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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最难忘的故人

接下来的一路,大家都没怎么说话。可能是目的地已经近了,我看到金丝眼镜的神情也认真了起来,黑子更是掏出了衣兜里银灿灿的沙漠之鹰手枪。而潘媛媛,则还是一脸无所谓的摆弄着手机,虽然偶尔抬头看一眼窗外,但紧接着又会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手机上。

车子又行驶了大概15分钟,司机在一个位置停下了车,回头做了个手势,示意我们下车。

黑子拉开车门,第一个跳了下去。紧接着,潘媛媛第二个下了车,直到她站起来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她穿的还是一双黑色高跟鞋,可最诡异的是,她双脚接触地面的时候,居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没时间思考太多,我见潘媛媛和黑子已经开始往前走,连忙站起身打算下车。就在我前脚刚刚迈出去的时候,金丝眼镜突然一把拉住了我,悄无声息的往我手里塞了一把黑色的、没有编号的五连发手枪,轻声叮嘱道:

“这里就是码头了,他们不会让我们轻易走掉的,万事小心。”

我冲金丝眼镜郑重的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这才第三个下了车。

在我下车之后,金丝眼镜也随即跟了下来。载我们过来的黑色商务车,招呼也不打一个,直接调转车头就往反方向开。

打量了一下四周,我发现我们果然在一个港口附近,微微的海风有些凉,让我禁不住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在我们四个面前的,是一条还算宽阔的小路,路的两旁都是些半人多高的杂草,极目望去,只能看到前方黑漆漆的,看不清这条路到底通向哪里。

潘媛媛和黑子就在前方七八米的距离等着我俩,金丝眼镜看了看手表,大概估算了一下时间,冲我们几个点了点头,我们这才开始沿着小路,小心翼翼的往前走。

四个人谁也没有说话,走了大概七八分钟之后,黑子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异常,做了个手势制止了我们继续前进,手枪保险也被他拉了下来,做出随时准备开火的姿态。

我被黑子的动作弄的有些紧张,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握在手里的黑色五连发,心里突突的直打鼓。

我在美国呆了那么久,也不是没玩儿过枪。可是,我也没有正经的练过射击。金丝眼镜就这么草率的给我一把五连发,究竟能不能打的准,说实话,我心里一点儿谱儿都没有。

就在我这里胡思乱想的瞬间,黑子好像又发现了什么,身子猛地后退,手里的沙漠之鹰冲着前方的黑暗处,猛地开了两枪。

我被黑子突然的两枪吓了一跳,还来不及反应就被金丝眼镜推到路两旁半人多高的杂草中。

就在黑子枪声响起之后,我们的对面的黑暗处也传来了一阵凌乱的枪响,金丝眼镜和潘媛媛也不得不趴在了路两旁的杂草中,冲黑子骂道:

“老黑,你他妈是不是抽风了,先开枪?!你知道不知道美国佬儿有冲锋枪?暴露了位置,咱们都得死!”

金丝眼镜咬牙切齿的骂着黑子,却只见黑子一声不吭,就好像他是空气一样,躲也不躲,手里的沙漠之鹰每开一枪,对面的黑暗中就会传来一声惨叫,以及一阵嘈杂的英文叫骂声。

黑子不管不顾,连开五枪之后,换了一个完整的弹夹继续射击。中间,有几颗对面射过来的子弹打到了我们附近,在地面上擦出了几点火星,甚是骇人。

我这人不算胆子大,但也不是真的怕死。被人压在草丛里打了好几波,终于被打出了火气,忘了脑袋上还渗着血疼的钻心,一把挣扎开金丝眼镜压着我的手,站起来拎着手枪,朝着对面还冒着枪火的位置就开了枪!

可能是我倒霉吧,就在我刚刚打出去两枪的档口,只感觉自己左小腿处传来了一阵剧痛,好像是被什么尖的东西结结实实的撞了一下,身子立刻不稳,第三枪也打到了天上,仰面栽倒了下来。

“你是不是疯了?”

我听到潘媛媛气急败坏的声音在我身后传来,刚才那一下剧痛的事儿,终于算是破了案了。

“对方是持有重火力的美国帮派,你拿一把手枪站起逞英雄?要不是我踹的及时,你现在就被打成筛子了!”

果然,就在潘媛媛的话刚刚说完,刚才我站立的位置传来一阵急促的“嗖嗖”声,那是子弹划破空气传来的声音。

我被惊出了一身冷汗,也不敢还嘴,身体紧贴着地面头也不敢抬,心里既是后怕,又是憋屈,脑袋上的伤也又疼了起来。

不幸的是,经过我刚才的那无比神勇的两枪,对面的人好像终于发现了我们的确切位置,开始朝我们趴着的方位密集开火,连黑子也不得不压低身体趴了下来,领着我们一点一点的在草丛中匍匐倒退。

我一边爬,一边在心里就纳了闷了,为啥这黑子蹲在那里开了十好几枪,人家都没找到我们的位置。我站起来开了两枪人家就找到了?

就在我愤愤不平的时候,突然间感觉自己肩膀一凉,紧跟着就是一热,一股带着穿透力的力量在我右肩上爆发了出来!巨大的疼痛,几乎让我立刻就喊出声来!

