟想怎么样啊?”
他看着深夜里刚从睡梦中被吵醒,仍睡眼惺忪的她,原本想要得到彻底的解释的脸微微泛红,生气地说道:
“你!”
他一副想要抽人一巴掌的样子。即便他哐哐地敲门声吵醒了周边的邻居,引来了众人的不满,但他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
“你……以后绝对不能再把电话线拔掉!”
“我就算把电话线拔了煮来吃跟你都没有任何关系吧”
虽然她不敢试图在气势逼人的他面前反驳,但分明该生气的应该是她才对吧。
她觉得在大韩民国的这片领土上,应该再也找不到比他脸皮更厚、更不要脸的人了。但周围的人并不知道景珠的内心抱怨,总是以一副羡慕的眼光看着她。
某次期末考试结束的时候,她在图书馆门前曾被奇温的某位狂热女粉丝扔石头砸伤了。
虽然是拳头般大小的石头,但是因为直接击中了后脑勺,景珠当场就晕了过去。站在一旁的奇温看到后,十分生气,他赶紧抱着景珠直奔校医院。
从景珠晕倒的地方到校医院约有200米,但他像短跑运动员一样,一口气把她抱到了校医院。
“哇啊,吴奇温!”
虽然周边不停地传来欢呼尖叫声,但他并没有理睬。只要他一出现在校园内,便会造成课业中断,引发骚动。奇温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很少出现在校园里,但那天却是例外。
虽然景珠只是轻微脑震荡,很快就恢复了意识,但后脑勺后却遗留下了很大的一个印记。
而且,这件事后,奇温渐渐开始远离她了。即便是后来照毕业照时,他也装作不认识她的样子,从她身边走过,和其他的后辈一起照相。
景珠虽然不断地安慰自己,他会念旧情和她照张相的,但他却理所当然地避开她走了过去。
仿佛她就不存在一样,那还是自己被粉丝击中的后脑勺伤口未愈,仍贴着大大的创可贴的时候。
“坏男人!人间败类,忘恩负义的家伙!”
那天晚上,景珠回到家,不知为何感到很伤心,平生第一次用被子蒙着头嘤嘤地哭了。
景珠还想起了那段临近毕业时的辛苦日子,为他提交了贷款、报告以及毕业论文后,她也就没有了使用价值,她甚至想到了四字成语“兔死狗烹”,借此悲叹自己的遭遇。
之后,忙碌的期末考试终于如期而至,饱含泪水的毕业典礼也随之而来。
听传闻说,奇温毕业后拍了一部电视剧便去参军了。
因为当时的艺人绝大多数都是参加公益服务或是干脆就免除服役,所以景珠对于这一传闻并不以为然。
娜凤也在奇温的帮助下,以韩雪丽的艺名出演了电视剧。据说她还因早间电视剧的出色表演,接拍了其它作品。乘风破浪之势啊,现在想见到红火的她都难,而且据说她很快又要接拍小广告了。
毕业典礼那天,住在她附近的同一专业的朋友收到了录用通知书,随后便搬到了中学附近居住。工作后的朋友们,不知不觉中都变得更漂亮了,大家都没有理她,而是自顾自地交头接耳,谈论着大学时候的最后一次男女聚会和见面会。
“心情糟透了!”
新生时,这些人还故作善良的接近她,向她借课堂笔记。现在倒好,知道她和大牌明星奇温走得近后就开始孤立她,刻意忽视她的存在。
人很多,但景珠还是感到有些孤独。她开始寻找奇温,但他只在上午短暂地在人山人海的毕业典礼上露了一下脸便匆匆离开了。
和父母一起庆祝过毕业典礼后,因父亲工作繁忙,她当天就送他们去了机场,然后回到宿舍倒头就睡。
在家里要给娜凤打杂,在学校又要给奇温跑腿,因为这些事情,她熬夜奋战准备的新闻考试最终落榜了,她毕业的同时也变成了离群孤雁。
之前和自己一起合住的娜凤,因为成了演艺新星,所以挥手告别了景珠,搬进了企划公司安排的宿舍。娜凤一走,景珠瞬间便感觉到了那份空荡孤单的感觉,独自一人陷入了苦恼中。
虽然她为娜凤演艺事业的成功感到高兴,但同时也为闯祸后却不知如何收拾场面的娜凤是否能自己将事情处理好而感到担心。
父亲是通过一辆出租车在济州岛起家,到现在发展成为了观光出租车公司。托父亲公司的福,她出生在一个富裕的家庭,但由于成人后必须自己解决个人前途问题,这样的家训致使景珠现在面临十分尴尬的局面。
她现在还没就业,而且也不好开口向家人要住宿费,所以为了节约钱,她搬到了附近的租房;为了节省搬家费用,即使心痛得直哼哼也别无它法,无奈之余只能把书和衣服都丢弃了。那天晚上,景珠落寞地喝了一瓶很烈的烧酒,很快便醉得瘫倒了。
毕业典礼的几天后的一个晚上,奇温不知从何得知了她的住址,来到她的租房找了她。
“有什么事吗?”
看到他的脸,本就郁闷的景珠更加郁闷,她一点不想见到他。再加上他居然不和她照毕业照,而且装作不认识她的样子,从她面前迅速走过……
一看到他的脸,景珠的伤心和委屈立马涌上了心头。她决定把自己一直以来忍着的谩骂全都向他发泄出来。
“都是因为你,我才考砸了!前辈就了不起啊?现在还要再复读一年,你要怎么负责!你把钱和时间都还给我!”
但他接下来的话,让景珠闭紧了嘴唇。
“我,要去参军了。”
“在想什么呢?”
奇温用手肘碰了碰正坐在旁边沉浸在回忆里发呆的景珠。他只是轻轻地碰了下,而她却流了两行清泪,滴落在到脸上。
“啊……”
他虽然一副做错事的样子,但景珠似乎不在意地用手背用力地擦拭掉了脸上的泪水。
“风太大,眼睛有点痛。”
像是为自己辩解似的,她心里开始担心因泪水而晕开的睫毛膏。
“要是以前,根本不会担心这些……”
大学时,她从来没有哭过。
除了吴奇温以外,没有人可以让她掉眼泪。因为她是在济州岛迎着海风出生的坚强女人,她小时候也几乎没有流过眼泪。
但人自从出生开始似乎就决定了他需要流的眼泪的量。之前不曾流的眼泪,到了现在这个年纪后反而常常喷涌而出。最近,她无时无刻都在感伤。
最近,自己也不知不觉地开始养成了喝着喜欢的葡萄酒,无缘无故地落下感伤泪水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