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向官衙前的差役问了几句,便转身来到小轿前,在轿帘边同苏影青低语道:“官差们说林公子外出办差去了,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苏影青点了点头,吩咐起轿回府。她本想寻到林子敬打听一下薛家的事,既然他不在官衙,那也便罢了。只是薛家兄妹不是什么善人,自己还是躲着点好。刚行至百花巷口,便听到身后传来马蹄声响。她向石榴吩咐了一声靠边行走,正说话间,便听到轿外传来个熟悉的声音道:“苏姑娘。”
原来是齐长卿到百花巷中来寻她,见到石榴跟着一顶小轿行走便知当中坐着的是苏影青。
“齐公子从这儿路过?”
齐长卿露齿一笑道:“当然不是,我是有事特意过来寻你的。”
“哦,那便府中说话。”
到得苏宅,两人在厅中坐定。“齐公子,是有何事寻我?”
齐长卿“刷”一下打开折扇,扇了扇道:“我看得出你同青州薛家有些龌龊,但既然你我打算合作,我便想听听你同薛家之间有何恩怨,会不会祸及到我们之间的买卖。”说完便盯着苏影青的神情。
苏影青却出乎意料地并没有因此而发火或是激动,只是淡淡说道:“我同薛家的确有恩怨,但这等恩怨只会危及我本身,不会延及他人。如此,齐公子可满意?”
齐长卿双眉一挑,道:“为何苏姑娘语焉不详?不将其中缘由分说一二呢?”
苏影青无奈道:“你又为何如此好奇?咱们之间尚未开始合作,你有权随时反悔不是吗?”
“反悔?”齐长卿缓缓摇了摇头道,“谈何反悔?君子爱财,我自然不会看着这上好的机会从手中溜走。既然薛家会危及你,不如你便避一避,或是物色些护卫之类护着你家院子。想必薛家也不至于在光天化日之下,邺城之中便掳了你或是杀上门来。”
苏影青闻言心中一动,她并不想避往他处,但物色些护卫倒是一直有想过。只是她自己一个孤身女子,担心家中多了许多人反会闹出些事,便没有这般想过,如今听齐长卿这般提到,倒是有些好奇,问道:“齐公子心中可是有甚章程?”
“我齐家并不像谢家那般有家业,往日商路上行走,都是由隆武镖局押镖。这隆武镖局算得上邺城数一数二的镖局,他家的镖头正是我乌山镇本地人,口碑极好。昨日我便是去了乌山镇,找了镖头让他寻一班可靠人马,可以到你府上驻扎些日子。当然,若你不需要这班护卫,我同他说一声便是。”
苏影青听齐长卿想得这般周到,心头仿佛落下一块大石,起身向他施了一礼,道:“多谢齐公子美意。”齐长卿虚扶了一下,说道:“不过举手之劳罢了,再说我的目的也并不单纯,保护好你便是保护好我的生财之道,又何乐不为?”
苏影青听他这般坦诚与自嘲,嫣然一笑,说道:“我自然也会好生用心,让齐公子不会后悔今日的援手。”
齐长卿却又皱眉说道:“我方才这法子不过是治标不治本,你总不能这般一直躲着薛家不露面,你既然不肯说其中缘由,但我觉得你还是好生思索一下该如何彻底了解你们两家的恩怨才是。”
苏影青点了点头,只是这乃是一个死结,又如何能解?齐长卿见自己话说至这个份上,还是未能换来苏影青的坦诚,心中略有些失望,但他本是商人,这点失望自然是微风过水,转眼无痕。二人又商议了一番,齐长卿方才告退,道自己下午便将隆武镖局的人引到苏宅来。
谢府花园中,薛梦泽正愣神间,便听得真儿唤了一声:“大少爷。”她惊喜地转过头,果然看见了大哥,微笑着站在自己身后。她激动地走上前去,低低唤了一声:“哥哥。”却又眼圈一红,要滴下泪来。薛云海见她如此,有些慌乱,扶着薛梦泽坐下,温言说道:“梦泽,家中有事,我方将你留在谢府。可是谢府中有人欺负了你?你快说与我听!”
薛梦泽连忙摇摇头,咬了咬唇,方道:“没有,我只是别人府中住着,有些担心罢了。又想念哥哥和青州的家,方会如此。”薛云海对自己妹子了解颇深,听她此言,自是不信,便抬眼看了一眼真儿,见真儿脸上有不忿之色,便心中有数了。他又问道:“谢知行他可曾来看望过你?”薛梦泽脸上一红,又是一白,头更加低了,声如蚊讷般说道:“不曾来看过。”
薛云海眯起眼睛,冷冷“哼”了一声,道:“黄毛小儿,竟然不识抬举。”他见薛梦泽张着一双眼睛懵懂地看着自己,心中一软,说道:“妹子放心,我会好好教教那谢知行,让他知道该如何好好对待你,总叫他一辈子都攥你手心里。”薛梦泽低呼了一声,左右看了看,如坐针毡,低声道:“哥哥切莫这般说话,这是在谢府,若是被人听见该如何是好?”
薛云海笑了笑,说道:“不打紧,这里地势高,四处都看得到。妹妹放心便是。”说完,便带着薛梦泽去了正院同谢老爷子、老太太和谢成达夫妇道别。秦氏见这薛梦泽乖巧可爱,又兼柔顺,自然比那苏影青看着顺眼许多,心中对她很是多了几分怜爱,见她要走,甚是不舍,连声让她多来谢府坐坐。又要遣人去商行将谢知行叫回来,让他送送自己的未婚妻子。薛云海却道生意为重,说是自己讲妹子带回薛宅便是。谢家人听了,更是对薛家兄妹多了几分好感。
待到得薛府,薛云海让薛梦泽去后院歇息,却是将真儿留在了屋里。
真儿本就伶俐,见薛云海将自己留下,脸色又沉了下去,不待他问,便抢先跪在地上,将林宝筝所言一五一十倒了出来。薛云海听到林宝筝竟然在自己妹子跟前说这些言语,握了拳头,砸在桌上,咬牙道:“这长舌妇人!我总要教她吃个苦头方解我心头之恨。”又看向苏宅的方向,脸色阴沉,虽然不知林宝筝说的是真是假,但这件事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总要帮妹妹拔了这心头刺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