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娘见苏影青举动温柔,连喝口水都是一副斯文模样,倒高看了她一眼,这般教养出来的姑娘为何会孤身一人?不过就是有点娇怯怯的,看着不太会过日子。她一边打量一边寻思,把苏影青看得有些毛毛的,微抿了两口水便将碗放下。
刘大娘看她有点要走的意思,便赶紧说道:“苏姑娘,我老伴去世了,儿子做活没回来,只得老婆子我一人在家,唉,许久没人陪我说说话了。”又拿一双眼可怜巴巴地盯着苏影青看。
苏影青本待告辞,见如此情状不由也坐了下来。
刘大娘喜滋滋地将糖水碗又塞到苏影青手里,看着她喝。苏影青自来这个朝代,还没见过人对她如此殷勤,有些受宠若惊,不免也有些忐忑,便一小口一小口喝着糖水。
此时已近中午,刘大娘殷切地将苏影青留下来吃饭,苏影青错不过情面,便答应了下来,又从篮子里割了好大一块肉说是添菜。两人便进了厨房忙活。
刘大娘先抓了把米下锅,苏影青在案板边忙活着切肉。
刘大娘有心要看苏影青的手艺,便抢着干起了烧火的活,一边干一边与苏影青唠着话:“苏姑娘,肉那么金贵,你给我割了这么多让老婆子真是过意不去。”苏影青手上快速地切着肉,听得此话摇了摇头,笑道:“嗐,一点肉而已值不得什么。”
“哦。”刘大娘点点头,又忍不住问道,“怎地你一个人买了这么多肉?”苏影青早知道自己买这么多肉有些打眼,便解释道:“我自己做些卤肉来卖维持下生活。”
刘大娘又小心探问道:“怎地你家让你一个姑娘家来支撑门户,这怎么使得。”苏影青黯然一笑,自己可不就是一个人了么,还有谁会来关心是不是姑娘家支撑门户,便说道:“大娘,我家就我一个人罢了,没什么使得不使得的,挣点钱过日子罢了。”
刘大娘“哎哟”了一声,假作伤心道:“你真是不容易啊。既然如此,你怎么租了那么大一院子,不如住到大娘这附近,我保证给你找间便宜的屋子,能省不少铜钱呢。”又朝外比划了一下,说道,“我们这么大间院子和屋子再带口水井一月不过八十文罢了。你一个人过日子还是得紧巴点好,即便是手边有银子也得要精打细算哪。”苏影青“哦”了一声没再应答。正说着,她瞧见苏影青倒了一大勺清油炝锅,心痛得“嘶”地吸了口气,苏影青向她看来,她赶紧说“没事没事”,又埋下身子生火。
苏影青虽然在姜家过了些清苦日子,但自从安家在青阳镇后自己过日子便没计较过油盐,自是不知道“黄大娘”为啥吸气。炝好了锅,便将一大盘切得薄薄的肉片倒了下去,刘大娘头又探出来瞪着锅里的肉,失声叫道:“这,这盘肉都倒下去了?”
“对啊,蒜苗肉片,大锅炒出来的最香了。”她一边炒一边扇着香气,调料是少了些,但这样大火爆炒出来的菜。
刘大娘嗅着香气,不由也吞了下涎水,喉头骨碌一声。刘正在客栈时不时有些油水可以下肚,自家一月也吃不上三次肉,又哪舍得放这么多肉去炒,今日倒真是好运上门。她自是不会多啰嗦什么肉放多了,先给自己肚皮贴点油水再说。
很快,饭便煮熟了,刘大娘揭开木桶,一股米饭的清香泛开热气腾了上来。苏影青也快手炒完了两个菜,一个蒜苗肉片,一个炒青菜。刘大娘赶紧在天井中支了张桌子,将碗筷摆好,又小心翼翼地从一个陶壶中倒了两盏小酒放在桌上。
苏影青正端着菜放桌上,看到酒连忙推辞道:“大娘,我不喝的。”刘大娘也没再请,一口小酒一口菜吃了起来,还不时招呼苏影青吃。
吃到中途,刘大娘突然一拍脑门,恍若初醒般说道:“苏姑娘,你看我这记性,我就知道你姓苏,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呢。”
苏影青也是与她熟悉了几分,便大方说道:“大娘,我叫苏影青。”
“你怎么一个人到了这青阳镇呢?是来这里投亲的吗?”
苏影青摇摇头道:“我爹娘过世让我到邺城投亲可是没找到人,看这青阳镇民风淳朴离邺城又近所以在这里安家了,也不过是暂时的主意罢了。”
刘大娘一拍大腿,叹道:“你一个小姑娘家的千里迢迢来这里还没寻着人,唉,真是可怜的。”她又拉住苏影青的手,在她手上拍着道,“苏丫头,上次你给我帮忙我就感激得不得了,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人品。你若是不嫌弃大娘,就与大娘多来往来往,我也不敢觍着脸认个干亲什么的,咱们就多走动走动,你在青阳镇也算多个照应。你看怎么样?”刘大娘做出一副诚挚的面孔殷切地看着苏影青。
苏影青愣住了,她虽然现在是个举目无亲的状况,但像“黄大娘”这般热情的人她心底隐隐有一种排斥感和警惕,但从接触的这两次看来,她不过是青阳镇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太太罢了,这样的人又会给自己带来什么麻烦呢?
苏影青低头想了想,不过是多来往罢了,左不过就当多一个邻居,也没什么,便抬起头笑了笑说道:“大娘,我初来青阳镇的确有很多不熟悉的地方,还望大娘多指点。”
刘大娘满意地点点头,笑得满脸菊花开。
两人吃完饭,苏影青起身要收拾碗筷,被刘大娘硬是摁住了,她佯作生气道:“你是客人,刚才炒菜都麻烦你了,洗碗的事我来,哪有客人动手的道理。”便快手快脚将碗筷收拾好,又出来招呼苏影青。
苏影青坐了这一会儿,也不耐了,便向刘大娘告辞。刘大娘自是打着放长线钓鱼的主意,也不纠缠,爽快地将苏影青送出了门。
正在门上告别的时候,秦大娘正从此经过,见苏影青从刘家院子出来,鼻子轻哼了一声,心道:“还未定亲便上了别人的门,这姑娘还真够不矜持的。果然是破锅配漏勺,天生的一家人。”也不招呼刘大娘,侧着身子让过了道,径直往自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