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工地不久,一辆小轿车在前一辆载满沙子的大车在后从对面行来,大车后面卷起的尘土漫天飞扬。突然小轿车在不远处停了下来。郭城站身观瞧从司机位走下个人;身体健硕、宽肩厚背,带着墨镜看着郭城,后面的大车也随即停下并且跳下两个年青人煞有介事,前面的人似有察觉向后面的二人抬了下手二人在后面止住了脚步。
墨镜晃悠着近前几步,郭城也来到面前。墨镜抬手一拳,郭城一弯腰,也随即回了一拳,对方一捂肚子然后双方突然大笑的握住了对方的手,又搂又抱……
墨镜摘下镜子先笑着说:“郭大侠有阵子没见了吧!”
“丁子,你小子混得不错啊!”郭城说着冲车走了过来,打量着这辆崭新的车然后打开车门探进车内羡慕的看了看摸了摸回过头来:“你小子混的挺风光啊!”
“跟着大哥混碗汤呗,喜欢不,喜欢拿去!”丁程潇洒的一拍车盖子。
“尽来虚的!还不如说请我下顿馆子呢!”
“哈哈!那也叫事儿,你挑地方!”
“等着吧,轻饶不了你!”
“哈哈,哎!来这儿干嘛啊,采访啊?”
“哦……我现在在县记者站呢,怎么?这个活也是你们大哥干的吗?”郭城指指后面的工地说。
“不是,我们只供砂石料,反正……也都认识,有事吗……想要点儿‘活儿’你说话。”
“得了吧,有‘活儿’你还不自己干!你们那‘帐门儿’我玩不起,我还是玩快门儿吧……”
“哈哈,得嘞,我有急事儿得先走了,那边儿有人等我呢,有空咱喝点儿啊!”
“行,忙去吧。”
丁程坐上了车,郭城扶着车窗说,“下回坐的时候先摸摸,我刚才放了个按钉!”
“是吗?!那我挺准啊!十环……”丁程还得意的坐着扭扭。
“哈哈”,俩人大笑而别,郭城望着那一骑绝尘的小轿车,笑意渐无,有点儿黯然。
回到家看见父亲在满是古藉的大屋里看着书,郭城上前叫了声‘爸’于是在对面坐下。
这时的郭父已经快五十了,岁月不饶人,只有那后背依然是直挺的,眼角鬃边都显出了年头,郭父放下了书:“哦,郭城回来了,我正想问你,这外面筑城怎么……连街里洋灰道都给刨了?铺了青石了,还有,咱老郭家的祠庙也要给修呢……”
“是啊!要打造就整体打造,得像千年古镇的样啊!”郭城伸手把父亲扣起的书拿了过来,翻着说。
“那得花多少钱啊!”
“融资呗,谁的钱都有!”
“土木工程不能擅动,以前徽宗大兴花石纲,民怨沸腾,才引起方腊起义的,你做记者的不替大家问问吗?”
“问什么!又没花您钱……那祠堂让谁花钱谁不乐意,按亲疏分、按尊卑分、按贫富分,最后分不清楚了还闹翻儿了,还说呢!给您免费修您还不乐意是怎么的!”
“啊?啊!照理说……有钱应该多花点儿……咱这个哪儿有……啊,那,那都花谁钱啊?”郭父不好说下去了,甚至用不耻下问替代了难为情,又问上了。
“别问了呢!人家就不喜欢听这个,一个投资已经做起来了就往好处说,你老往坏处找,本来挺好一个项目让你给说崩了!我以前就瞎问,这不给调这儿来了,领导不待见你,干多好也白干!您还在这儿鼓动我呢……老拿我当枪使,然后自己躲后面,人家都拼爹就您拼儿子,我到底是亲生不!我们社长说的好,‘存在就是合理的’,一切问题都需要过程,扩大问题只能引发新的问题,懂了吗!”郭城一字一句的、长篇大论的、有体有会的、有曲有怨的还一鼓作气说给父亲听,最近一直窝着火。
郭父被儿子这一气儿咄咄逼人给说没话儿了,里外没词了,嘎巴嘎巴嘴没出来声。儿子一踏入社会,爹又变一样,要没能耐就更显老。郭城看见父亲神情怅然,想是刚才说重了,赶紧活跃了一下说:“爸,我跟你说上午的一事儿……”
郭父听完儿子的陈述哈哈一乐,郭城那闷的问,“您笑什么?”
