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山谷之后,地势渐渐开阔,树木林立。
走了没多久,天黑了下来,三人找了一处靠近山崖的地方停了下来。九卦神与胡岚涵坐下聊天,唐古自去寻了一些长木头,将顶部用牛皮绳捆了,支起一个架子,四周用大地懒的皮围了,做成一个简易的帐篷。将小铜锅吊起来,生火做饭。帐篷里还算宽敞,铺上铁背苍狼皮,胡岚涵不客气的占了一半的地方。黑野猪也钻进来,老实的趴在地上。
山谷里地面泥泞,三个人围着火祛除身上的湿气。胡岚涵对这浓雾天气很不适应,“老头子,还有几天能走出这个山谷?”
九卦神微微一笑,“丫头,别着急。说不定明天就能走到谷口呢。”他也被这浓雾天气搞得心气不爽,话也不多。
做饭的事情自然都是唐古的。过了这么多日子,大地懒的肉所剩不多,也就几百斤的样子。大地懒的肉多一半都进了黑野猪的肚子,这个家伙吃了那么多东西,却再也没什么变化,只是粗壮了许多,猪皮发亮。唐古还担心这个吃货把所有的肉都吃光,还好它似乎吃够了,就是把大地懒的肉扔在它面前,它都懒得闻上一下,自己跑去寻些山药之类的吃,真难为它能在冬天找到那些东西。
吃完饭后,唐古把那盏青铜灯从腰上解下来,点亮了放在一块石头上面。三人围着灯说些趣事,打发漫长的时光。说着说着,唐古心下一动,“你们可曾喝过茶?”
“没想到唐小弟倒有些见识,连茶都晓得。若在此时此地能喝上一杯热茶,倒是一件美事。”看来胡岚涵对茶情有独钟,脸上露出向往的神色。
唐古闻言,从鹿皮挎包里掏出那个刻有牛头的玉瓶,“嘿嘿,我这里有些新采的茶叶,没加工呢。沏些茶水来,解解闷。”
九卦神一见唐古掏出玉瓶,立时眼睛发亮,把玉瓶抢到手里,“没天理呀!怎么什么好东西都让猪头一样的人得了,没天理呀!说,这个玉瓶你是怎么得到的?”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别激动,别激动。这是我在巴尔康村,索莫奶奶送给我的。一个玉瓶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唐古有些自得的说,他也很喜欢这个玉瓶,当然仅限于玉瓶本身而已。
胡岚涵也很喜欢这个玉瓶,趁九卦神不留神一下抢到手里,“唐小弟,你私藏这么好的东西,连姐姐都被你骗了。作为惩罚,这个玉瓶我暂时替你保管几天。”女人对这些东西有一种天生的占有欲,胡岚涵爱不释手的把玩着。
“你竟然连这个东西都得到了,真不知道你这么个臭小子哪里来的运气。”九卦神似乎知道这个东西的来历,但它什么也没说。他双手扯着唐古的耳朵,端详了半天,“得到一枚兰芝戒指,还有一头魔兽作为伙伴,这又来了一个天命瓶。真不知道你小子身上还有多少秘密。”
“撒手,耳朵疼!”唐古挣扎着,要摆脱九卦神的黑爪子。
九卦神松开手,摇头晃脑的说:“白光射斗牛,莫非真要应在这个小子身上。啊,呸!没天理呀!”他似乎对自己的猜测很不满意,一口唾沫吐在地上。
“老头,你瞎说什么呢。天命瓶是什么东西?”唐古刚才听老头说这个玉瓶好像叫天命瓶,好奇的问道。
“小孩子家,哪里来的那么多问题?”九卦神也不理他,凑到胡岚涵身边瞧玉瓶去了。
唐古见没人搭理自己,就将铜锅洗干净了,烧起水来。等得水开了,向胡岚涵道:“胡姐,拿几片茶叶来,放到锅里煮。”
胡岚涵早已看够了,把玉瓶收在自己的皮囊里,任凭九卦神央求就是不给这老头看。此时两人正在一旁玩闹,闻言,胡岚涵止住老头,“唐弟弟,这茶可不是煮的,得沏。”只见她从自己的皮囊里摸出两个小瓷杯,放在石头上,“今天难得喝上一杯茶水,我也出点力,奉献两个平日喝水的杯子。”又将玉瓶掏了出来,打开盖子,每个杯子里放上三片茶叶,示意唐古倒水。
唐古也不嫌热,端起铜锅,慢慢将水倒在杯子里,快三分之二满时,胡岚涵示意倒另一个杯子。
顿时一股清香在这个简易的帐篷里弥漫开来,潮气尽去,吸一口气,身上说不出的舒服,几日来的疲惫一扫而光。九卦神抢过一个杯子,闻了几下,鼻子一阵抽动,瞪着唐古,“小子,你不会说这是百年清茶吧?”
