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的忧郁淡淡的香
纯属偶然,枫林在网上,看到她空间带有一组薰衣草的照片。
她网名叫紫色心桐,后来的交往中,她说,自己叫林雨桐,一个很诗意的名字。
照片里大片大片的紫,簇成一坡坡紫色的浪漫,铺满了诗意的幻想。或者,单单的几朵,落在绿色的枝桠间,若一只小小的紫蝶,美丽而安详。只是他强烈的感觉到,这份唯美中透露出一种捉摸不定的伤感。
他一张一张地翻阅着,手边,是似有若无的薰衣草的情香,轻得可以被夜色击穿,让人莫名的有一丝微微的震撼。凭直觉,他知道这个忽然闯入自己空间的女子,在堆积的文字里,在空间唯美的画面里,有一种淡淡的忧伤。
枫林有一种感觉,远方的这个网友,对紫色,她有一种近乎偏执的喜欢。看她的空间的相册,那个女子淡紫的衣,深紫的裙,紫色镂空的包,清新可人。哪一种紫在她身上,都是说不出的惊艳与高贵,有清浅若水的妩媚,还有灿烂与热烈。或许,这种颜色在她心里,更是逃离了都市的颜色,厚重,也感伤。他这样默默的思索着,心中不免有了好奇,他想知道,这种出尘的气质,是如何在这滚滚红尘中无声无息的存在的。这个世界,到处充满了浮华,如今这样的女子,倒是很少见了。
呷了一口茶,他端起的杯子,在唇边迟迟的没有放下。盯着屏幕,任思绪天马行空。
枫林不是个轻易表达自己观点的人,纵然喜欢她的文字,亦不会如那些流连在她空间的某些人一样,每每看到一篇文字问世,去疯狂地灌水顶贴,盲目的赞赏什么。偶尔回贴,也是小心翼翼,惜字如金,但字字如玉,温婉清简,豪不张扬,更不夸张。总如蜻蜓点水一般,几句话,便相映成趣,很有点画龙点睛的味道。每次看到他对空间文字的点评,心中便漾起一种说不出的喜欢。
很少能遇见雨桐,偶尔遇见的时候,他与她在Q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聊。聊天气,聊音乐,聊各自最近读的书,也聊一些对文章的感触。心情好的时候,竟还和他聊韩剧,羞涩的轻言自己对剧情的唏嘘,更多的时候,只是一些轻松而愉快的话题。
忽然有一天他貌似调侃的说;“雨桐,你听没听说有一个词叫“木石前盟”?我想、西方灵河岸上三生石畔那棵绛珠草,也一定是紫色的吧”,说完,竟哈哈的大笑起来,语音跨越了时空的距离……
雨桐似乎看到他飞扬的快乐,她也毫不示弱的回复到;“很奇怪的感觉,好像前世里,就与你认识,莫非,你就是那个整日用甘露为之灌溉的神瑛侍者”?
雨桐笑了,木石前盟只是传说而已。那个得天地精华,脱草胎木质的女子,在修的人形后,终日游荡在离恨天外,饥则食青果为膳,渴了就掬灌愁海水,一生中郁结了缠绵不尽的哀愁,没有宝钗一样的金玉良缘,有什么好。她沉默了,心底竟也浮起一种不能言的伤感。
好半天,枫林没有回音,但她感觉到他的存在和所思。一个玩笑的对白,就凝滞了气氛,她刚要离开,他忽然打出一句;“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哈哈,玩笑,别在意哦”,然后,便匆匆下线。
而此刻雨桐的心里,却蓦然一动,凝眸间,一波倾城,心湖涟漪暗生。
时间就这样在平淡中走过,聊天的时候,他们都婉转的避开了一些敏感的话题。只是雨桐知道,无形的空气中有了一种压抑的气息,挥之不去。
半年后的一天,枫林在Q上问她;“过段时间他要出差,路过她所在的城市,能不能见她一面”?雨桐看着他那一行问话,迟疑着不知该怎么回答,他立刻敏感地捕捉到了她的迟疑,马上说:“给你开玩笑哪,别当真”。
雨桐轻轻地咬住嘴唇,敲出一个微笑的表情,是默许,还是害怕,她不知道,然后,借口有事,关闭了对话框。心底暗暗的叹了口气,自嘲的想着;“你来看我?什么理由呢,只为那句木石之缘”?