“我笑你白练了这么多年的功夫,练武一半儿在于发劲一半儿在于收劲儿,打这一掌不算还要瞬间把劲儿按下去才算!他天天就这一个招式他能收不住吗?在力道最猛的时候再一收,会控的劲儿才是劲儿啊。”
“……哦!我知道,可一锤子买卖收什么劲儿!满贯足够!”父子是前世的对头,从来就是你来我往比划惯了。
“他不是做金石吗,那是个细活,不收住劲儿,硬的东西还能‘刻意’出来吗,更应该把收功当发功练!”
“哦……”
“寸劲儿难练啊……”父亲又补充到。
“……我就想喝出去了,反正咱家不有黑玉断续膏吗,不能让他给震住!”郭城真的假的自己夸夸自己。
“谁能把我儿子震住啊!”郭母扑打着身子进来了,一见大儿子就眼瞅心爱,话里话外总是“足”着呢。也是,家里谁生这么一个相貌堂堂大儿子,做母亲的出来进去的也抬气,儿子不就是壮门面的吗。
“妈,您又给谁干活去了?”郭城见母亲风尘仆仆的进门,跟爸爸比妈妈是越发的见老了,一天忙碌的家里外头的,身子虚胖着,脸被风呲得干红,头上挂着白絮更显苍颜。
“给人家摘棉桃去了,人家可真有眼光,棉花价大涨了!能多卖出万八千来呢,留对了!饿了吧,儿子,一会儿就熟,已经做上了。”郭母择了择头发上粘的几点棉花絮带着羡慕的说。
“不急,对了,爸,我看咱家那药坛里……怎……还有牛黄什么的呢……”
“啊……你上那儿翻腾什么去……”郭父一愣,换了正色。
“噢……我……想给人家配点药,就随便看看……咱家还有那好药呢!”
“啊?”
“那个……爸,我正好……正好有点儿用,能不能给我啊……”
“不行!不行!你要干嘛!”
“我……我让您帮我做成牛黄清心,我想送别人两盒……”
“谁呀?送谁呀?”不等郭父再说郭母接过话,挨儿子坐下。
“一个……领导,管我们这口儿的大领导,他母亲得了中风我想送他两盒儿,我看这药材不错,咱家还有这底呢……”
“你老郭家还有啥底儿……就剩这几间老房子这点儿老家什儿,还有这院子大点儿让你们翻腾翻腾。那是你姥爷给我的,都是野生的,你想干什么儿子……”郭母认真的问。
“我想……交个人情以后好办事儿。”
“胡扯!你……”郭父厉声喝道忍了半天了。
“你才胡扯!你要敢多说一句!我今天跟你没完!”父亲发火郭城早有心理准备,从小也惯了,母亲一拍桌子倒真把郭城吓一跳。
“儿子!这事儿妈做的了主!一个破药都多少年了,再留都失效了还留什么,妈打听了,有人把这当好东西,妈正想给卖了呢。”郭母对儿子和缓的说。
“你妈她……”郭父又要说话。
“我告诉你!你少跟我呛呛!啥心不操了!我睡的着不!”郭母冲丈夫一瞪眼,把丈夫的话打断了。
“妈,你咋了……”
“噢,妈最近老心烦,叫什么……神经衰弱,没事!”郭母说完转脸一指丈夫厉声道:“你给我天天扎着针呢不比什么都强!我告诉你什么药我都不爱吃,闻那味儿我都够了,你别让我堵心!我告诉你!”郭母继续镇压着。
郭父闻言,低首无语。
“就是,合我意点儿比什么都强,我身体好好的今儿谁也没我摘的多……儿子,你……这事到底有没有谱,妈不心痛别的,你别一厢情愿……”郭母一看丈夫彻底闭嘴了,省下心来跟儿子好好问问。
“有谱,妈,您放心,以后儿子给您挣钱!”郭城向母亲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兴奋中带着自豪。
“哎!还是我大儿子行,等出息了,妈出去腰杆也硬,你这几年趟趟路,赶明儿……看看能不能给你弟留省里大医院,你爸啥也指不上!我早就说晚上让他去你大舅药堂坐个诊,挣点儿是点儿,死要面子!”说道这里郭母狠狠的用手点指丈夫。“说是隔着镇呢也早晚让人知道,人家好意思对你!你怎么不好意思对他!他还能把你怎的,就你那个功夫你拍死他!我真是……我说你什么好啊,你像个大丈夫吗,当初我怎么……唉,别提了……儿子,闯荡闯荡!妈支持你!”
