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影青如此对待自己,刘正心中不是没有黯然,但他在客栈来往迎送,见过的冷脸多了,这一点小小挫折他自是没有放在心上,只是殷勤着将京娘招呼进屋子。他对这京娘也颇为好奇,便做出一副热情的样子上上下下跑动伺候着,只可惜京娘一味哭泣,压根没有理睬他这番殷勤,他这一副媚眼算是做与了瞎子看。
是夜,一更刚敲过,刘正与门子交待要关门回家,便有一个鬼鬼祟祟的影子从背后窜出,险些唬他一跳。原来是韩清平,不知如何将娘子哄好,又偷偷摸摸出了门来会佳人,见得刘正与门子在此,韩清平身子一挺,袖子抖索了一下,从腰间摸出个荷包数出十文铜钱分与二人,问道:“今日那小娘子可是来了客栈?”
刘正掂掂这五文钱,“嘁”了一声,对这韩秀才的问话答也不答,只顾与门子说话。门子倒也机灵,也不理会韩清平。二人如此行事倒叫韩清平没奈何,只得又掏出了二十文钱分与二人,方得了刘正引路。
刘正将韩清平领至京娘的屋子,刚一开门,便见京娘含泪转过头来,那副弱质纤纤,楚楚动人的姿态令他也滞了一下,方让开路让韩清平进屋。韩清平一进屋,京娘便如乳燕投林般扑入了他的怀抱,嘴里叫着“清平”“清平”。韩清平抱着京娘,轻抚其背,说道:“你受委屈了,京娘。你我之间如此纯洁,奈何那母老虎心内龌龊,你放心,我定将你安置好。韩家还是我做主的。”京娘轻轻“恩”了一声。两人便拥着往桌边过去。
这京娘本是宿州本地人,青春守寡,又因婆婆苛刻与婆婆发生龌龊被赶出了家门。韩秀才当日去宿州访友,经过此地见得此事便义愤填膺助了京娘。可京娘娘家穷苦,又不想再回婆家守寡,见韩清平一表人才又是个青衫秀才,便动了心思巴上了他。韩清平娘子形貌粗壮,人又古板,韩清平素来引为憾事,哪见过这等软玉温香,京娘几个媚眼便勾得他魂飞天外,竟不管不顾将她带回了家。二人之间的确无甚奸情,京娘哪会轻易便将甜头给了韩清平?
韩清平回头看见门尚未关上,刘正在门边探头探脑,便招呼刘正过来,掏出一角碎银子放在桌上说:“你将京娘安置好,照顾好饮食,这些银子便与你。”刘正干脆应了一声,将银子袖下。韩清平便将京娘的手捉住,深情款款地叫道:“京娘。”京娘也温柔抬头,含泪叫道:“清平。”
刘正赶紧出门,将门掩上,啐了一口心道:“奸夫****。”但看了这情景,刘正心头也痒了起来,一腔热血冲上脑门,这韩秀才都有个小娘子抱着,自己二十余岁了连个女人的身子都没摸过,心火上升,与门子交待了一声,便悄悄往苏家院子走去。
此时街上已无人,四下寂静,刘正四处张望了一下,便蹑手蹑脚走到苏家院子前,冲着门缝往里瞅着。院门有一丝缝隙,轻轻推开能将缝隙扩大一线,他正将眼睛凑上去,便听得“呜汪”一声,那只叫将军的狗儿扑到了院门上,爪子使劲抓挠门想要奔出来咬上一口。
刘正一惊,倒退了几步,又听得里面狗儿狂吠,苏影青的声音传来:“将军,怎么了?外面有人吗?”刘正赶紧离开门,跑到巷中蹲下躲了起来。苏影青还未歇下,便出门走到院门前,见将军在门前吠着,门闩倒还好端端在那儿,便对着门缝看了几眼未看到什么动静,便安抚了一下狗儿,又回了屋去。
刘正心中狂跳,怎地自己忘了苏影青养了条细犬,细犬的凶猛他可是在乡下见识过的。刘正往地上呸了一口唾沫,叨咕道:“咬了我,你这辈子也别想摆脱我。哼!”但他哪敢真的去试试细犬的牙口,只是嘴上发狠罢了。
刘正又伸长脖子看了看苏家的院墙,又围着走了半圈,院墙很高,四下都维护得很好,他就是想找个狗洞钻进去都没可能。心下暗恨自己当初多事找了这间院子说与苏影青,若是自家附近,说不得这苏影青早就进了自己怀里,刘正心下发痒却无隙可乘,只得回家去也。
刘正回到家中,见娘亲屋中还有动静,便进了屋,闷声叫道:“娘。”
刘大娘赶紧将灯点上,见他一副闷闷的模样,关心问道:“怎么了?可是客栈发生了什么事不痛快?”
刘正抱着头抓了几下,猛地抬头说道:“娘,我想娶媳妇,想得紧!”刘大娘听得他如此说,心下了然,这小子多半今日又见了那苏姑娘,春心动了。她便说道:“娘在为你打算呢,你且等上一等,不要急。”
刘正站起身,在屋中来回踱着,急道:“娘,要等到何时?我不想等了,我要娶媳妇!”刘大娘慢条斯理地说道:“你一副急猴样又哪有用处。实话告诉你吧,那苏姑娘今日便来过咱们家。”
刘正停下,瞪大了眼睛道:“娘,你说什么?她怎么会来我们家?你不会是骗我的吧?”刘大娘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拿起鞋垫在他头上打了一下:“怎么?听到媳妇的消息便忘了娘了?”刘正连忙讨饶,缠着刘大娘问今日情形。
刘大娘便将前因后果一一说了,刘正边听边点头,自己这几日急了些,还是老娘有成算,这样一步步接近,少不得便能找个机会将苏影青算计进去。刘大娘又说道:“你且冷上几日,别让她看出了究竟。青阳镇这里熟人太多,我也不敢怎么接近,总叫我再找个机会将她诓到家中,到时候……”
这句“到时候”余韵了了,听得刘正更是心下痒痒,恨不得明日便将苏影青绑入家中。直至深夜,刘正仍在床上辗转反侧,心里满是娶了媳妇的美好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