出于一种本能的保护,或者是一种说不出的心理,雨桐给枫林的资料和地址都是假的,唯一真实的,是她自身所拥有的一切。她后悔了,早知道会发展到今天,或许当初把实情告诉他的。她隐隐感觉到一种不安。这么久了,她已经看得出枫林是一个真诚也执着的人,外表刚强,内心却极柔弱,一句谎言,就能让他受伤。
从那次以后,他们经常在QQ上隐身了,却相互发一些文字和一些简单的问候,写一些无关痛痒的心情,和那些彼此相信能读懂的文字。枫林一如既往,闲暇的时候,静静的着看她薰衣草照片和文字中的内涵,偶尔的提出一些建议和观点。他说;只要她喜欢,就会把这种友谊一直延续下去。
一朵一朵的薰衣草,就这样被枫林拆解成一日一日的清香,淡到了极处,又浓郁至心底。一段一段的时光,因为有一份默契的相知,岁月充满了激情和温暖。
那日,雨桐和家里吵了架,心情黯淡,极度的沮丧,说不清为什么,竟牵挂起那个从未谋面的枫林来。他们从不视频,一切只是凭感觉把这份友情延续到现在,逐渐的无话不谈,也心照不宣。那些开心的共享,悲伤的劝慰,在无形间,有一种暧昧的情愫在萌发。
此刻,雨桐单手托腮,凝望着屏幕上枫林灰色的头像,不招呼他,也不说话。过了一会,他发过来一杯弥漫着暗香的清茶,她说谢谢,一切就在沉默中宁静。她不下线,他也不再说什么,隔一会儿,枫林发过一段共享音乐,她随手点开,静听、惊诧的发现竟融合了此时的心情,每一段旋律,每一句歌词都直指心扉,撞击后产生了心颤的共鸣,一针见血却不失温情。
雨桐无语了;这个世界怎么会有如此睿智而温柔的男人,如此的善解人意,相隔千里之外,即使不说话,也能洞察她现在的心境。
慢慢地,雨桐对枫林说的话也越来越多。那天的一段音乐,让她逐渐的在心里没有了距离,生活里开心的,不开心的,委屈的,不委屈的事,都一股脑地说给他听。而枫林在网络那一边,耐心地听着,然后,再写出他的看法或建议,他的话风趣而幽默,常常逗得她展颜一笑,散去心中阴霾。有时候,他们也不聊天,只是相互问声好,就彼此忙各的。她喜欢这种氛围,淡淡的,悠远而绵长,不够热烈,却也有温情淡淡。慢慢地,雨桐发觉,自己开始喜欢上他了,有时候她想;如果家里的他是远方的这个人,那么,自己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子。
就这样,不知不觉,慢慢的过了一年多。
没有任何征兆,枫林的文字忽然断了,也没有收到他半句问候,他的头像也一直灰暗着,不再闪烁。雨桐留言问候过几次,那边始终沉默着,没有回复。她在这边,如坐针毡,千般猜测;他是病了,还是出了意外?还是和网络里众多的猎手一样,在满足一种好奇后就离开。
两个星期过去了,还是没有枫林的消息,雨桐的心,莫名地隐隐的疼。午夜里做梦,梦到他被汽车撞了,满身是血,躺在医院里,她被吓醒了,一身冷汗,在床上辗转反侧,再也睡不着。
一个星期后,雨桐看见枫林在Q上的留言;“走的仓促,未及告知,去过你的城市,原本是想给你一个惊喜,谁知,按你的地址找遍了各个角落,那座城市没有你”。
雨桐一下明白了,该来的终于来了,她懊恼的埋怨自己,那天聊的开心时,为什么不把一切告诉他,铸成如此的大错。“有时候,误会比仇恨更可怕”,此时,枫林说过的话在耳边响起。
她迅速的留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没有来得及和你说,谁知你已经来了”……
枫林说:“我只是安抚自己的心,了一份夙愿,与你无关”。
雨桐知道,一座城,因她而伤。
枫林的的留言,还静静的显示在雨桐的桌面上,伴着不知从何处飘来的萧邦的《夜曲》还在低回婉转。飘逸的旋律,隐藏不为人懂的哀伤,但她知道即便萧邦还在,他的琴声也弹不尽她这刻的哀愁和后悔。
雨桐知道,她伤到他了,“对不起”这三个字是多么的苍白无力。一瞬间,她感觉到了他的冷漠和怨怼,原来,不是所有的对不起,都能换一声;没关系。
如果时间能够轮回,她愿意在初见的不久,便向他告知所有的实情。世事无常,原本是一种自我防备,却成了一种双刃剑,锋利的刃口滑过,瞬间,无形的伤了两个人。
枫林消失了,消失在茫茫的人海。世界上,有很多事毕竟是需要真诚的对待,有些事情,让人扼腕,也让人无奈。夏日的风,依旧火辣,雨桐还是习惯的坐在电脑前,空洞的眼神呆呆的看着屏幕。她总有一种预感,她幻想;在某一天,枫林沉默已久的头像,会在静静的午后,甚至是在他们认识的纪念日,再次的闪烁。因为,她在书上,看到薰衣草的花语——等待爱情。
也许,当爱注定不能牵手,不如就这样只隔着淡淡薰衣草的清香,用两三行文字,四五分牵念,任轻风云淡,遥寄一份牵念,自己给自己一个细碎的温暖。清风拂过脸颊,枫林的话再次又侵袭了她的平静;“大仲马说过,人生就是不断的等待”!