唐古嘿嘿一笑,“还真让您老说对了,这就是百年清茶。”
九卦神此时已见怪不怪了,把另一杯递给胡岚涵,“姑娘,咱爷俩一人一杯。”胡岚涵大声道:“你放哪里,我自己拿。”九卦神放下杯子时,青色的杯壁上有三个黑指印,气得胡岚涵要把茶倒掉。九卦神急忙拦住,“倒不得,倒不得。这是百年清茶,能解百毒,咱们过着山谷全靠它呢。若拿出去卖,这三片茶叶那是千金难求。”胡岚涵不相信的道:“这茶叶有这么珍贵?”九卦神喝了一口,眯上眼睛道:“你尝一口就知道了,千万别浪费。”
胡岚涵掏出布擦去指印,浅尝一口,茶水入腹,一股暖流散入四肢百骸,顿时浑身舒泰,全身毛孔张开,出了一身细密的汗珠,多日来沾染的寒气尽数排出体外。“好茶,真是好茶呀。唐小弟,真没想到你竟有这样的好东西!”看向唐古的目光一阵温柔。
唐古被她看得发毛,目光转向九卦神,“老头,快喝。让我也喝一杯。”
九卦神白了他一眼,“小子,茶是要慢慢品的,懂不?”说完也不理他,慢慢的品尝茶的味道。
一会,胡岚涵喝完了,把杯子递给唐古,“唐小弟,你用我的吧。这第二杯才是最好喝的呢。”唐古一阵扭捏,久久不去接胡岚涵手上的青色茶杯。这怎么好意思呀?虽说自己对胡岚涵颇有好感,但与她共用一杯喝茶,却有点踌躇不前,想接却有点胆怯。按照青岩帝国法律自己已经是成年人了,若是没事在家,已经开始张罗婚事了。
“你们忙你们的,就当我不在。”九卦神忽然掉过身去,嘴里哈哈大笑,差一点呛着。
胡岚涵脸上不由一红,“爱喝不喝,难不成嫌我用过的杯子不干净,那就扔了。”作势往外扔,唐古急忙夺了过来,满满的倒上一杯水,一激动,水都溢到了外面。这杯茶也没有尝出什么味道,唐古只觉得脑子里面乱糟糟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而胡岚涵则若无其事的在一旁,看着唐古一口一口的喝茶。
这一幕深深的印在唐古内心深处,多年以后他还常常回忆起来,犹自心潮澎湃。人的一生当中,会遇到无数个瞬间,总有那么一个两个或几个画面永远的印在灵魂深处。这些瞬间或感动,或震撼,或痛苦,或快乐,或缠绵,世间种种,就像是上天亲手播下的一枚种子,在你的内心深处生根发芽,潜移默化的影响着你,让你的命运变得多姿多彩。唐古幸运的得到了那枚种子,并且做出了一个决定,只是他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因为他整个人还处在兴奋之中。
三个人一边喝茶一边聊天,在这漆黑的夜晚倒也不寂寞。喝完茶,九卦神把杯子连同里面的茶叶全部收了起来,说自有用处。
接下来的几天,几人走得慢慢快起来,因为山谷深处浓雾已经变得很薄。这一天,几人见到了好久不见的阳光,心情不由舒畅起来。山谷越来越宽,两侧怪石林立,高与天齐,将天空挤成了一块巴掌大小。往前走,山谷两侧的山峰拥到一起,形成了一个陡峭的葫芦嘴,有溪水从上面流下来,在低处形成了一个小水潭,有小鱼在水草间嬉戏。几人在水潭边休息了一会,补充了一些水,沿着溪水边的小路穿过山嘴,视线猛地变得开阔起来。这好像是一条裂缝,天空也变成了一挑缝隙,阴风阵阵。
胡岚涵和九卦神一起坐在大爬犁上面,由黑野猪拉着慢慢前行,唐古拖着小爬犁上不多的大地懒肉跟在后面。缝隙里面有些粪便,不知道是什么动物遗留下来的。往前走了半天的路程,几人准备在一个拐角处休息。坐下没一会儿,地面忽然传来一似震动,唐古连忙将耳朵贴在地上。
“小子,你听到什么?”九卦神也感觉到大地的颤抖,也像唐古一样趴在地上。
唐古听了一会儿,嚷道:“快跑,有一大群野兽向这里跑来,速度很快。”不由分说,把胡岚涵拽到爬犁上面,用黑铁枪在黑野猪的屁股上用力一抽,这黑货吃痛,发疯似的往谷口外跑去。九卦神急了,跳起来喊道“喂,我老人家还没坐上去呢,等等我。”这个老头早就见识了黑野猪的速度,那可是比骏马的还要快,一瞬间黑野猪就跑出去很远。这老头拼命的在后面追,嘴里不停的咀咒唐古。
