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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七阁较武(四)

七阁较武首日的所有比试全部结束,小猎依靠偷袭的方式击败了月见,这个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传遍整个学院,弟子们愤怒异常,纷纷声讨小猎的卑鄙无耻,还好他腿上有伤,不能出门,否则的话,肯定会被口水生生淹死。

首日比试过后,上官剑华、敖北、喆儿等冠军热门全都轻松晋级,除了他们外,最新冒出来的几个黑马也引起了大量关注。首先是不死城的林沐,众人第一次看到不死族的神奇功法,全都被他惊住了,不少人甚至觉得他才是冠军的最大热门;还有那个叫麦垛的孩子,他面对一位比他大十几岁的师兄,毫无惧意,出手狠辣无情,最后以极大的优势取胜,让人纷纷为之侧目。除了这二人之外,还有一些人也表现惊艳,一时之间冠军的最终归属变得极为扑朔迷离,到底最后谁能摘得桂冠,成为了大家茶余饭后的最大谈资。

傍晚时分,红榜进行了调整,新的一轮对战名单公布,牧野去看过之后,回来时眉头皱的很紧。小猎好奇道:“师父,我明天的对手是谁啊?”“吴天锡。”“吴天锡?不认识。”“我也不认识,但是他是正则阁的人,这就麻烦了。”“怎么了?”牧野叹了口气,道:“小猎,只怕因为我的缘故,你明天要有一场苦战了。”

正则阁阁主是姜小龙,众所周知,姜小龙是七位阁主当中最痛恨牧野的,吴天锡既然是他的徒弟,八成也极为讨厌小猎师徒,这样的话,他明天面对小猎时定然不会像今日的月见那般手下留情。牧野担心吴天锡会下重手,不由道:“小猎,如果明天形势不对的话,你就用那一招吧。”小猎愣了一下,道:“你不是说那一招只能用一次,一定要要留在第三天再用吗?”牧野苦笑道:“如果你明天输了,哪还有第三天?”说完摇了摇头,走进了屋里。

小猎腿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他无事可干,正想再练习几遍亢岩诀,忽见祝无炎走了进来,这半年里,由于忙于修炼,无炎极少来这里,小猎看到他不由吃惊道:“你怎么有时间来这啊?”无炎闻言,罕见的苦笑一声,道:“我都已经输了,怎么会没有时间?”小猎挠了挠头,不知该说什么好。“对了,我刚才看红榜时遇见了杂毛,他说让你放心,你明天一定会赢。”小猎惊道:“为什么?”无炎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反正那杂毛就是这样说的,我只是带个话给你。”小猎将信将疑,不知道独孤错到底什么意思,这场比试按理说肯定是吴天锡占据绝对优势,他为何要说自己必然会赢?忍不住道:“他在哪里?我去问问他。”“他看完红榜就走了,也不知去了哪里。”小猎只好作罢。

天色已晚,小猎也无心再去练习,便和无炎两个人坐在屋子前闲聊起来,往日的无炎颇为活跃,可是今晚却不知为何显得十分安静,坐在那儿半天都不说话。

“小猎,我问你一个问题。”过了很久之后,无炎终于开口了。“什么?”“在百花村的时候,你明明是刚认识我们,但却肯拼上性命来救我们,看得出来,你一定是个很善良的人。”小猎略有些不好意思,挠头道:“我只是不想看你们受到伤害。”“我懂,你是想保护好身边的人。”无炎点了点头,“我虽然没你那么善良,但是我也愿意去保护别人,可是,问题是——你怎么忍受得了呢?”“忍受什么?”“忍受你自己的弱小。”

“唉?”小猎吃了一惊。无炎继续道:“你不是想保护别人吗?可是你这么弱,到底怎么保护别人?”小猎愣住,不知道说什么好。“反正我不能忍受。”祝无炎抬头看着天空,一向飞扬狂傲的脸上此刻是出奇的低沉,“我也想保护别人,所以我忍受不了自己的弱小,有时候,我甚至恨我自己这么无能。”

夜帷之下,祝无炎缓缓诉说着,他性格中傲气居多,向来不肯服输,可是今日被敖北一拳打败后,心情就变得十分的压抑,他跟小猎的关系倒也不是特别亲近,但是现下除了他之外,倒也找不到别的人可以一吐心事了。

“我知道我天赋很差,所以我就想用十倍百倍的努力去弥补,可是到最后却发现,不管我再怎么努力,还是没用。”无炎伸出手,抓向天空中的星辰,“敖北,秋水,他们真的好厉害,既有远远超过我的天赋,又有不逊于我的努力,这样下去,我永远追不上他们,永远只能被他们保护着。”小猎挠头道:“这样不好吗?”无炎苦笑一声,道:“小猎,有时候我真羡慕你,明明一直被保护着,却还能这么的心安理得。”

