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我明年就要毕业了,学的又是测量这种完全要靠实践才能打起基础的专业,必须在正式毕业前就进入工作状态。还好老叔有熟人,找人推荐我到本市的测量所去实习,这件事可是让我们宿舍那帮家伙好好的羡慕了一阵子。实习这种事,既要看是什么人做呢,也要看是在什么单位做,测量所可是极其专业的热门单位,要是实习期表现的好,可是有很大可能留下工作的,我这个激动啊!
但,到我真正进入实习单位,开始进入角色后,我才发现这有多难。学校学的主要是理论,实地测量的练习一共也没有做过几次,还都是在学校附近那几个固定的地方测来测去的,数据都记在我们脑子里了,完全没有难度,更别说达到锻炼的效果了。所以说,刚到测量所,我可以说是什么也不会,理论装了一脑子死活就是没办法正常的转化到手上,真是急死人了。值得庆幸的是,还好单位给我指定的指导老师是一个非常有耐心的中年人,对我很是照顾,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总是适当的提点着我,可不像有些人尽想着看我的笑话,我都一直尊称他为“师父”。
刚开始到所里,我主要做一些内勤的工作,把师父和他的拍档测量回来的数据做文字处理,画画图,打报告,送文件,甚至包括端茶倒水这些小事。虽说没有实际出去测量,但在整理师父的数据什么的时候,师父总是过来给我讲讲各种数据的关键点,要注意什么,要避免什么,书案方面的工作进步飞快。
但有一件事让我有点郁闷,就是一直没有外勤,连着两个月绩效排名我都是最后一名,虽然师傅也说,我是刚来实习的,排在最后很正常,但我觉得这面子也太挂不住了,在办公室都有点抬不起头了。就跟师父说,想跟着他一起做外勤,师父显得有点为难。原来测量所是有规定的,每次出外勤必须两个人一组,互相配合,但是不准超过三个人。我想这可能主要是工作完成以后牵扯绩效工资的问题,一个项目两人分一人一半,三个人就不好分了,而且平白无故的分一份给业务不熟练的新手,谁也不愿意。说好听点,工作就那么多,干得多绩效奖就高,不干就只有基本工资。其实,还不是都怕抢了自己的利益。
我知道这不能怪我师父,现实就是这样的,牵扯经济问题,就不是什么大方不大方的事儿了。再说了,就算我师父同意,他的搭档也未必肯同意,以前的新人也都是先从内勤干起,等练得熟透了,才有人愿意跟他搭班,听说最少的也先干了半年多内勤。但我真的对自己的能力是很有信心的,我在干内勤的时候总是主动加班,认真学习,各种加速进化,我一点也不认为我比早于我进单位一年左右的那几个小伙差。
很多事情就是需要自己争取的,我觉得我不能消极。所以我直接去找所长,说明了我的想做外勤,并作出保证,我愿意先跟我师父他们出外测量,且不参与绩效分成。也就是说,咱只干活不拿钱。这可不是咱傻,我相信,只要让我干,我的能力肯定迅速的表现出来,那时就没人再敢拿我没有经验说事儿了,干得好,说不定能提前出师。
所长显得有点为难,他觉得单位没有这种先例,觉得这样的话好像对其他先进入的年轻人不太公平。我好言相劝啊,我是不拿绩效的,这属于白干活,跟他们的情况不一样,他们可是一出外勤就开始分钱了啊,这个不存在可比性么。各种的劝,各种的磨,终于他扛不住同意了,我这叫个高兴啊!立即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权岩、陈科他们,被攻击为嚣张。我敢肯定!他们这是嫉妒!