唐古把小爬犁扔在一边,也追了上去,很快就把九卦神甩在后面。跑出去没多远,地面就剧烈的抖动起来,山谷两侧不时有碎石掉落下来。紧接着一大群鳞甲牛就从里面跑了出来,尘土飞扬,大地颤抖,犹如排山倒海一般。这些鳞甲牛平日里十分温顺,不知道怎么回事,竟发疯似的跑,好像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赶它们。鳞甲牛的四肢和头部有一层细密的鳞片,故而得名,成年的鳞甲牛有青铜顶峰的力量。
眼看着鳞甲牛就要追上了九卦神,把这老头踩在脚下,这老头喊道:“小子,还不快来帮我。”唐古回头一看,脚下发力,用出三步漂移,跑到老头身边,拽着他往前跑去。鳞甲牛群就在他们身后百米,而黑野猪也似乎知道后面的危险,速度奇快,吓得胡岚涵在上面不停的喊:“唐古!”回头看时,不禁花容失色,“唐小弟,你快点!”自己要比唐古他们安全许多。
“小子,你快一点,我还有许多愿望没实现呢。”九卦神被唐古拖着,风似的往前跑,嘴里还不闲着。
“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有什么愿望?”唐古调侃他。
“晧城的十八大酒楼的菜我还没没吃全,曲巷的姑娘唱得曲还差几个姑娘,还有。。。。。。”九卦神脸上露出怀念的神色,仿佛身在晧城。
唐古打断他的话:“您老还真是个有理想的人呀!在下佩服。”说完脚下发力,往前掠出几十米,猛地把老头抛到前面的空中。老头吓了一跳,张口就要骂人,但他在空中回头一看,把到嘴的话又憋了回去,鳞甲牛群就在唐古身后十来米远的地方。唐古用出三步漂移的步法,跳到山谷的石壁上,几个跳跃,借助弹起的力道,身子用力向空中一跃,像箭一般射向九卦神的方向。此时的老头如同抛物线一般,已由最高点向前落去,就在他离地面七八米高的位置,一个身影从后面如同炮弹一般掐住他的肩部,双手往前一拖,然后轻轻的把他放到了肩上。来人借着向上的力道复又带着老头冲向空中五六米,然后两人快速的落下来。来人扛着老头,落地后,发足向前狂奔,把鳞甲牛群甩出去一百多米。
“臭小子,你非把我的老骨头弄散架不可。”九卦神气喘吁吁的说,心犹自狂跳不止。来的人正是唐古,他见鳞甲牛就快追上了两人,用出了三步漂移的绝学,这门功法,他已经小成。虽然不能随意控制身体的移动方向,在直线上还是大有作为。一系列动作,也让他额头冒出不少汗珠。他也不回答老头,扛着他就追黑野猪。这黑野猪也似乎是拼了命,四个大短腿频率挺快,拉着胡岚涵超出唐古二百多米。
这一百多米就像一道鸿沟一样拦在唐古和鳞甲牛之间,而黑野猪早已不见了踪影。本来是半天的路程,在这种危急的情况下,愣是让唐古小半个时辰就跑到了葫芦嘴的地方。到了那里,唐古看也不看,把九卦神用力向边上一抛,然后自己掠到一边的山崖上,贴着岩石眯着眼睛大口喘气。
没一会儿,鳞甲牛群来了,它们似乎对这个葫芦嘴特别熟悉,一个接一个跳过几米高的小坡,咚咚的落地声好像打雷一般,震得葫芦嘴处山石滑落。鳞甲牛跑入宽阔的山谷中,眨眼就没了踪迹。
唐古早已累得没了力气,耳畔没了鳞甲牛的声响,瘫坐在地上。忽然一只温柔的小手摸在他的额头上,手心里还有块手帕,轻轻的帮他拭去头上的汗水,“唐小弟,你没事吧?吓死姐姐了。”这道声音听在耳中是那样的亲切,吹去了满天的燥热,带来一片清凉。
睁开眼,站在身前的不是胡岚涵还有谁?“胡姐,你还好吧?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唐古挤出了一丝微笑,上气不接下气的说。
“这黑野猪跑得挺快,爬犁都快散架了。”胡岚涵指着一边的爬犁说道,唐古顺眼望去,爬犁底下碗口粗的木头被磨去了多一半,上面蒙的兽皮也破了好几个洞。黑野猪也累得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嘴里如同风箱一般喘气。
唐古上下打量了胡岚涵几眼,“胡姐,你没伤着吧?”