小猎愣住。

时间不早了,无炎起身道:“小猎,我是相信你才跟你说这些话的,你可不许告诉别人,特别是那个杂毛矬子!要是被他知道了,铁定会笑疯的!”小猎笑道:“放心吧,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无炎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小猎继续坐在那里,他一遍又一遍的回想着无炎的话,心里忍不住问自己:“我一直都被人保护着的吗?”想一想,好像真的是,每当自己被欺负时,阿错无炎敖北林沐他们定然会为自己出头,就算会因此被学院惩罚,他们也毫不在乎。可是,我真的就心安理得了吗?小猎心里纷乱如麻,他第一次觉得自己也许根本没有资格跟阿错他们做朋友,因为自己太弱了,因为自己始终是他们的累赘。

忽然,一双手捂住了小猎的眼,一个声音道:“猜猜我是谁!”小猎无奈道:“雨晴,别闹了……”燕雨晴从后面蹦出来,笑意盎然,小猎也忍不住笑道:“你终于来了,我一天都没见你,还以为你又吃药了。”雨晴道:“我一直都在啊,只是演武场上人太多了,我不敢离太近,就一个人躲在远处的屋顶上看你比试。你赢的时候我高兴的又蹦又跳,结果你都没看到……”“对不起啊,我没注意。”“哎呀,没关系啦,只要你赢了我就很开心了!嘿嘿!”

雨晴拉着小猎的手坐了下来,道:“小猎,刚刚那个红毛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啊,这半年来你有多努力,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你是为了他们才这么努力的想留下来,你才没有心安理得呢!”小猎低头道:“但是无炎说的并没有错,我确实很弱,确实一直被大家保护着,简直就是累赘……”

“小猎,你傻啊?!”雨晴突然生气了!

“怎、怎么了?!”“心安理得指的是这里!”雨晴使劲戳了戳小猎的心口,“虽然你确实没有帮上大家什么忙,但是只要你心里有大家,愿意为大家着想,那就够了!”“是吗?”小猎挠了挠头,半信半疑。“那当然!我说的话怎么可能错!”雨晴得意洋洋,又自信满满。“好吧……”小猎无奈的笑了笑,总算没再多想。

七阁较武第二日。

天刚亮,一阵“砰砰砰”的敲门声陡然响起,小猎迷迷糊糊的起床一看,居然是林沐。“什么事啊?这么早。”林沐看小猎一脸迷瞪,又是震惊又是不解,大声道:“你不知道?”“知道什么?”“哎呀!整个学院都传疯了!你居然还说不知道!”小猎也有些害怕了,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我真的不知道!”“昨天晚上,正则阁的吴天锡被人偷袭了,重伤卧床,今天估计是参加不了七阁较武了!”

小猎整个人都惊住!

林沐继续道:“现在全院人都以为是你找人把他打伤的,你是怎么也脱不了嫌疑了!”“可我完全不知道这事啊!”林沐四下看了看,道:“你师父呢?”“我在这儿呢!找我有什么事吗?”牧野从另一个屋里出来,也是迷迷糊糊的,看起来也才睡醒。

林沐不由嘀咕道:“这真是奇怪了。”

太一正殿内,七位阁主齐聚一堂,姜小龙铁青着脸将事情讲了一遍,陈仓问闻言鹰眉倒竖,怒喝道:“岂有此理!我瀚海学院建院至今三千年,从未发生过这等恶劣之事!”柳如云亦是怒道:“近来无人上山,凶手八成就是学院的人,这人蔑视院规,伤害同门,而且还是在七阁较武期间犯事,性质之恶实在让人无法忍受!”同门相残历来都是各大门派的头等大忌,瀚海学院也不例外,此事若不能妥善处理,势必会影响到学院的千载威名。

君千羽看了盛怒的姜小龙一眼,道:“十弟,你稍安勿躁,先将昨晚发生的事详细讲述一遍。”姜小龙压住怒气,缓声道:“昨日天黑不久,天锡跟两位师兄吃过饭后一起回屋休息,据那二人所讲,当时他们走在前面,天锡走在后面,忽然听到一声响,回头看时,天锡已经倒在地上了。”

七位阁主面面相觑,柳如云道:“难道两人都没看清凶手的模样?”姜小龙摇头道:“他们连凶手的影子都没看到!”苏滢道:“那天锡那孩子呢?他怎么样了?”“多亏影莲师姐的灵药,天锡今早就已经醒来了,可是他也什么都不知道,只觉得走着走着后背上忽然一阵剧痛,然后就晕倒了。”

几位阁主对看几眼,都是有些震惊,吴天锡既能进入七阁较武第二轮,这说明他的修为在年轻一辈中已经是不错的了,可是那凶手居然能将他一击打倒然后全身而退,甚至连身影都没被看到,他的实力——很强!陆小喜神色凝重的道:“现在的学院内,能有如此修为的,除了我们几个和那几位长老之外,还有谁?”

