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564年春天,去年冬天的雪都已经融化了,晋悼公正与晋国新的执政智武子在大殿内下棋,晋悼公去年入冬后受了风寒此时刚刚好转,宫廷的侍臣根据医官的指示此刻在大殿之内架着三个很大火盆。
“主上要注意身体啊,有什么小事尽管吩咐老臣办理即可,不必凡事亲自处理”智武子今年五十出头,他自从接替韩厥担任晋国执政后一直克己奉公,不敢有丝毫的松懈,相对于韩厥他虽然少了一些威望,但他也是晋国重臣,智氏一族在晋国也是名门望族,智武子本人也是文武全才。
“生死由命,寡人只愿在有生之年能够为晋国的百姓做些事,如果老天爷不给我这个机会,倒也让我免去劳累了,哈哈”晋悼公说道,他最近时常感觉自己身体似乎不像以前那么强健了,自从十五岁登基已经八年了,这八年来日夜操劳,既要对外与楚国争雄,又要安抚住盟国,同时还要应付国内各个强宗大族,虽然目前暂时将晋国的上中下新四军都掌握住了,但去年郑国背叛行为让晋悼公十分不安,他深知如果任有郑国归附楚国,那么目前附属与晋国的盟国会认为晋国大不如前,尤其是盟国中的齐国,在齐桓公时期就曾经九合诸侯,称霸一时,现在的齐国的霸业虽然衰弱但是齐国一直不甘心与臣服与晋国,从齐灵公从不亲自朝见晋悼公就可以看出端倪。
“主上万万不可如此想,当年微臣孤身一人被囚禁在楚国,当时只想能够活着回来再见父母一面就是感恩不尽了,但苍天保佑,主上恩宠,让老臣还能为晋国霸业再出力,希望主上一定不可有松懈的心理,在困难的境地只要君臣一心必然能够转危为安”智武子严肃地说道,他生怕晋悼公面对困境生出畏难之心。
“哈哈,韩厥没有推荐错人,寡人也没有看错你,有执政在旁时刻提点寡人如何敢有松懈,不过去年郑国再次叛晋入楚让寡人头疼不已,虽然目前晋军在虎牢筑城到达郑国不像以前那么耗费时日,但近年来因为郑国的事数次出动大军我晋国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不知老将军有何良策?”晋悼公用手抚摸自己的长发问道,这是他沉思问题的习惯性动作。
“主上,老臣这些天也一直在想这个事,有一策,老臣想将中军一分为三,编入上下新三军,分成一二三军,中原一旦有事,先出一军,再有事,出二军,如此三军轮番出征,可以避免军士们生出疲战之心”智武子说道
“老将军妙计啊,老将军不亏是我晋国中流砥柱,愿意将自己统帅的中军编入其他三军”晋悼公对智武子的主动将军权交给其他人感到十分震动,即使是韩厥也没有魄力将自己的军权托付给其他人。
“老将军,寡人近几日也有一策,讲予老将军听一听看是否可行,寡人想联合所有盟国在虎牢集结军队一起攻郑,寡人想一战让郑国看到我晋国的军威与盟国的力量,日后永不敢再背叛晋国,同时万一楚国前来救援的话,也可以依靠盟国的力量进行抵抗,避免我晋军陷入同时与楚郑一起作战的不利局面”晋悼公此刻放心地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跟智武子和盘托出。
“主上的计策确实很好,不过关键是要能说动齐国派兵助阵才行,老臣愿亲自去往临淄说服齐公,同时老臣还有一事禀告主上,数十年前楚国的公申巫臣曾用扶持吴国的方法让楚军疲于东西奔波,只可惜后来晋国内乱,与吴国通信联络变少。老臣认为想要彻底击垮楚军,不妨继续采用当年公申巫臣的方法”智武子说道,他一直与公申巫臣交好,此人虽然好色,但谋略确是很少有人能够匹敌。
三日后之后晋悼公微服出游,赵武与魏绛陪同左右,晋悼公穿着厚实的棉衣看着王宫外的百姓日常生活觉得非常亲切。
“赵武,当年你隐姓埋名之时,是否也像这些人一样在街头买卖交换”晋悼公问身后佩带长剑紧紧跟随自己的赵武。
“主上,微臣当年与程婴隐姓埋名,程婴带着微臣周游郑国,卫国,鲁国,宋国行医,那些年我们两人过着旅客的生活”赵武想起自己后来在韩厥的保护下终于名正言顺地继承的赵氏封地,而程婴却为了兑现当年与公孙杵臼的诺言而挥剑自刎就不慎感慨。
“寡人勾起你的伤心事了,下次程先生的忌日,寡人要与你一同去他坟前祭拜,听说你与羊舌叔向交好,今日带寡人一同去羊舌大夫家看看吧”晋悼公见赵武这个一向刚毅的猛将在想起程婴时眼睛都红了,便将话题拉回正事。
“叔向虽然才二十出头,却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人才,主上要见他不知所谓何事?”赵武一向看好叔向的才能,此刻见晋悼公要亲自见他,为他感到高兴。
“世子彪今年也已经七岁,应该给他找一位师傅了,我听说羊舌叔向精通诗书礼乐,为人刚正不阿,想聘请他为世子彪的师傅”晋悼公说道,其实这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了解到叔向平时一向跟随公申巫臣学习,是想看看叔向有没有担任出使吴国特使才能。
