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晌午,骄阳似火。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闷热。
宇文正把屋内的柳月娥支到屋外,并在耳边低语几句,遂转头对两个黑衣蒙面人呵斥道:“你们两人,要对这位姑娘言听计从,如若不然他就是你们的下场。”宇文正指了指地上已毙命的秃鹫。
两人一脸恐惧,都是在刀口上混饭吃的主,死并不可怕,可怕是毒发生不如死的蚀骨之痛。两人不停的点头。
一黑衣人牵来三匹快马,柳月娥一跃而上,对宇文正说道:“江湖险恶,一切小心。”说完有些伤感。宇文正‘嗯’的一声,说道:“路上小心,一切保重。”柳月娥欲言又止,无奈的摆了摆手,勒紧缰绳,马长嘶一声,绝尘而去,两黑衣人紧随其后。
宇文正长叹一口气,叹道:“万事小心才好。”宇文正对这个妹妹虽不胜了解,但每每看他受累受委屈总是不忍,此番江湖之行,凶险异常,不免有点担忧。
宇文正对已经换上秃鹫行装的白衣女子道:“我们也出发吧。”遂跃上马背,四匹骏马带起一路烟尘,向西而去。
马队一路向东,七转八拐终于行至官道之上。宇文正厉声问道:“还有多远?”一黑衣人诺诺的答道:“还……还有……约……半个时辰。”眼中冲忙了惊恐之色。
“我刚才听闻你等谈论‘帝邪剑’,这帝邪剑可在你堂主手上?”宇文正继续问道。黑衣人一听,额头冒出一粒硕大的汗珠,从额头顺着脸颊流至下巴,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抢眼。他不自觉的答道:“这……”这一个‘这’字老长,显然触及了机密之事。
“说”宇文正一声暴喝,白衣女子也转过头来朝他一眇,黑衣人不由的不寒而栗,差点掉下马来,惊恐的说道:“我只听闻堂主说不日便可将帝邪剑献给门主,其他的一概不知。”宇文正眉头暗转,冷冷的说道:“是吗?”黑衣人吓得在马背上狂乱磕头说道:“小人说的句句实话,如有半句虚言,叫小的顷刻毒发身亡。”
宇文正再也不去看他,暗思:“想必这家伙所言非虚,看来这帝邪剑并不在张千机手上,如若不是,为何要说不日,这其中定有蹊跷。”
一行人经过几处矮密的树林,几经辗转来到一处山门之外,山门修得气派磅礴,百来级的石阶蜿蜒而上,两根雕有龙凤图案的石柱支撑一石质招牌,上面刻着‘清水庄’三字,看其笔锋,是东晋王羲之的行草,山腰之上琉璃玉瓦,几间古朴的宫廷建筑赫然显现。山后一瀑布群集,飞珠溅玉,飞起的水雾把山围在烟雾当中。宇文正暗道:“好一派神仙清修之地。”
“三更勾魂,五更索命,日判生人,夜审鬼魅,阎罗圣现,天地成皇,来的是阎罗宫哪一使哪一部?”山门突然跳出一黑衣执剑男子,后面还跟着几个小喽啰。
同行的黑衣人答道:“阎罗宫外,神仙止步,来的是鹫部和鹰步的秃鹫使者和苍鹰使者。”
宇文正知道他们正在对阎罗宫的切口,守门的一干人等闻言,对白衣女子和宇文正半跪行礼后道:“原来是秃鹫使者和苍鹰使者,鬼面阎罗已经恭候多时了。”
“鬼面阎罗?”宇文正疑惑道。
守门黑衣人道:“对呀,鬼使已经消失七年了,今天突然到访,把我们也吓得不轻。”宇文正‘嗯’的应了一声,声音中显示有少许不悦,黑衣人不敢再多言,带着宇文正进了山门,朝山腰走去。
走近山腰殿宇,宇文正听到一股刀剑相撞的打斗之声,凌烈异常,宇文正暗惊:“难道追风大哥已经遭众人围攻?”他随即加快了脚步,大步朝大殿走去。
走进大殿,打斗之声也嘎然而至,追风立在中间,身旁躺着三具尸体,皆心脏中剑,伤口正向外冒着鲜血,显然刚死不久,追风把剑一甩,问道:“还有谁?追风再来领教阁下的高招。”
殿内无人答话,宇文正和白衣女子被领到殿的第三座坐下,大殿中央主座上坐着一位黑衣男子,衣着与各使相同,唯一不同的是他不戴黑帕,不戴披风头罩,只是一张京剧的白色脸谱,看起来诡异异常,想必此人就是鬼使鬼面阎罗。
两排摆着六张八仙靠椅,一边三张,左边第一位坐着以为女子,正在闭目养神,不是玉面罗刹是谁?白衣女子稍稍激动,几欲站起,宇文正用手压了压,示意她不可莽撞。延下来是两位黑衣使者,想必是隼使和雕使。右排首座空着,想必是给阎罗宫主准备的。
殿下熙熙扬扬的站着一干人等,大约四五十人,和追风怒目而对,长须童子则是席地而坐,大口的喝着酒。
“追风恶贼,你对我有杀子之仇,今天我两的仇也该有个了解了。”一青衣男子,手拿双刀,踏前一步叫道。追风眉目低垂,沉思道:“杀子之仇?”