强迫着自己露出笑意,心中有了释然。是啊,人生不就是一份等待吗,她不奢求太多,只想回到从前,回到从前那些朦胧又快乐的日子……
我们都错过了
【灰城】
斯年九月二十三,太阳位于黄经180度,阳光直射赤道。这一日,昼夜等长,农历称之为秋分。赵庆嬉在马路上奔跑,突然陷入一个巨大的灰色漩涡。她收住脚,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灰色的天空掠过灰色的飞鸟,灰色的马路上不知何时拔地而起数栋灰色的摩天高楼,灰色的汽车排出灰色的一氧化碳,街上的人们将其吸入肺中,渐渐变成面无表情动作僵硬的灰色石化人。
庆嬉下意识用手掩住口鼻,这里似乎只有她一人身上还带着些色彩,只有她一人站在马路上一动不动,而且也只有她面对的方向与人潮相反。那些灰色的人们向她缓缓移动,又从她身旁鱼一样绕开。他们斜着眼睛上下打量她,有的好奇有的鄙夷,不敢靠近却也什么都不说。
她发了狠,把手紧紧握起来,告诉自己一定要找到他。
【初见】
初见佟铮那天,她梦到了一座围城,城里只有她一人,虽然风和日丽却空荡荡的,衣料稍稍摩擦就会有回声。偌大一座城,无丘陵无沟壑,双目所极之处尽是黄土。仅城中央有一小块绿地,上面盖了个草屋。她在寻找水源时见到了紧闭的巨大城门,城门面向北,锻造地严丝合缝,坚固犹如赤金。庆嬉想,她是出不去了,但也别想有人进来。她二十四年已草草而过,落得如此下场也算意料之中。可是有一天,她竟看到一位陌生男子站在屋外。庆嬉愣住,问:“你是谁?怎么进来的?”他安然地指指北边,说:“北有城门,我走进来的。”
坚固的城门就这么轻易地被踏破了,白衣公子冷不防地走进来,连个招呼都不打。
第二日在朋友的生日聚会上,庆嬉就遇到了佟铮。
屋外下着雨,大家在屋里热火朝天地吃火锅,吃到三分之一时佟铮才走进来,黑色皮衣上的雨水顺着肩膀缓缓往下流。他挑起一个冷清的笑容说:“对不起,我来迟了。”
整间屋子只有庆嬉和他还不认识,寿星老苏介绍:“佟铮是我发小,这是赵庆嬉,我的新同事。”
庆嬉站起身说:“你好。”
佟铮点点头,说:“你好。”然后与她握手。他的手有力、干净,比庆嬉想象中温暖。
她越过热腾腾的水蒸气看他,默默计算他身躯中到底居住着多少灵魂。举杯,他是举止得体的儒雅士绅;敛眉,他是工于阴谋的清冷公子。他长了张不太好亲近的脸,但却非常好看,也非常耐看。
有人曾在书里说:人生若只如初见,短短七个字,炸断了多少故事尾巴。
可庆嬉是多么热爱这初见,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地热爱。因为她终于明白,自己原来也是可以去爱的。
【得与王子同舟】
吃完饭,有人建议去唱歌。还没等庆嬉反应过来,众人就一窝蜂冲入夜雨,齐齐钻进老苏的破吉普。等她过去时,车里的人把门死死扣住,个个带着阴险的笑容。老苏说:“你去坐佟铮的车,我们在KTV门口见!”然后一溜烟地不见了。
庆嬉知道自己被算计了,站在雨里咬牙切齿。过了一会儿,听到佟铮在身后问:“你这是……”
她慌忙转身,佟铮没有撑伞,在淅沥沥的小雨中微弯着身子看她,眼睛好像一潭清水。她有些不好意思,冲着老苏他们绝尘而去的方向说:“我……他们……”
唉,让她怎么说啊。
佟铮笑笑:“他们不管你了?没关系,来坐我的车。”
饭店与KTV,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西。晚上九点,车子在路上匀速行驶,安静又疲惫。昏黄的路灯路了过一盏又路过一盏,佟铮稍嫌薄情的眉眼,在后视镜里清晰起来又模糊下去。
忽然他问:“赵小姐是哪里人?”