好在,金丝眼镜及时的按住了我的嘴,和黑子一起拖着肩膀中弹的我快速后退。

在被拖行了十几米后,对方再次失去了我们的位置,枪声渐渐平息了下来。就在我疼的快要把牙咬碎的时候,潘媛媛又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之后,朝着前面就扔了出去。

手机在十几米外刚刚落地,立马就像手雷一样发出了一阵剧烈的爆炸。把我吓得都忘了疼,目瞪口呆的盯着爆炸的位置发愣。

感情,这姑奶奶一直整个炸弹在身上贴身放着?这也太彪悍了吧?

我一脸不敢置信的看向潘媛媛,却见她神色如常,继续向后退。不只是她,除我之外,好像所有人都习惯了潘媛媛的这种剽悍,只是借着爆炸吸引了对方注意力的当口,拖着我快速后退。

就在我们退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范围之后,就像已经计划好了一样,前方黑暗中突然传来了一阵更加猛烈的射击,紧接着,就传来了一个让我有些熟悉的声音,在黑夜里显得格外的清楚!

“弟兄们,给我往死里打!这帮洋鬼子敢在这儿截胡我兄弟,胖爷我头一个不答应!

随着那熟悉的一声喊,黑夜迎来了一次比刚才更加激烈的交火,一阵英文的叫骂声在黑夜里传出很远。

双方交了一次火之后,很明显我们这里的火力更猛一些,这些个黑帮成员明显有些顶不住了,不知道谁用英文喊了一声撤退,那些黑帮分子们如蒙大赦,一个个胡乱的放了几枪之后,丢下了几具已经凉了的外国佬尸体,狼狈的离开了。

我们几个人直到枪声彻底停息,这才从草里探出头来。确定没有人埋伏了之后,这才一个个站起身,朝自己人所在的方向跑去。

随着我们越跑越近,借着月光我发现,对面有一个比常人大出了一号儿的影子站在人群前面,看起来特别的显眼。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一种直觉,刚才在黑暗中喊话的人应该就是他,加上这个体型,还有刚才的那个声音……我心中突然浮现出了一个人的形象,并且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苟胖子!”

我一边大喊了一声,一边左手捂着右肩上的枪伤,忍着一阵阵钻心的剧痛,朝着那他的方向加快脚步跑去。

“小六子!”

那人听到我这一声喊,也语气激动的回了一句,一边哈哈大笑,一边迎着我的方向猛跑了过来。

我忍着剧痛来到他面前,看到了一张少年时代极为熟悉的胖脸,心中禁不住有些感动。

“兄弟!”

苟胖子没看到我受伤,冲过来就是一个熊抱,结果疼的我一阵呲牙咧嘴,粗暴的把他推开。

“你娘的,要整死我啊!还有,你怎么在这儿?”

我一边疼的倒吸冷气牙齿都打颤,一边还没忘记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没想到的是,本来一点儿也没谱的苟胖子,看到我的枪伤之后,脸上的表情一变,立刻对我说:

“六子,你中枪了?此地不宜久留,咱们上船再说!”

说罢,他冲身后几十个拿枪的汉子一挥手,他们立刻训练有素的把我们包围保护了起来,护送我们朝一个方向快速移动。

一路上,我都是被人驾着走的,没感觉有多累。刚才枪战的时候我神经紧绷,没感觉头上和肩膀上的伤到底有多疼。到了这一会儿,我好像是血流的太多,意识又有些模糊了起来,脑子昏沉沉的,毫无预兆的就再次睡了过去。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有多久,在我昏迷的这段时间,我只是不停的做着有关过去的梦。梦到我第一次见到潘媛媛,她还是个黑不溜秋瘦的像竹竿一样的柴火妞。我们一起跟着不知道名字的老师练武,她总是打我,抢我的午饭,后来还在双方家里人的支持下,成为了我的未婚妻。

我还梦到了苟胖子,他的本名叫苟富贵,从小就肥头大耳的,所以我叫他苟胖子。他是在军区大院里面长大的孩子,据说他爷爷是抗战时期的一位老首长,在部队上很有威望。我和他认识的时候,他就已经是军区大院的孩子王了,仗着身大力不亏和先天的脑力优势,我和他从少年时代开始,属实闯下了不少让家里长辈都头疼的大祸。

我的梦,就这样一直像放电影一样不停的继续,期间也能模模糊糊的感受到几次船只的颠簸,但紧接着就又被梦境拉了回去。那些梦里的画面,一直持续到我来美国之前才突然结束。而我,也在画面彻底消失的那个瞬间,非常及时的醒了过来。

“六子,你他娘的到底是梦到啥了?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魔障了吧?”

我刚刚睁开眼,就听到胖子那欠揍的声音从离我不远的地方传来,我刚想还嘴,却感觉喉咙里只能发出非常干涩的声音。于是只能挣扎着坐起来,接过笑眯眯的金丝眼镜递过来的一杯温水,仰头喝了一大口,这才扭过头,冲着胖子的方向骂道:

“苟胖子,你丫跟你六爷这儿消停点儿能死啊?我刚醒过来,差点儿又被你气晕过去。”

“你可拉倒吧!”