“妈……”
“你就惯孩子吧!”郭父表达一句。
“我惯孩子?我再不惯惯孩子都让你训傻了!活份活份心眼儿怎么不行啊!你不怕连对象都找不到啊,到处受瘪,从小到大总这不对那不对的,你还没完了是吧!”郭母越说越气壮。
“……妈,我饿了……”郭城赶紧拆招。
“饿了?儿子,妈去看看饭去!”儿子喊饿天大的事儿,郭母急匆的走向厨房。
……
父子沉默不语,郭城低头等着,过了一会儿郭父开了口:“现在当官儿的这么多吗……”
“是吧,宋朝不就养着吗,要不都干嘛去,还得是大企事业单位啊,您看您个小所后面养多少人……还是有保障啊!像我妈这样玻璃厂这不还是倒了吗,连药费都没地儿报去,有老保有什么用啊,没钱!哪儿是活路,您明白您给指条道……”
“这……”
“哎?爸,要不然……还是让妈去康晓那工厂吧……新的,就是远点……”
“不去!一个小辈儿,要张嘴我还没治过几个人是怎么的,实在不行支个摊卖米糕去,一样挣还自由……”
“哦……”郭城一低头委委屈屈的接着说:“那反正……要不然就经商,要不就走仕途,要不然怎么实现价值啊!在事业单位就更难出头,在生产单位懂个技术还能多少算个硬条件,像我们……像我们这个什么叫能干啊……领导给你机会你才能干点什么,不给你机会你想受累都没地儿受去!别人都发迹了,我总不能一天天无所事事!”郭城都带着哭腔了,空气异常压抑。
“唉!!”郭父听罢重重的叹了口气:“仕途?!又叫回来了,我,我……得得,不提了,不提了,仕途是个什么东西谁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吗……”郭父说到这里回手背触了触这一墙架子上满登登的书。“你适合走仕途吗?早知道……知道是这个样子,我当初,我图什么啊……罢了!牛黄清心……你联系联系,我去给他的母亲把把脉,别糟尽了这药……”郭父长叹当服,最后有气无劲的说完。
“真的吗?真的!我……我可没敢想劳您大驾!咱又不是为非做歹,不就是说点儿拜年话,挣个五斗米吗,陶公到最后不也得靠别人接济吗,还不如自己折点腰呢!何况这时代不挣钱才丢人呢。”郭城一下儿站了起来,转忧为喜,其实是欣喜若狂了,只是当着父亲能大呼小叫的吗,这刚消气儿。
“儿大不由爷了,你高兴怎么的就怎么的吧。”郭父看儿子面带喜色,心里也是一热。“我只是,有点儿……担心你啊……”
“担心我什么?我文武双全的。”郭城自信的拍了拍胸口。
“你看……”郭父这回站了起来面对着一墙的书藉:“自古以来就有人辞官不做,怎么没听说现在有人采菊东篱呢?这是个,什么世道……”
晋太元中,武陵人捕鱼为业。缘溪行,忘路之远近。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渔人甚异之。复前行,欲穷其林。
林尽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便舍船,从口入。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其中往来种作,男女衣着,悉如外人。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
见渔人,乃大惊,问所从来。具答之。便要还家,设酒杀鸡作食。村中闻有此人,咸来问讯。自云先世避秦时乱,率妻子邑人来此绝境,不复出焉,遂与外人间隔。问今是何世,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此人一一为具言所闻,皆叹惋。余人各复延至其家,皆出酒食。停数日,辞去。此中人语云:“不足为外人道也。”
既出,得其船,便扶向路,处处志之。及郡下,诣太守,说如此。太守即遣人随其往,寻向所志,遂迷,不复得路。
南阳刘子骥,高尚士也,闻之,欣然规往。未果,寻病终,后遂无问津者。
教室里,大家同声朗读后盖老师说道:“这就是不朽名篇《桃花源记》……”盖老师一如往日的装扮,粗布的上衣,有着烟洞的肥大裤子,一双布鞋,不变的还是那双热忱的眼睛正看着大家说:“桃花源记要表述什么大家说说……”
“是美景。”
“是奇特。”
“是梦幻。”
“是理想。”
“那我问问大家相不相信有桃花源?”