还有谁?或者说,还能有谁。

吴天锡今日便要与小猎对战,这一场比试若是真的打起来了,小猎半点胜算也没有,这种情况下,要想让小猎取胜,只有打伤吴天锡一个办法。七位阁主不约而同的都想到了牧野,姜小龙紧握双拳,森森白骨几欲露出,只听他恨声道:“我们半年前就不该给他这个机会!我以为经过十六年的反省,他多少会改变一点,没想到他不仅没改,甚至还变本加厉,变得比以前更加的卑鄙无耻!”苏滢忍不住道:“十弟!我们没有证据能证明此事就是九弟做的!”“那你说还能有谁?!”苏滢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半年前许下那个十六强之约的时候,他曾亲口许诺说绝对不会在教授小猎之外使用灵力,如若违反,立马下山,现在,该是执行这个约定的时候了吧?”众人不由默然,牧野与他们毕竟是兄弟相称的,现在要赶他离开生活了三十多年的家,终究是有些不忍。

“确实如此。”一直沉默的君千羽忽然说话了,“既已许下承诺,那便不能违背,来人啊,叫牧野进来。”

小猎跟着牧野来到太一正殿前时,那里已经围满了人,所有人,特别是正则阁的那一群弟子,都用一种极为愤怒的目光看着他们师徒。小猎不是没有被人这样看过,但是那些目光顶多只是不屑和蔑视,不像今天这样充满了愤怒和仇恨,仿佛一把把无形利刃,刺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七位阁主让牧野一个人进去,小猎只能等在门外,一边担心着师父,一边躲避着众人的目光和质问。不知过了多久,牧野终于出来了,小猎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什么也不说,只是笑了笑,道:“没你这傻小子什么事,专心比试吧。”陈仓问也随后出来,对着围观的众人道:“此事已经解决,但为了不影响较武,具体的处理情况在较武结束后再行通知,你们都回去吧。”弟子们虽还颇有微词,但陈仓问素来有威望,众人没敢纠缠,纷纷散去了。

较武继续进行,今日共三十二场比赛,分为四轮,每轮八场,小猎依然是在最后一轮的的八号武台,不过这对他已经没意义了,吴天锡无法出场,他这一场会算作不战而胜。

小猎和祝无炎一道观看了众人的比赛,萧秋水、敖北、林沐全都轻松晋级,不过独孤错却陷入了苦战,因为他的对手是上官剑华。

场上,上官剑华已经祭出了五柄飞剑,他灵力深厚难测,同时驱使五柄飞剑居然也没有露出一点疲态,独孤错以双掌对抗五柄四处飞舞的长剑,很快就左右支拙,上官剑华见时机一到,双手一合一分,连引了数个剑诀,那五柄飞剑两个使雨别诀,三个使裂空诀,同时向独孤错逼来,独孤错再挡不住,直接被打倒在地。

“紫微阁独孤错无力再战,轮回阁上官剑华获胜!”裁判长老话音刚落,台下立时想起了一阵叫好声,这场战斗上官剑华从头到尾脚下都没有动过,只凭几柄飞剑就把独孤错逼入绝境,真可谓是修为卓绝、锐不可当。

比试结束,小猎和敖北上台把受伤的独孤错搀扶起来,带他回紫微阁休息,独孤错见四下无人,低声问小猎:“今天早上你师父被叫进太一正殿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小猎摇头道:“我不知道,师父不肯跟我说。”“小猎,你听我说,打伤吴天锡一事绝非你师父所为,你要相信他。”小猎点头道:“我当然相信我师父,昨晚他跟我一样都没有出过门。”阿错点了点头,不再多说。

三人正往紫微阁走,上官剑华忽然追了过来,阿错皱眉道:“大师兄?你这是什么意思?赢了我还不够,还想再取笑我一番?”上官剑华一愣,忙道:“独孤师弟可别说笑,我断然不会做出那等无礼之事,我是来找小猎的。”“找小猎?找他干嘛?他今天的比试不是取消了吗?”上官剑华道:“我刚接到消息,吴天锡师弟向姜师叔提出了请求,说是一定要跟小猎打这一场,所以小猎师弟暂时还不能离开。”

三人都是愣住。

阿错忽然骂道:“那个吴天锡有病吗?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要跟小猎打?找死啊?!”敖北皱眉道:“这人想必也是个有血性的人,不肯因为受伤放弃比赛。”

事已至此,小猎只能跟着上官剑华回到演武场,敖北看了独孤错一眼,道:“你要回去看小猎的比试吧?”“当然了!”“可你受伤了,不回去好好待着行吗?”“我没受伤,装的!”“我知道,但是万一被师父发现你就完了。”“你扶着我,装像一点,不被他们看出来就行了!”敖北遂搀扶着阿错又回到了演武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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