胖子冲我非常夸张的耸了耸肩,一张胖脸上满是坏笑,冲我继续说道:

“六子,该说不说哈,你知道你睡了多久么?”

我摇了摇头,然后看向四周,发现我身处在一个船舱当中,除了苟胖子和金丝眼镜之外,黑子和潘媛媛也都或站或坐,忙乎着自己的事。这艘船的船体,使用的都是白色的碳纤维材料,结实轻便,船舱的面积也很大,估摸着,最起码能非常轻松的容纳十几个人……

见我没有搭理他,苟胖子自顾自的继续说:

“你已经昏迷了两天了,你刚刚上船的时候,我们给你做了紧急处理,子弹已经给你取出来了,伤口撕裂的面积也不大,应该没什么大碍。但是,你的身体失血过多,加上我们不具备紧急输血的条件,所以,你还是要多注意休息。”

苟胖子说到这些的时候,脸上的神情也严肃了许多。在看到我冲他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之后,这才放下心来,恢复了那种嘻嘻哈哈的常态。

我摸了摸自己的头和肩膀,发现伤口都已经被很好的处理,经过两天的恢复也已经不那么疼了。于是,我的脑子又活泛了起来,有几个一直憋在我心里的问题,终于忍不住的问了出来:

“哥几个,我这心里有点儿纳闷儿啊。你们看哈,潘媛媛啥时候给我家打工了?眼镜兄你又是怎么在美国找到我的?为啥一定是十一点钟之后接我?还有,苟胖子你怎么也来了?你丫不是去上大学了么?还有哈,最后一点哈!在港口交火的时候,为啥黑子哥蹲在那儿开了十好几枪他们都没发现我们的位置,我就开两枪怎么就暴露了?”

“怎么就暴露了?”

潘媛媛听到我的最后一个问题之后,把手里面正在研究的一张海图往地上一摔,冲我叉着腰吼道:

“你还好意思问!人家黑子手上的沙鹰装了消音器,枪口贴着杂草尖打出去,声音根本传不过去,也不会有火光!你呢?拿着把五连发能耐了?还站起来开枪?你是怕对面找不着你个山炮吧!”

苟胖子的嘴就够毒的了,可潘媛媛不仅嘴毒,我还偏偏不敢还嘴,只能讪讪的咳嗽了两声,希望提醒她我还有伤在身,不要太刺激我……

“我还是说一说,当初是怎么找到你的问题吧。”

金丝眼镜在这个时候及时的出来打了个圆场,冲我眨了眨眼睛,笑眯眯的说道:

“当初老爷子让我来美国找你,我也挺犯难。毕竟茫茫人海,在美国的华人也不少,我就一张你的照片,实在是大海捞针一样。不过,有句话怎么说的?那叫天无绝人之路,就在我到了美国的一个月之后,我手下的一个人打听到,说在美国曼哈顿有个拳手,和你长得很像。再加上,你爷爷跟我交代过,说你跟高人练过几年武术,我一想,八九不离十啊!这就顺藤摸瓜,和你碰上面了。”

金丝眼镜说到这里顿了顿,喝了口水,看了一眼苟胖子,这才继续说道:

“至于为什么是十一点动手么,这你就要问问这位胖爷了,毕竟计划是他定的,我们只是去执行了而已。”

我脸色不善的看向了苟胖子,有些气急败坏的对他说道:

“我说,胖子,你他娘知道不知道,眼镜他们要是再晚一点儿动手,你六爷的脑袋,就让那装死偷袭的加拿大佬给摔碎了!”

苟胖子听见我气急败坏的骂他,也不急也不恼,慢慢悠悠的从怀里摸出来一支烟点上,悠哉悠哉的抽了一口,这才冲我说道:

“六子,你这话可就不地道了。你胖爷我跟你认识这么多年,还不知道你的身手?该说不说的,你自己拍胸脯掂量掂量,要不是你轻敌,能让那鬼佬摔的像孙子一样?还有,你动脑子想一想,从找到你到制定计划带你回国,一共才他娘十几个小时的功夫,我上哪给你找这么大的一艘游艇?定在十一点已经不错了,你知道不知道,为了显你的牌面儿,我托了多少人、花了多少钱才给你整来这一艘舒舒服服的大船?”

苟胖子这话说的句句在理,我也没什么能反驳的,只能假装自己虚弱的不行,人也重新躺在了床上,用非常做作的语气和气若游丝的声音问胖子:

“胖爷,您就别吹了,吹的我脑袋疼。你还是说说攒满大概还有几天才能到吧,如果拖得太久的话,我怕是等不到与你把酒言欢......两腔赤诚暖心窝了......”

苟胖子听见我这么问,也不纠结我刚才冲他急赤白脸的诉苦,颇有些大人大量的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对我用老首长慰问新兵连的语气,郑重的说道:

“这位小同志啊,一路波折你也辛苦了。一定要注意休息,保重身体才能继续革命么!至于这个返乡的问题么,据我估计,最多三天!咱们就能吃上组织为我们摆下的接风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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