无人回答,等了一会儿仍无人回答。大家都觉……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没人相信有桃花源吗?”盖老师又问。
“老师你信吗?”有个同学问道。
“我嘛?我……我其实……也不太信有这种事。”盖老师说完还又想了想然后才说:“既然我们都不信桃花源,那这篇文章还有什么意思呢?”
“没什么意思。”是杨欧说的。
“没事儿闲的吧……”丁程同学说道。
“反正不是吃饱了撑的,饿最后就剩……‘无斗米’了……”盖老师在黑板上写了个‘无’字引得大家一阵笑声。
“那老师你说怎么回事啊……”
“要我说他就是憋气憋的,没能耐就只好写在纸上,就理想了。可没成想抽刀断水水更流,为什么啊,因为他的初衷是要让全天下的人都幸福这不太难了嘛,但恰恰是这些文章传世了因为这里面有你有我。凡图一己之怨、一时之应,写出所谓的文章,多年以后再看……自己都恨不得把它抠出来!”盖老师说着把中指虚入嘴前做个弯腰呕吐状。”
哈哈,又引班里一阵大笑,有一个人也用中指抠着,却是自己的课本,任那课本已被抠破。
“其实,人间没有世外桃园,只有对美好人间的渴望,这种渴望想之成真就是梦想………”
“老师,人间有世外,我相信有桃源……”
语出惊人,全场肃静。
所有人的目光落到了那个扎着马尾辫,杏脸桃腮的女孩,那个亭亭玉立的女孩……
“宫羽?你……相信有桃源?”盖老师惊问。
“我……相信。”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说。”
“说了你们也不信!”
“那你现在为什么要说呢?”
“因为您可以说不信、但不能说没有!”
“噢?!”盖老师肯定的点了点头,好,那你说给大家听听……”
“嗯……”
全场寂静,聆听。
“那是一个三年级的暑假,我和爷爷奶奶一起去临镇的一个亲戚家串门,到了镇里正赶上集市,街上人来人往,叫买叫卖。爷爷奶奶来到一个摊位前选些点心水果打成礼盒送给亲戚,这时我被远处的一群孩子热闹的围着什么吸引了,我便好奇的凑上前去。挺大一个木车,车身上有几个孔洞,孩子们在孔洞前挤来挤去,木车上方有一个牌子写着‘西洋镜’,我立马兴趣盎然,想一看究竟,等我挤上轮到我时,我才知道不是本家的子弟是要花钱的,我赶紧去找爷爷奶奶可是那个摊位已经看不见我的亲人了,我就想反正我也认得,就自己寻去。走出集市,拐进巷子,凭着记忆找来找去,越走越陌生,怎么会呢?虽说这是一个古老的镇子,可我的亲戚家明明就在镇中央池塘的北面,牌坊后的第三层巷子,这个池塘肯定不会有错,虽然这个池塘很大但周遭我都玩过,怎么会这样陌生呢?我生下来五十多天就开始跟爷爷奶奶一起生活,这里我也来过好几次了。而且我发现这两边的房子都是空屋子满落蛛网灰尘,这时我听一处似有声响,便试着推开这家已经斑驳的朱红色的大门,院子里芳草萋萋,穿院进房,屋里仍空无一人,家居摆设照旧,正堂上方高悬着一个“忠孝节义”的牌匾,岁长月久但却纤尘不染,下方供桌上横置着一把明晃晃的断刀,断为三截,刀宽背厚光亮可鉴。左右各写着一幅字迹,左边是‘古井通海生飞龙’,右边书‘今绳混绫绕指虹’。这时听见院子里有声音,我赶紧跑出屋只见院子里有一个身穿对襟白衣的少年正在练剑,英姿飒爽、雄风烈烈。他看见我很惊讶,收招上前问道,‘小姑娘,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说我也不知道啊,我迷路了’。
‘是这样啊,你家住哪啊?我送你出去’。
‘我家住石山镇、顶金村’……
‘石山镇’?少年打断了我答话。
‘对!’
