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E的街道上已杳无人烟。
到处雾蒙蒙的一片,若要解决,除非是能炼出一种能够消融它的药物,然而做却并非说的、想的这般简单。
它几乎是万能的。
可,在有一众人面前,却绝非如此。
安绯然就在这雾蒙蒙的街道上漫步,身后的墨郁臂上仍搭着一件大氅。
她望着眼前的一切,觉得有些不真实。
E向来是热闹的,喧哗的,弥虹闪烁的。
但因她一己之错,却让如此多的人替她陪葬,替她赎罪。
她不甘心呐……不忍……可又能怎样……
她炼百毒,千毒,万毒,却最毒毒不过这世间生死轮回。
再神,神不过这血肉之躯。
即便毒不侵身,却也只是她一己之能。
……其他人呢?
他们没有罪孽,无需赎罪。
应赎罪的……是她。
她狠,恨她自己,也只能恨她自己。
她无能,她软弱,她失败……
炼得“醉生梦死”也只“清冥”可解,亦,不可。
清冥只暂时压制毒性,所需药量要随着毒性的累积而增多。
相生相克,然而消融半分毒性,却还有半分毒性残留体内,待一定之时,便喷涌而出。
——我是个毒蝎。
她如此想着。
闭眼,凭着感觉向前迈步。
是没有力气再睁眼了罢……
何时……竟这般懦弱……
她的脸色在朦胧几不可见的月光下映着惨白。
“……墨郁。”
“嗯。”
“还记得洛罕么?”
“记得。”
“他,想当年也是位炼药的高人,我才勉强与他匹敌,并非我自夸,这是实话。”
她缓缓睁眼。
“墨郁知晓。”
“他炼得了神药,却也至毒,他以己名而名,取名‘洛’,但更多人却称之为‘洛罕’,到了现在,人们只知其药,而不问其人,那‘洛罕’两字的由来……竟也成了谣传,然而他们却也不知,自己口中的‘神药’,其实是位真正的药神……
洛罕炼得了‘洛’,可解世间奇毒,然而,配上世间最歹毒的‘亡灵’,便是人们口中所谓的‘长生’之药了。
他此生只炼得这一枚‘长生’,也只炼这一枚。殊不知,人们口中的这丸‘长生’,却是世间最毒,也是最快意之药,死亡,便是长生,便是永恒。
它与醉生梦死极为相似,沉浸于美梦之中却久久睡去,再不醒来。我倾尽一生,也比不上他的‘长生’,现在,我倒觉得庆幸了。”
“后来呢?”
“后来,”
她长长叹了口气,
“人们觊觎它,觊觎‘长生’,觊觎‘永恒’,可他们不知‘长生’与‘永恒’之下是怎样的一副丑陋面孔,洛罕为了不使他落入他人之手而殃及世间,甘愿自己吞下这枚毒丸,久久受着那苦楚。”
“无解?”
“无解,那‘长生’的出世,便已预示了一场灾祸。”
“那么……洛罕呢?”
他斟酌许久才问出心中的企盼已久。
“他……他至今还躺在玄冰棺中,也就是那寒冰窖里……”
她的眼轻轻地、缓缓地瞌上,眸中溢满伤悲。
墨郁一惊,猛然抬头。
安绯然这时已然睁眼,眸底的、在讲述洛罕时的情绪,已然掩起。
她回身,看他。
“不错,就在寒冰窖的底部,阵眼的正下。”
墨郁浑身一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