他们的目光在后视镜相遇,庆嬉微微红了脸,不着痕迹地把视线挪开,说:“X市。”
佟铮说:“噢,那里我去过,风景很好”,他顿了顿,“人也很好。”
在异地听到他人对家乡的称赞,她怎能不心生欢喜。
他又问:“为什么要到这个城市来?”
庆嬉想了想,说:“不知道为什么,就来了。”
前面十字路口的绿灯秒数渐渐减少,佟铮踩下油门去抢黄灯。没料想一辆车从左边横冲过来,两辆汽车一齐发出刺耳的刹车声。庆嬉倒吸一口凉气,把脸埋进手里。
好一会儿,佟铮拍着她问:“你没事吧?”庆嬉脸色煞白着抬起头。
他满脸歉意地从前面探过身子来看她。她倒是没事,只是被吓坏了,说话时结结巴巴。佟铮有些动容,伸过手来要摸她的头发,又惊觉不妥,于是刹在半空中,讷讷收回。他咳了一声,说:“对不起。我……我请你喝个奶茶压压惊吧。”
【我爱你】
车子泊在避风塘门口,佟铮下车去买奶茶。庆嬉趴在车窗边看他在小雨中奔跑的样子。他跑起来姿势很好看,无论怎样,他都是一个令人赏心悦目的男人。庆嬉在车窗上呵出雾气,伸着手指在上面画心形。一颗、两颗、三颗……她看到自己的心一点一点沉下去。
画到第八颗的时候,佟铮打开车门,新鲜湿冷的空气大团大团涌进来。他递给庆嬉一大杯奶茶,说:“我让他们多放了两勺珍珠。”庆嬉乐得眼睛弯弯,低头喝了一口,被烫到舌头。佟铮大笑,声音像海一般。
车里的气氛不再像刚才那么尴尬,佟铮也不再称呼她赵小姐。他们相互打着趣,闹哄哄地继续往KTV走。庆嬉看着打在车窗上的雨滴,心似乎很久没有如此温暖过了。
佟铮站在明亮的大厅中央给老苏打电话,之后对庆嬉说:“他们根本就没过来。”庆嬉问:“为什么呀?”佟铮耸耸肩:“管他为什么,既然已经来了,我就请你唱歌吧。”
两个人坐在四坪大的迷你包厢中。佟铮不唱,只坐在旁边专心地听。庆嬉唱了很多安静好听的慢歌,每次唱完,佟铮都会递给她矿泉水。庆嬉喝着水,晃晃麦克风邀请他。他推脱不过,只好捋了捋袖子站起来,点了今晚的第一支歌。
他问:“你会吗?”她摇头,其实她会的,只是很想听他唱。他说:“那我一个人来。”
这是一首男女合唱的校园歌谣,调不高,歌词庆嬉很喜欢:想把我唱给你听,趁现在年少如花。花儿尽情地开吧,装点你的岁月我的枝桠。谁能够代替你呢,趁年轻尽情地爱吧。最最亲爱的人啊,路途遥远我们在一起吧。
佟铮嗓音温和醇厚,唱得很好。庆嬉听得开心极了,像忠实fans一样欢呼。佟铮的笑容露出孩子般甜腻的味道。
唱完后,他静静地盯着前面的屏幕。他说:“我爱你。”
庆嬉吓了一跳,心脏有片刻停止跳动,她眨着眼睛望向他。
他还是静静地盯着屏幕说:“没有那么多时间能浪费了,请允许我爱你。”
【何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