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晨打了个的士，直奔向中心医院。
她的手紧紧地攥在一起，对司机大叔催道：“师傅，麻烦你再开快点。”
“好咧，小姑娘，坐稳了！”司机大叔脚下油门一踩，车速就飙升了上去。
白晨赶到医院时，外公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了。
她看着躺在病床上骨瘦如柴的老人，眼睛一酸，努力试着平稳住呼吸，在心底不断对自己说：“冷静，冷静，白晨，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冷静。不然，什么忙也帮不了。”
床上的人现在还处于昏迷状态，病房里她舅舅、舅母、小姨和李肖遥都在，唯独缺了一个她。
“外公到底怎么了？”白晨的心不断往下沉，她看得出这不是普通病房，而躺在床上的人，她才一个月没见，就消瘦了整整一圈。
病房里静悄悄地，没有一个人回答她的问题。
她看向李肖遥。这个平常爱和她开玩笑的大男孩却红着眼把头扭到了一边。
她看向李凤。这个平常大大咧咧，总是风里来雨里去的大姑娘却掩面而逃，突然冲出了病房。
她突然间不敢再问了，她开始害怕，害怕得到的结果，是自己不能承受的。
李家舅舅给了身边老伴一个眼神，舅母就把拉她到了一边，眼里噙着泪花说：“晨儿，你外公他，脑里的肿瘤扩散了。”
“什么！？”猛然间，白晨只觉得眼前一黑，心难受到无法呼吸。
“怎么……怎么会这样？不是说五年前的那场手术很成功么，当时连医生都说康复的机率很大。”
白晨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她颤抖着问：“扩散到了哪？”
“半个脑部都扩散了，医生刚才通知说……已经到了晚期。”舅母说完，就忍不住用手捂住了嘴。
她能听到李肖遥抽泣的声音，她能看到舅舅眼角无声落下的眼泪，她能感受到舅母身上的颤动。
她木木地转头看向床上躺得安详的人，那重重的眼角纹，那花白的头发，那浓密的一字眉，那一切都是她熟悉的模样。可是她却不知道，他脑里的东西在不知不觉中已经侵占了他大脑一半的地盘。
“肖遥，带你妹妹出去转转。”李峰见她表现不太正常，既没大哭也没失控，只是呆呆地看着病床，担心她把情绪都压在了心底，便让儿子先带她出去透透气。
李肖遥等了一小会儿，见白晨一动不动，就像没听到李峰的话一样，便直接过去把人拽了出去。
白晨毫无反应地被他拖到了医院的院子里。
见她还是那副死气沉沉的木头样子，李肖遥突然来了气，对她吼道：“就知道你会是这副鬼样子！所以，大家才都不告诉你！”
闻言，白晨的眼珠终于开始转动。她沙哑着声音问：“外公是什么时候住院的？”
李肖遥悄悄松了口气，只要人现在还能有反应就行。他永远记得奶奶去世那年，这丫头悲伤过度整整痴呆了一周。当时，把全家人都急坏了。
“进来一周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
“是爷爷不让说的。他怕你担心。”
“如果，我刚不给你打电话，你是不是还打算瞒着我？”白晨恨自己知道得太晚，那床上躺着的可是从小疼她到大的外公，是她在这世上最亲的亲人。
当年她能顺利从白家搬回李家，都是外公一手为她争取的。
李肖遥语塞，他难过地闭上了眼睛。“之前检查结果还没出来，但医生说问题不大。所以，大家就想着干脆等出院了再告诉你。谁tm知道结果会是这样？”
此时，李肖遥心里十分懊恼。早知道，他就不在爷爷面前皮了。
他总以为，李老头住两天就可以出院，也没怎么来探望他，就算来了也净是惹他生气。如果，他那时都顺着他该多好？
“医生怎么说？”白晨努力地让自己保持清醒。她知道这个时候，绝不能和那次一样，既帮不了忙，还给大家添了麻烦。
“医生说……”
白晨察觉到李肖遥的声音哽咽中夹着一丝颤抖，她全身的弦都止不住绷了起来。
“说什么？”她的声音很低，很轻。她不想知道答案，却又不能不知道答案。
“医生说肿瘤扩展得太快，脑核心区域已经被占领了。最多能再活……几个月。”李肖遥说完就再也忍不住了，蹲下身来嚎嚎大哭。
白晨的眼泪喷涌而出，划过脸颊流进颈里。她心里悬着的最后一根名为希望的弦也被李肖遥的话给切断了，只觉得痛得撕心裂肺。
两人相拥哭了好一会儿，才擦干了眼泪进房。
白晨进去时，外公已经醒了。那双慈祥的眼睛看到白晨，先是亮了起来，后又皱起了眉头。
小老头哼哼唧唧道：“不是说好了，不告诉小晨子我生病的事么？肖遥，是不是你小子暴露了？”
李肖遥忍不住别过了脸，这人还不知道自己的病情严重到了什么地步呢。
白晨不想露陷，她上前一步握住了老人的手，故意撒娇道：“我想见外公，谁也拦不住！就凭他？”
“调皮！”老人眼神嗔怪，但眼睛里的那份宠溺怎么挡也挡不住，只看得白晨的心底发酸发胀。
“凭我怎么了？要不是我，你能知道爷爷住院了么？”李肖遥调整好情绪后，就和白晨斗起了嘴。
“胡说，和你有什么关系？明明是我自己想外公了，主动给你打的电话。”
“那你怎么不直接给爷爷打？”
“……我不是想喊你一起回去嘛。”
……
两人你来我往，牙尖嘴利，很快就斗了十来回合，只看得老人合不拢嘴。李氏夫妇也在一旁看得无奈，露出了浅浅的笑容。
“好啦，好啦。都大孩子了，你俩还和小时候一样。你们不嫌丢人，老头我还嫌丢人呢！”老人看向白晨，眼神越看越亮：“我怎么发现，今天我们家小晨子特别漂亮呢？”
“那是因为，她有男朋友了！”李肖遥抓住了老人另外一只手，告状道：“爷爷，你看，这丫头比我还早恋。”
他本以为，以爷爷古板的性格会训白晨几句，没想到老人的双眼却更亮了，只说了一句：“真的？什么时候带他来见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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