‘你怎么自己跑到这儿来的啊’?
‘我是过来到亲戚家串门的,不过你能给我送到我的父母家吗?你是大侠吗?是霍元甲、陈真吗?你舞的全是剑影,是不是迷踪拳啊,会武的不都帮助人吗’?
他笑了笑,低下身子,看着我说,‘小姑娘你是不是看电视入迷了,不过咱们还真是有缘,这里的确是‘迷踪巷’前面就是周氏宗祠,我们的先祖中有一位是迷踪拳的传承者北宋大侠江湖人称‘铁臂膀’,他的几个徒弟都是大英雄!走吧小姑娘我带你出去’,那个年轻人说。
我的心这时安定了许多,我边走边问,‘请问大侠这个地方为什么这么隐蔽呢’?
‘此地自古就是必争之地,所以为防备祸乱保护宗庙就特意修成了一个迷巷’。
我问什么是‘宗庙’?
‘宗庙就是纪念祖先的地方,从周朝封邑开始都三千多年了’。
‘那现在为什么还不对外开放呢’?
‘为了躲避动乱,几个族长冒死保守这个秘密就把原来的迷巷入口彻底封死了。由于年久失修,现在有段巷墙已经剥落了,你就是从那里进来的,但是因为隔了代现在的人已经忘掉了过去的老路,本来就不易发觉偶尔路过也熟视无睹了,过来过去谁也不知道那个‘残破’是通向一个地方。在这里你能认识你的亲戚家吗?我们出来了’。
看了看熟悉的环境我点了点头。年轻人低身看着我说,‘这事儿希望你不要跟任何人提起,有缘再见’。说完就走进街巷消失不见了。
我看着太阳渐落,暮色四合,这时天空下起了小雨,踏着鹅卵石铺的街巷我跑了起来,想快点找到家,一个没留神滑到了,当我醒来时我被一个女人搂在怀里,那不是我的妈妈吗?我说:‘妈妈下雨了,我要被淋湿了……’我的妈妈就紧紧的把我搂在怀里,我睡得好甜好香。当我再醒来时就躺在我的亲属家里了,爷爷奶奶正眼泪汪汪的看着我,他们说是一位好心的阿姨把我送来的。之后我拉着家人再去寻那些空房子就怎么也找不到了,我问当地的亲属是不是只有这一个池塘,他们都说是,我不死心从这岸找到对岸,从里层找到外层,可是什么也没发现,最后就只能望洋兴叹了。以后每次我看到在水一方的景像,就一阵恍惚隔世,半天就是缓不过神来。过完暑假妈妈就真的来接我回了自己的家,我的故事讲完了……就是这些。”
宫羽落座,全场无声。盖老师沉默了好半天好半天才清了一下嗓子说:“同学们记住,我们读书就是要‘缘溪行,忘路之远近’,就是要‘化文’的。”
“‘化’是什么?‘化’就是一种表现形式,就是旋律,就是‘缘溪行’!那‘文’是什么?‘文’就是能量,就是‘忘路之远近’……是一种说不尽的情感!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只有情感但没找对形式,这叫‘未果,寻病终,后遂无问津者’。只对找形式没有情感,这叫‘太守即遣人随其往,寻向所志,遂迷,不复得路’,好了,让我们带着文化齐声再念一遍,开始……”
“晋太元中,武陵人捕鱼为业。缘溪行,忘路之远近。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渔人甚异之。复前行,欲穷其林……
郭城把眼睛从书本移开,深深望了望前端的宫羽,目光收回时瞥见侧前方康晓的书上用铅笔画完的一幅画,湖面如镜,岸上的一排排街巷倒影在水中,栩栩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