看得胡岚涵怪不好意思,“没有,就是有点颠,心还没静下来呢。对了,这些鳞甲牛怎么会从山谷那边跑过来,肯定有古怪。咱们歇会,再去看看?”三人里面就唐古一人出的力,其他两人都搭的便车,胡岚涵精神头还挺足,说完就想独自回里面看看。
“胡姐,别着急。等我休息一会,咱俩一块去。”唐古急忙制止胡岚涵,里面肯定有危险,不然鳞甲牛不会发疯似的狂奔。
正在这时,忽然另外一边传来一道声音,“你个小犊子,天杀的,快把老人家放下来!”
胡岚涵两人寻声望去,不禁哈哈大笑。九卦神衣服挂在一棵树枝上,脸上划破了几道口子渗出血来。树枝颤悠悠的,上下摆动,枝桠处传来嘎吱的响声。“快放我下来,不然老子和你没完。”九卦神的运气可真够好的,被唐古抛到了一棵树上,若是撞上了石头,还非得摔断几根骨头不可。
“您老就在树上带着吧,那里凉快。”胡岚涵打趣道,可她话音刚落,就听见咔嚓一声。那树枝从根部折断,老头从半空中掉到草兜里,嘴里哎呦个不停。唐古早没了力气去接他,胡岚涵急忙跑了过去,把他掺了起来,笑道“老头,没事吧?骨头没断吧?”
“呸呸,去你的乌鸦嘴。哎呦,腰疼,你帮我揉揉。”九卦神衣服也划破了,头发上插了几根草棍,样子有些滑稽。
“得了,唐古背了你一道。你不就摔了一下吗?两米多高,底下是草窝,能把你摔坏了?”胡岚涵白了他一眼,回到唐古身边,“唐小弟,咱们不理他。”说完在唐古身边坐下,陪他说话。九卦神见没人理自己,也来到唐古身边,问他怎么样。他看向唐古的眼神,大有深意,不过也没说什么。这小子秘密这么多,这么能跑,老头子也能接受,正所谓见怪不怪。
三人一猪休息够了(主要是唐古休息,其他两人陪聊),他们起身来到葫芦嘴,往裂缝里面望去,只见裂缝里面充满了一种黄色的雾气,有臭味溢出来。闻到之后,三人就想吐。
“快走,这黄色的雾气有毒。”九卦神拉着两人就跑到葫芦嘴的下面,说也奇怪,那黄色的雾气只到葫芦嘴里面,就再也不往外溢,仿佛有什么东西把它们挡住了一般。三人也没怎么去研究,只要自己安全就好。
三人就在葫芦嘴的下面休息,等着黄色的雾气消失后,再想办法通过山谷缝隙。一路狂奔,唐古早已饿了,可惜爬犁上的肉还在山谷裂缝里面,不过估计也不能吃了。三人就从背包里拿出一些剩下的烤肉吃了起来。刚吃了几口,就听见葫芦嘴里面传来几声哞哞的叫声。
“唐古,你听见了吗?好象有牛的叫声?”胡岚涵说道。三人侧耳倾听,果然又听见几声牛叫,“咱们去看看,唐小弟。”胡岚涵提议道。
“要去你们去,我可没什么兴趣。”九卦神继续吃着烤肉,含糊的说道。
胡岚涵也不理他,拽着唐古就朝葫芦嘴走去。两人又仔细的听了听,山谷裂缝里清晰的传来几声牛叫,声音虚弱。
“胡姐,里面好像有牛受伤了,怎么办?”唐古看着胡岚涵说道。
“你的百年清茶不是能解毒吗?咱们一人含着一片茶叶进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胡岚涵也不等唐古说话,从自己的皮囊里掏出玉瓶,倒出两片来,自己含了一片,递给唐古一片。唐古接过来,肉痛不已,这可是银子呀,这好像是她的东西了,真够大方的,一下掏出两片。正在他迟疑的功夫,胡岚涵伸手拽着唐古的胳膊,“走了。”不由分说,拉着唐古就向山谷裂缝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