果然不出我所料,在测量领域,我绝对是有天份的,一个多月而已,我已经熟练掌握了各个外勤程序,出乎我意料的是,随着外勤的进步,内勤做起来也更加得心应手了。果然内外勤就是一体两面,绝对的相辅相成。但随着我的工作越来越顺手,悲剧也开始了。
第一个状况就是,我们去测量一座三层小楼时,我师父拿着仪器测,我拿着标志往后退着摆标志,三层楼的楼顶啊,老子退着退着直接从上面掉下来了,下降的时候老子三魂不见了七魄,觉得这次死定了。结果,就是那么寸,就在我掉下去的地方有好一大堆的沙子堆得高高的,我整个人一下子就陷进沙堆里了,直接给我摔晕了,躺到那什么也不知道了,等到我师父他们从楼顶跑下来,才把我从沙堆里给巴拉出来。事后,越想越害怕,要不是那项目还没施工完,或者我掉的再偏一点,我这就重了。还好吉人天相,只是擦伤。以后再也不敢这么大意了。
第二个状况更不可思议。有一个项目我们测量什么都做好了,我把图表、报告什么的也都弄好了,本来都是委托方自己来我们单位取图,随便签字确认。但这次却很怪,委托方实力比较大,是城北的一个监狱。人家各种的找理由,又是领导忙又是有重要活动又是走不开什么的,就是个拖,还要求我们领导派人给他们送过去签。我就没见过这样的,放一边不理,爱来不来,有什么牛气的,为了你一个单位我们的规章制度都得改了?这时间一长,所长坐不住了,把我叫到办公室各种的劝,怎么说呢?算是连劝带威胁吧。咱一个实习人员,见这阵势只能退步,乖乖的给人监狱把图送到狱长办公室了,那狱长是有多害怕啊,我不就送个图,叫了一屋子人围着我。这可好,可得了他们的意。我从一进门起他们就态度极凶,说什么不是本事大么,不是有制度不能送么,这不是照样狗一样乖乖的来了,图做的不好测得不准什么的,种种刁难,就是不签字。都是干活的,凭什么骂我狗,我一下就怒了,果断对骂。结果也就一瞬间吧,我都没数清有几个狱警冲到我跟前,直接把我胳膊扭住了。娘的,能疼死,当时感觉胳膊断了。也不知道是委屈还是疼,反正我不争气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我自己都能听见自己拐了音撕心裂肺的声音。估计可能他们也没想到一个大小伙子能这样,或者他们也知道自己过分了,算是松开了我,把我给气的啊!拿上图纸和报告直接回家了。
在单位被呼来喝去做这做那,人人都能指挥我,这都不算什么了。最可气的事儿,是发生在我不懈的努力下真的出师了以后,那时单位看我干得不错,能独当一面了,就让我和一个比我早一年进单位的小伙儿搭班自己接任务。
要说这小伙儿人不错,脾气也好,我们也聊得来,但就有一点,他太爱玩游戏了,外勤回来需要做的内勤工作他一点也不帮忙,一点也不上心,就是个玩。我考虑到我来的时间短,多做点也是应该的,所以就只让他做一些最简单的打印、校对之类的活儿,其他都是我做,他爱玩就让他玩去吧。但时间长了心里总是不舒服,又一次去老叔家给帮忙,老叔可能也是顺口问了问我在单位的近况,我就跟他说了和搭档的事。我叔认为我应该跟搭档谈谈,不能总这样,这样太不公平了,因为绩效奖还是我俩一人一半。但我确实跟搭档也提过这事,他好像不怎么放在心上,我就想大家关系也不错就算了吧。但我叔坚持认为我这样太没出息,应该去跟领导说,让领导给那小伙儿说,或者给我们拆组,说我这么忍气吞声不像男人。
第二天一早,我一激动就跑所长办公室去说了这事,所长听了也不表态。谁知怎么搞的,那小伙儿他姑妈,也就是单位会计不知道怎么听见了,冲进所长办公室,劈头盖脸的把我一顿骂。我看她年龄大,也不好意思把话说的太难听,就跟她好好的说情况,她根本就不听,一张泼妇脸,吐沫星子都喷到我脸上了,把我给气的不行。再看所长也不吭气,这叫什么事儿啊!我懒的跟她纠缠,就往外走,她还上来拉我,都这样了所长才语气柔和的劝她放手。我算是看清了,什么公平不公平的,谁都不想得罪人。到头来只能是位卑职低我自认倒霉。心想这事看来只能这样作罢了。
当天下午,我继续在所里做测量的后续工作,出于习惯,就叫我搭档把报告打一下,这可又捅了马蜂窝了。我搭档倒没什么,答应了一声就拿着资料要走,他姑妈就像闪电一样,真的,我根本就没看清她是从哪个方向过来的。一下冲到我面前,一把夺下搭档手里的资料摔在我脸上,大喊:“**,你个没出息的,人家都把你欺负成这样了,你还给他打印,打个屁!你是他的下级吗?你是他的佣人吗?张啸你本事大,你自己打去,我们就不伺候你。”娘的,我身上所有的血一下子涌上了脑袋,直接被人打在了脸上,我还看见所长打开门往这边看,还是不吭声。被人欺负成这样了,连着伸张正义的都没有,我还干个屁啊!直接甩东西回家。就这样,我悲催的实习悲惨的结束了。这社会都什么样啊?难道一点都不讲公平正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