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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废物师徒

瀚海学院虽然是修真门派,但是历来都有一个规矩,那就是每年新入学的弟子都要上半年的早课,任何人不得无故缺席。修炼之道历来坎坷,有的人受不了苦难半途而废,最终落得一事无成,有的人心术不正,为了提升修为,竟是不惜修炼异端功法,危害世人。瀚海学院之所以要开设讲堂,最主要的便是要教导他们坚持自我明辨善恶,持正义之剑,诛妖邪之徒,如此方不负瀚海学院的侠义之名。

小猎虽然只是一个临时弟子,但也不得缺席早课,他昨晚折腾了一宿,醒来时天色早已大亮,当下也来不及吃饭,火急火燎的赶到学堂一看,发现教室里已经坐满了人,不过讲课的师叔还没来,当下轻呼一口气,慢慢往自己的座位上走去。

正走着,一只脚忽然伸了出来,小猎猝不及防,直接被绊了个马趴,学堂内立时响起一阵哄笑声,不少人笑道:“哈!这都躲不开!果然是个废物!”也有人道:“不不不,就怪这一脚伸的太突然,人家反应不过来嘛!”还有人笑道:“师父都是个废物,徒弟还能好到哪里去!”原来昨晚殿试过后,也不知是谁泄露的,小猎无法修炼的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学院,现下坐在这里的都是天之骄子,性情何其高傲,让他们跟小猎这样的“废物”坐在一起,他们心中当然不快,所以就免不了要讥讽嘲笑两句,再加上牧野在学院里也是出了名的废物,大小两个废物组成一对,更是成为了众人嘲笑的对象。

绊倒小猎的是一个长发斜眼少年,他笑嘻嘻的看着小猎,只等着他大怒反击,然后再出手羞辱他一顿,谁知小猎被绊倒后居然什么话也没说,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继续往前走,斜眼少年见状不由一愣,但随即又大笑道:“原来不只是个废物,还是一个孬种!哈哈!!”众人闻言又是哄然大笑,小猎咬着嘴唇忍在心里,不想惹事,可是左首边忽地跳起一个红发少年,指着长发少年骂道:“你个歪眼小子嘴巴放干净点!要再敢乱叫,老子打断你两条腿!”

这红发少年自然是祝无炎了,小猎于他有救命之恩,此刻眼见小猎被欺负,再忍不住,当场骂了起来。歪眼少年闻言也是大怒,正欲反唇回击,边上忽地又响起一个冷冷的声音道:“哼!废物就是废物!无能就是无能!就算有人愿意保护你,那也是你在拖累别人!这里是瀚海学院,是修道之人才能来的地方,你既然不能修炼,又何必来到此处?依我看,赶紧滚下山去吧!”这次说话的是一个面容冷硬头发寸长的少年,他说话时一直冷冷的盯着小猎,给人一种气势逼人的感觉。

小猎只觉得这短发少年的话虽然咄咄逼人,但却自有道理,一时之间涨得脸色发红,说不出话,就在这时,一个细小的黑影忽然从后方激射过来,直射向短发少年,短发少年听风辨形,挥手一抓,将那来袭之物抓在了手里,低头一看,居然是一截草秆,上面湿漉漉的,不知是谁的口水。短发少年立时大怒,起身冲着身后不远处的独孤错骂道:“你小子想找死吗?”独孤错冷笑道:“找死的是你,不是我!”

一时之间,教室内剑拔弩张,斜眼少年与祝无炎冷眼相对,即刻就要动手,短发少年与独孤错也互相看不对眼,想要教训对方一顿,就在这时,一道白色人影忽地闪进学堂内,众人还没有看清那是谁,只听“啪啪啪啪啪”一串连响,闹事的四个少年脸上顿时都多出了一道鲜红的五指印……

那白色身影在讲台上站住,居然是一个女人,这女人生的瓜子脸柳叶眉,十分漂亮,只听她冷喝道:“开学第一天就敢在学堂里闹事,你们四个胆子不小啊?!全部都给我坐回座位去!!”这女的叫林雨馨,是苏滢的师妹,向来脾气暴躁,教训起弟子来毫不留情,分分钟就能把人打的鼻青脸肿,是学院里出了名的“女魔头。”

林雨馨一出现,独孤错几人自然不敢再捣乱,老老实实的坐了下来,但是方才祝无炎莫名其妙的被多打了一巴掌,他心中不服,便道:“为什么他们都只挨了一巴掌,我却挨了两下?”林雨馨神色一寒,忽地闪到祝无炎面前,一巴掌打在他脸上,冷声道:“我让你说话了吗?”祝无炎目瞪口呆,张嘴道:“没、没——”话音未落,林雨馨又是一巴掌扇了上去,继续冷声道:“我让你说话了吗?”祝无炎已经被彻底打懵,不敢再说话,只能小心翼翼的摇了摇头,林雨馨见状,终于满意,回身走到讲堂上,对着已经快要被吓坏的众少年道:“我叫林雨馨,是你们的师叔,从今日起,我会负责你们的部分早课!我把话说在前头,在我的课堂上,规矩可是很重要的!我让你们说话,你们就不许把嘴合上!我没让你们说话,那就别让我听到哪怕是出气的声音!听清楚了没有?!”众少年闻言都是紧绷着嘴,不敢出气,林雨馨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说话!”“听!清!楚!了!”震耳欲聋的声音差点掀翻了学堂的屋顶……

