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给人以秋凉、秋意、秋思。夕阳透过西边的宽窗射进一丝余辉,给人以缕缕暖意,让人感受到一种宁静、祥瑞。弹指间,这些昔日的知青们走过道道沟壑,走过坎坷不平凹凸起伏的人生道,他们如今都已走进中年暮秋。时光一去永不回,年轮不会让他们重新来过,他们永远也走不回逝去了的青春岁月中。
嘣!嘣!作响的篮球正在撞击着地面,那里正在进行着一场篮球赛。嘣!嘣作响的声音把我的思绪带进过去。蓦然回首,篮球场上他们曾经是那样的骁勇善战,篮球场上曾留下他们的汗水,留下他们年轻、幼稚、单纯清瘦的身影,留下过屈辱酸辛泪。那里发出的口哨声是规约,延伸出来的应该是森严的法规法制,它在制约着违规的人。它不应该是制约某一个违规人,它应该是制约着每一位参与者的,那么吹口哨的裁判员又由谁来制约他呢?
声声口哨声又把知青们带回到现实中来,岁月如流水慢慢地从他们身边流过,带走了他们的青春,可它却带不走他们的记忆。那些人,那些事总是那样固执地在记忆里残存着,它像是在休眠着,藏在每一个人的大脑里。翻阅那本尘封了几十年的记忆史册时,会有欢乐,因为那时他们曾年轻。但也会有惆怅,因为他们曾茫茫然,而他们却不后悔,那是因为他们不能选择。
蓦然回首,这些知青们是幸运的,因为他们活着回来了。历史终于在公元一九七九年结束了那个知青时代,他们欣慰地看到,自己的子女们再也不会去当知青了,他们从后一代人的身上看到了一线曙光,看到了一线希望。
但这些知青,这些从苦难的大山里走出来的人也是不幸的。他们曾笃信、虔诚地走进大漠边疆,走进高山峡谷。他们是忠于这个国家的!可是,那些当年走进边疆大漠的知青,那些连来了月经都吓得大哭的女知青们在走进光明的二十一世纪时却又下岗了,她们的生活无着落,本就没有信仰,此刻,他们精神虚幻郁闷地在心中呐喊:为什么这些苦难总是要让这一代人来承受呢?此刻,他们的内心是悲凉的。
这些知青,这些如今已走近中年暮秋的人总记着奥斯特洛夫斯基的这样一段话:“当他回忆往事的时候,他不致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致因碌碌无为而羞愧。”这句话曾激励着年轻时的他们为共产主义奋斗,为人生远大的目标去进取。可是时至今日,大多数知青们却什么也没有做成。此刻,他们的内心是无奈的。
“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长得好看又善良。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辫子粗又长,在回城之前的那个晚上,你和我来到小河旁,从没流过的泪水,随着小河淌。谢谢你给我的爱,今生今世我不忘怀。谢谢你给我的温柔,伴我度过那个年代,多少次我回回头看看走过的路,衷心祝福你善良的姑娘……你站在小河旁,谢谢你给我的爱,伴我度过那个年代……”
这首歌,就是这首反映知青和“小芳”们悲愁现状的歌,当它在大街小巷里传唱时,却不知伤害了多少无辜又无奈的“小芳”,它还伤害了多少“小芳”们的儿女呢?知青们的命运是悲苦的,大多数的知青们的人生是失败的。谁让他们赶上了史无前例的文革呢?文革,文革!知青,知青!知青是文革的产物,知青是那场封建浩劫的文革最大的——受害者!知青们喜欢这首歌,却又怕听到这首歌。喜欢,是因为那里有知青们年轻时的影子,怕听到它,是因为它会让知青们内心悲凉、颤悠。
但那又是不能去记恨和追究的,那么,就把这记忆里的一些东西编织成零星的章节。随便把它丢在那个旮旯角落里,日后在需要它时再把它拾掇起来,去做点什么,去纪念那些永远存留在心灵深处,给过国家教训,给过自己教训,给过自己伤痛,给过自己苦难,却又是非常深刻的人生经历。
遥望远方,青山依旧,深邃的蓝天下还有美丽的雾寨。缓慢地掀开那本尘封了几十年的,记忆着跋扈岁月的史册,眼前,仿佛还有李静鲜活的身影,他高尚的人格永存,他不朽的魅力还在。他晃动着的身体似在颤颤地向着知青们走来,他还是那样地活灵活现。在跌宕起伏的时光中,在树阴掩映的曲径下,在知青们的脑海里,总抹不去那个年轻高大的影子。那个从未颓废永不懊悔的年轻人,那个激昂向上,真挚、仁义、友善的人总在知青们心中,他的诗他的歌,他那爽朗的大笑声,仿佛被深深植入他们从未漠然永远也无法释然的记忆里。
忘记过去就意味着背叛,但是记住过去绝不等于记住仇恨,仇恨是会产生暴力的。而暴力不是当今和谐社会人类所追求的,和谐社会里的自由民主才应该是人类追求的主题,记住过去是要让后人知道一段真实的历史。记住给国家,给知青,给广大农人们,给几千万个家庭没有带来丝毫利益却留下无限伤痛的知青时代是为了让后人,让每一个人都活在真实当中。记住,当年三百亿巨款换回来的是:三个不满意。其实,又何止是三个不满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