青衣男子怒道:“你可记得‘双刀奇侠’罗子俊,恐怕是你追风杀人太多,早已忘记了。”追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双刀门的罗子俊,想必阁下就是双刀门主罗天了。”罗天‘哼’的一声道:“在下正是罗天。”
追风哈哈大笑道:“令郎罗子俊逼邵氏为妾,邵氏不从便将邵母家丁一干人等杀人,深夜掩埋,如此卑鄙之徒也敢称个侠字,可笑呀,真是可笑,想必是你日常宠溺,方造成如此无法无天,他奇侠的名号估计也是你等造就出来,掩人耳目罢了,我路遇如此卑劣之徒,一剑把他杀了,有何不可。”
罗天一惊,邵氏的事做的极为隐秘,子俊被杀原以为是得罪刺青,哪知是此等破事,如此卑劣之事实为江湖不耻,不由恼羞成怒,大叫一声:“你胡说。”双刀朝追风头顶砍去。
追风退后一步,执剑在手,道:“冥顽不灵,多说无益。”遂长剑一抖,向罗天攻来。剑如灵蛇,即巧又快,罗天疲于防备,处于下风,不一会,追风大叫一声:“中”,罗天肩头便中了一剑,瘫倒在地上。
罗天坐在地上大叫道:“全给我上。”他身后的十来人皆抽出双刀,一拥而上。追风仗剑上前,一白影闪过,只听到刀剑‘噼里啪啦’的落地之声,再看众人,皆扶着左手手腕,痛苦呻吟,想必各人的‘神门穴’被追风一一刺破。
罗天见报仇无望,怒道:“你杀了我吧。”追风背负双手,剑藏于后道:“我今天只为救人而来,但如有人阻拦,我亦不客气杀之。”遂烈目朝众人一瞪。众人一惊,稍稍退了一步,皆惊道:“好大的杀气。”
罗天知道,此番是追风给自己台阶而下,如若再不识实务定会招来杀身之祸。再者犬子理亏在先,实难以启齿。遂大叫一声:“走”,再无多言语,领着双刀门一干人等出庄而去,鬼面阎罗并不阻拦。
“追风,你杀我帮主,今天即使是死,我也要了解了你。”一彪形大汉,袒胸露乳,胸口露出一撮黑压压的胸毛,拿一把九环鬼头刀朝追风砍去。追风侧身出掌在他肩头轻轻一推道:“海沙帮的‘鬼刀’宋缺?”
宋缺一个踉跄,一个转身,微微站稳后怒道:“不错,我正是宋缺,我帮主本是你雇主,你竟把他杀了,你不讲江湖道义,这仇不共戴天。”
追风哈哈大笑道:“江湖道义,有何违江湖道义?”宋缺疑惑的问道:“难道不是,难道我说错了?”
追风问道:“刺青接下你帮的生意,刺杀‘南海魁首’元霸,我杀了没?”
“杀了。”宋缺答道。
“你海沙帮杀人越货本也没什么,但去年八月十五你帮主抢劫了一艘商船,却把平民百姓女的奸杀,男的统统推下海去喂可鲨鱼,此等龌蹉之事,我等江湖儿女管是不管,是否有违江湖道义?”追风厉声质问道。
追风再道:“刺杀元霸是我刺青门内之事,路见不平,杀你帮主是我追风一人之事,哪一件有违江湖道义了。”
宇文正听罢,佩服犹如而生,暗道:“追风大哥义薄云天,所杀之人皆是大奸大恶之人呀。”
宋缺汗水涓涓直流,他本以为此事做得天衣无缝,哪想却被追风碰上。遂出口狡辩道:“你强词夺理。”理字还未出口,一剑已刺破他的喉咙。
追风抽出笛剑道:“那一次,你也有份。”追风甩了甩剑上的鲜血,厉声道:“东北三禽,双刀门,海沙帮都已被我撂倒,还要寻仇的就一起上的,如若不然,滚出山庄。否则刀剑无眼,休怪我无情。”
殿下的一干人等,本想借阎罗宫和众人的人多势众能一举诛杀了追风,或能一战成名,现在看来不过是痴人说梦,再纠缠下去恐怕小命不保,故带着自己的人马连辞行都无辞行就悄悄下山去了。
“虾兵蟹将打发了,主角该上场了吧。”长须童子提着酒坛往鬼面阎罗一掷,站起来说道。
酒坛破声而去,在空气中发出‘呜呜’之声,显然这一掷的力气不小。鬼面阎罗单手轻推,酒坛如箭般反弹飞向追风。追风朝飞来的酒坛正面一劈,酒坛瞬间一分为二,朝两边炸裂开来。追风趁着酒雾掩护,飞身到鬼面阎罗面前,打出一掌。
‘嘭’的一声,鬼面阎罗右手与其对了一掌,追风在空中打了圈,轻轻落在原来的位置。众人大呼吃惊:“如此攻防精彩异常,一进一退中已分胜负,显然追风是输了一掌。”宇文正心底暗道:“这鬼面阎罗内力强横,深不可测呀。”
追风背负左手,右手长剑一横问道:“我刺青与你阎罗宫素不瓜葛,你把我请到此处,所为何事?”
鬼面阎罗右手朝脸一抹,变出个黄色脸谱,阴阳怪气的笑道:“取你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