今日是新入弟子第一天上课,林雨馨先把学院的日常规矩简单说了一遍,特别提到学院后山有一片禁区,被结界包围着,任何人都不得接近,违令者重罚不赦!随后又让所有弟子轮流上来简单介绍一下自己,算是互相认识一下,在介绍时小猎注意到,先前绊倒自己的那个斜眼少年名叫齐少华,是自小在学院长大的,而那个短发少年则叫连少云,来自于名闻天下的四荒城之一——西荒连城。

趁着有人在上面自我介绍,独孤错偷偷对小猎道:“关于你的那个师父,我调查清楚了!”小猎忙道:“都查出什么了?我听说他也不能修炼,这是为什么?”独孤错道:“我听别人说,他不是个好东西,在早些年的一次战斗中,他因为贪生怕死不敢出战,结果害得自己的结义兄弟活活战死!后来学院里要逐他出院,但是他从小在学院里长大的,死活不肯离开,院长和几位阁主碍于兄弟情谊,就没有逼他,只是责令他今生都不许再进行修炼。从那以后,这人就一直借酒浇愁,像个乞丐一样四处乱逛,学院里不管是弟子还是长老,所有人都很看不起他,每个人见到他都会忍不住的骂一声废物!”修真之人向来以侠义为重,牧野既做出这等出卖兄弟之事,也无怪乎众人会看他不起,小猎本身无法修炼,已经落实了“废物”这个称号,再加上他还是牧野的徒弟,当然会受到一众少年的讥嘲。小猎听完心里更是凉了半截,苦笑道:“怪不得大家都骂我们师徒是废物,原来真的是废物。”独孤错闻言一愣,说不出话来。

早课过后已近中午,小猎回到住处,发现牧野又不知跑到了哪里,当下只能一个人在林子里抓了些野味,烤了来吃。其实其余七阁都有自己的厨房,平日里自有一些弟子负责阁内的伙食,牧野平时就是左蹭一顿右蹭一顿才不致饿死,要是小猎愿意的话,当然也可以去要一些饭来吃,可是经过早上这些事后,小猎走在路上连头都不敢抬,那里还敢去问别人要饭吃?好在受梦湖影响,寻仙峰顶气候适宜,树林里生了不少的野兔松鼠,就算一直吃烤肉也不打紧。

小猎烤好一只野兔,正欲大吃一顿,心中却忽然涌起一阵古怪的感觉:怎么我现在的生活跟以前在山上时一模一样?虽然来到了瀚海学院,可是还是一个人坐在一片山林里,吃着自己的烤肉,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又想道:独孤错他们现在大概正跟师兄弟一边吃饭一边开心的讨论着某种修炼功法吧?这样一想,心中更添孤寂之意。

小猎兀自发怔,手中的烤肉忽然被人一把夺走,他一惊,扭头一看,发现牧野正在大口啃着他的烤肉。小猎早上没吃饭,着实饿了,便道:“师父,这只兔子是我的,等会我再给你烤一只吧!”牧野喝了一早上的酒,已有醉意,当下大声骂道:“你、你个不肖徒!嘴里叫着‘师父’却还跟我抢吃的,懂不懂尊师重道?”小猎郁闷道:“可我早上没吃饭,快饿死了!”牧野道:“我管你饿死饿活!我是你师父,你就该孝敬我!明不明白?恩,真他娘的好吃!”

小猎无奈,只能再去烤,牧野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不多时破葫芦已经见了底,他嫌有肉无酒不带劲,当下便一把把葫芦甩到小猎身上,嘟囔道:“快给师父打酒去!没酒吃多没意思!”小猎道:“等我烤好这只吃完就去。”牧野哪里肯依,当即骂道:“臭小子!不肖徒!快给师父打酒!不然的话我马上赶你下山!”说着还一脚把小猎的烤肉架踢飞老远,整个就像是地痞无赖。小猎眼见不能烤肉了,心中也害怕他真的会赶自己走,只能默默的拿起葫芦往林子外走去。

学院内严禁一般弟子私下饮酒,要想打酒只能去七阁的厨房里找,小猎带着葫芦来到北边的紫微阁门前,两个守门弟子拦住他道:“站住!你是哪个阁院的?来紫微阁有何事?”小猎道:“我是牧野的徒弟,来这想借点酒。”其中一个弟子听完忍不住笑道:“哈哈!原来是传闻中的小废物大驾光临了!”另一人一脸厌烦的道:“快进去吧,借完酒赶紧滚,别在我们这丢人现眼!”小猎默然不语,快步走了进去。

