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娘见苏影青的门关上,自己便迎上去与刘正说话。秦大娘本就与刘大娘没甚好说的,道了个别便离开了,岳儿学制陶太用功,吃住都在师傅家,三不五时的才回来一趟,这孩子从小又是个闷葫芦性子也不知道懂不懂讨好师傅。秦大娘叹了口气,也怪岳儿命不好,从小订的亲事那姑娘身子太弱,过门前就去世了,闹得秦岳十九了也没成上亲。现在相看的几家,秦大娘又有些看不上,不是嫌姑娘岁数大了点就是嫌人家家里的兄弟多了些,所以左挑右选都没个结果。
秦岳哪怕是学到何崇江一半的本事便足够养活一家人了。秦大娘看得出来,何崇江做陶器大多为了兴趣,没多少拿出来卖的,就算是卖的也多半是些日用粗制陶器,就这样何崇江也能攒下这么大一份家业,岳儿能学会这样的本事自己便老来有依了。秦大娘冷笑一声,刘大娘当年没少在自己面前夸刘正机灵省事,自家儿子那笨嘴拙舌她自己看了也愁,可就是这笨儿子被何崇江给看上了,现在刘正不过一个店小二罢了,秦岳却能成为赚钱的手艺人,就算是结亲也是自己挑别人的份,哪像刘家只能选没什么根基的外来人。
秦大娘带着几分得意进了何家。何崇江坐在躺椅上翘着腿哼着小曲,手上捧着一壶茶不时喝上一小口。秦岳在院中用木槌锤着陶泥,一下又一下,极是用劲。何崇江指点道:“不要光用劲,要有回力。”见秦大娘进院,何崇江让秦岳停下,秦岳仍是掼上了两锤方才停手,与师傅说道:“师傅,这堆泥砸好了,我待会来踩。”他这才看到娘亲来了,喊道:“娘,你来啦。”
秦大娘含笑点点头,儿子虽拙是拙点,人倒是很勤快。她刚才过来的时候手上便挽着篮子,这会儿找了个桌子把篮子放下,揭开篮子上盖着的青布,端出一盘金灿灿的煎饼。秦大娘道:“这是今天起早煎的,何师傅你尝尝,我家岳儿平日里劳烦你了。”何崇江早已笑眯眯地拈起了张煎饼,听得秦大娘如此说,便“呵呵”笑着道:“不劳烦不劳烦,岳儿资质好又肯用功,尽可放心好了。”
秦大娘看着慢慢撕着煎饼吃的儿子,有些心痛,他在家的吃相可不是这样,现在慢慢吃肯定是为了给师傅多留点。她心中一动,想起刘正都快结亲了,自家儿子可不能拉在后面,便开口说道:“何师傅,我想帮岳儿跟你告个假,明天让他回家呆一天。”何崇江了然道:“又为岳儿安排了相亲?呵呵,去吧去吧。”
秦岳放下煎饼,有些局促地看向娘亲:“娘,我这两日正忙着呢,不回去了。”秦大娘急道:“岳儿,你这一日拖一日的哪像话,为娘我还想早些抱上孙子呢。”秦岳提高了音量道:“娘!我不想去。”说完又拿起木槌锤泥去了。
“死倔死倔的孩子。”秦大娘拿他没奈何,气道,“你若自己不相看,那就我做主了,给你娶个大胖媳妇回来。”秦岳停下手忙摆手道:“别啊,娘。”
何崇江在一旁笑呵呵道:“这小子喜欢的可不是胖媳妇,他看上的姑娘可不胖。”
听得此言,秦岳瞠目结舌,脸一下涨红了,忙道:“师傅!我没有!”
秦大娘吃了一惊,岳儿居然有看上的姑娘了,怎的没见他提过?她一脸疑惑地看向秦岳,秦岳说不出话,只一味摆手。秦大娘便向何崇江询道:“何师傅,你也知岳儿婚事不顺,我这做娘的心都碎了,不知岳儿看上的是哪家姑娘,可否告诉我,我也好相看相看,如果合适的话也能使媒人上门。”
何崇江知道秦家虽穷,但本家却是青阳大族,自从秦岳来了自家学艺,秦大娘的心气更高了,每次来何家提起亲事都是说对哪家的姑娘不满意,看不上哪家的家境,苏影青那样的身份家境她又怎么看得上。秦岳对这苏姑娘也不过是见了几面罢了,还说不上相看的地步,于是便笑道:“这得秦岳自己告诉你,我可不便多说。”
秦大娘看向一旁的秦岳,他“噔噔”退了几步,说道:“我去后院看看陶胚。”便飞也似地往后院去了。秦大娘瞪着他背影,叫不及,拍着腿恨恨道:“你不告诉我是哪家姑娘我怎么给你说亲啊,混小子。”
何崇江本就是个嬉闹性子,捅破此事不过骨子里那点好玩劲发作罢了,他半生浑玩,现在看着秦大娘着急,也不过在旁“呵呵”笑着。秦大娘也逼问不出,只得提着篮子回了家,一路走一路愁。
这日下午,齐月然的哥哥齐长卿来了林府。
他委婉地向林老爷和林夫人提起要接齐月然回去,道是爹娘想念妹子。秦氏一味叹气,拉着齐月然的手恋恋不舍。齐月然挽着秦氏的手臂撒娇道:“姨妈,过段时间我又来看你。你就当我是你亲女儿般。”
林宝筝在一旁假作不依,笑道:“我想当个大姑奶奶,可不想有个小妹子来与我争宠。”秦氏心中感概,差一点齐月然便成了自己的媳妇,就当多个女儿疼有什么不好呢?但眼见是不成了,心中酸楚,又瞪了林子敬几眼。
林子敬只当不知,与齐长卿谢知循在一旁叙话。
齐长卿见几人不舍,便与林老爷施礼道:“姨妈姨父,路程还长我们得告辞了,过几日小侄再来拜会你们。”
齐月然也施礼向林家夫妇告辞上了马车。齐长卿上了马向林府众人拱手告辞,驱着马率着马车离去了,齐家的一众仆佣也纷纷上了车马跟在后面。林府众人看着碌碌远去的车队许久方回了府。
齐长卿驱马到马车旁低身问道:“妹妹,怎的你突然送信回来说要回家?”齐月然掀起半边帘子,露出张芙蓉笑脸道:“大哥别急,咱们回了家我慢慢与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