紫微阁内面积颇大,各种气势非凡的建筑林立栉比,小猎寻路到厨房,几名弟子正在收拾碗筷,其中一人看到小猎,不耐烦道:“已经没饭了,下次早点来!”小猎小声道:“我不要饭,我就给我师父打点酒。”那几名弟子一听就知道了小猎的身份,其中一个弟子笑嘻嘻的道:“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老废物不愿来了,差了一个小废物过来。”小猎脸涨得通红,道:“我就借点酒,借完就走,不碍你们事的。”那弟子继续嘿嘿笑道:“谁说碍事了?不碍事不碍事!怎么会碍事呢?只要你告诉我一件事,我立马会把你的破葫芦装满!”小猎下意识的后退两步,道:“什么事?”那弟子冷声道:“你就告诉我,像你这样的废物是怎么进入瀚海学院的?”小猎顿时有一种被掐住脖子的感觉,久久说不出话,另有一名弟子看不下去了,帮小猎装满酒,催促他赶紧离开。

小猎快步跑出紫微阁,刚缓了一口气,迎面又见到连少云齐少华一帮人走了过来,这两人早上时刚带头欺负过小猎,小猎一见到他们赶紧低了头,只盼着就这样擦身而过就好,谁知齐少华还是看到了他,只听他冷笑道:“哟,这不是小废物嘛!”看到小猎手中的葫芦,又道:“原来是替老废物要酒去了啊,说起来那老东西还真是能喝,早上刚从我们那要走了一葫芦,现在居然又要,真是个酒桶啊!哈哈!”

小猎受了这一路的羞辱,便是泥人也要有三分气了,当下便咬牙叫道:“我不能修炼,你们骂我废物可以,但是我师父是因为遵守学院命令才不去修炼,他本来的本事一定很大,一定不是废物!你们不许这么骂他!”小猎自小与父母分离,是被他的猎人师父一手带大的,对他而言,“师父”这两个字实与“父母”无异,正因如此,虽然牧野让他失望透顶,但是就冲着那一声师父,小猎也宁肯自己受辱也不愿让牧野被人说成是废物。至于牧野的本事到底大不大,小猎自然是不知道的,但情急之下也顾不得了,张口就说了出来。

齐少华见小猎胆敢回嘴,不由吃了一惊,但随即又冷笑道:“就算他本事很大又如何?他不战而逃害死自己的结义兄弟,做出这种事,不是废物又是什么?你不愿我说你师父,我就偏说!牧野根本就是一个老废物!老孬种!老酒鬼!哼!”

小猎怒气中烧,再忍不住,大叫道:“你闭嘴!”一边喊一边扬手一拳打了过来。齐少华见状,冷笑一声,脚下运起“逐风诀”,轻轻松松的躲开小猎的攻击,然后随手一掌打在小猎的胸口,小猎没有灵力,根本抵挡不住,当即“噗通”一声跌倒在地。齐少华虽然厌烦小猎,但却绝无打伤他的意思,所以这一掌并没有用多少力,小猎怒气不消,还要起身再打,边上连少云忽然冲上来,一脚踩在他的胸口,只听“咔嚓”几声响,小猎的肋骨竟是被生生踩断,他痛叫一声,喷出了一口鲜血!

包括齐少华在内,所有人都是惊住了!

其余人不管再怎么看不起小猎,心中起码都没有要伤害他的意思,可是连少云这一脚却是踩的极重,分明是想把小猎生生踩死!

齐少华忙道:“少云兄,脚下留情,若是出了人命,你也会被赶下山的!”连少云根本不听他的,只是低着头直直看着小猎,冷声道:“你就这点本事,不是废物又是什么?赶紧下山去吧!”小猎实不明白连少云为什么这么想要让他下山,他用力挣了两下,根本挣不开,正自无措,不远处走来了一个人影,有人叫道:“老废物来了!”小猎一惊,扭头一看,果然是牧野,他心中一喜,以为有救了,却听齐少华道:“老废物,你来干什么?要多管闲事吗?”

小猎是牧野的徒弟,牧野救他怎算是多管闲事?可是牧野却是嘿嘿一笑,道:“我不管,你们继续玩你们的,我就是想把酒葫芦拿回来。”说着真的弯腰从小猎身上抽出自己的破葫芦,一边喝一边摇摇晃晃的走了。

小猎看着牧野越走越远,整个人都愣住了。

连少云仍然踩着小猎,好像小猎不答应下山他就不会松脚,齐少华几人看小猎已经受伤,不敢再胡闹,便强行拽着他离开了,小猎慢慢的爬起来,他心中早已经没有了生气的力气,只默默的擦了擦嘴角的血,一个人往住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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