叔向今年二十一岁,是一个文质彬彬地青年,羊舌氏作为晋国王族的一支让年轻的叔向一向有一种王族的自律,加上叔向的母亲是一个典型的王族女子,从小便教导叔向目不斜视,注重礼仪。
“呆子,你快来喝点水”公申巫臣与夏姬的女儿屈鱼生的貌美如花,同时继承了夏姬的美貌与屈巫的智谋。
“喔,马上就来”正在练剑的叔向回头说道。
屈巫与夏姬正在一旁的木亭中喝着茶水,夏姬今年已经年近六十,但是看起来却依旧一副四十岁左右的样子:“老头子,听说叔向的母亲一直看不上咱家的小鱼,都是我当年的名声拖累了女儿的婚事。”
屈巫自从晋景公之后已经很少参与晋国的事务了,只是顶着一个上大夫的名号,最近几年一直在修身养性:“哈哈,夫人莫急,老夫自有主张。”
“爹爹,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屈鱼端上干果看见屈巫计上心头的表情问道。
“乖女儿,还不是为了你和那个傻小子的事”屈巫说道。
“爹爹,你不要打鬼主意了,叔向自己的事他自己会拿主意”屈鱼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也知道叔向一向孝顺母亲,从来不会违逆他母亲的意愿,屈鱼心中也很焦急。
“师傅,我最近按照你的方法,每天锻炼剑术,但叔向有个疑问,家父让我跟你学习谋略,您却一直让我练剑,不知何时传授谋略”叔向对屈巫行礼后温和地询问。
“哈哈,快了,你小子就快知道什么是谋略了”屈巫笑道。
此刻,李聃带着李耿,狗儿,月儿已经进入了齐国境内,齐国田氏的田无宇带领着一队亲兵亲自护送李聃等人前往临淄城。
“子耳,自从你离开苦县去郢都国学之后,我们已经七年未见了吧,哈哈,你从来没有来过齐国,这次要带你好好逛逛”田无宇今年二十七岁,长得气宇轩昂,作为田氏家族的未来继承人,田无宇一向广结宾客,也许是田氏先祖在齐国是客卿的原因,田氏一族像楚国的李氏一族一样,都比较注意自己管辖下民众的生活,经常救济弱者,当然这是一种笼络人心的策略,但是在那种贵族奢侈,民众贫弱的年代能够有贵族能站出来主动为百姓着想的确是一种很得人心的举动。
“田兄,这次要麻烦你多多关照了,我等在临淄的事要多多仰仗了”李聃作揖说道。
“哪里的话,当年我田氏先祖要不是仰赖李氏先祖的帮助,恐怕早就身死陈国了,我们田氏和李氏历来同气连枝,你我虽是异性,却如兄弟一样不分你我才行啊,以后不要再说什么客气话了”田无宇说道。
“无宇哥哥这话说的对,我大哥老是跟我说要对楚国忠心不二,我李耿只对自己的家族,朋友忠心,要是楚王不称我的心,到时候大不了咱就投奔齐国就是了”李耿骑马跟在李聃与田无宇身后说道。
“哈哈,子耿讲话一向率直啊,不过你们要是真在楚国不得志,到时候来齐国便是”田无宇说道
“子耿,休得胡说,你再胡言乱语便自己回苦县去”李聃训斥道,接着李聃对田无宇说道:“田兄,我看齐国的沿途城镇跟楚国也相差不大,以前一直听父亲讲齐国富足,比楚国要好很多,不知是什么原因。”
田无宇叹道:“当今齐王,虽然有与诸侯争霸之心,但心有余而力不足,现今齐国崔氏,庆氏,国氏,高氏都雄霸一方,而国相晏弱虽有当年管仲之才却可惜不得桓公之主啊。”
李聃在苦县时也听父亲李宏分析过齐国的政治局面,知道现在田氏虽然位列上大夫之位,但跟齐国的那些旧贵族相比,还是没有左右齐国政治的能力,自己此次想借田氏之力拉拢齐国叛晋恐怕很难完成。不过李聃一向认准一件事必定是会全力以赴地做好,即使结果未必如愿,但一定竭尽全力,不让自己后悔。“田兄,上次家父在信中也已经提到我这次东来的目的,不知田兄觉得有几分把握?”李聃开门见山地问道。
“大家都是自己人,我也不妨直来直去,子耳,当今齐公胆小弱懦,而晋公虽然年轻,却雄才伟略与但年晋文公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晋国八卿个个是人中翘楚,晋军威名赫赫,我主上即使心中不服,但迫于形势恐怕不敢有什么举动,况且为兄还有一个消息要告诉你,晋国执政智武子前几天恐怕也已经到临淄城了,他此次前来不出所料的话必定又是想要齐公盟会”田无宇虽然也希望齐国能与晋国一战,这样田氏也就有机会能够在战争中争得更多实权。
到达临淄城后,李聃一行人都感到眼前一亮。
“少主,刚刚没有进城之前,我还一位临淄城与郢都大同小异,可是城内的繁华景象要比郢都强多了”月儿此次陪同李聃前往齐国是她平生第一次离开楚国。
“哈哈,月儿,待会我让下人陪你和狗儿一同在临淄城逛逛,也不枉来我们齐国做了一次客”田无宇笑着对月儿说道。
“田大夫见笑了,奴婢还要伺候两位少主的食宿,可不敢造次”月儿一向很有分寸
“月儿,你去就是了,我跟大哥待会自然有田大哥安排食宿,你不想去,狗儿可是早就按耐不住了”李耿笑着说道。
“哈哈,少主子说笑了”狗儿两眼巴巴地看着月儿。
“月儿,你就出去当散散心吧,顺便看看临淄城里有什么好东西,采买一些回去后给其他人当作礼物”李聃也说道。
“田大夫,你这是去哪?”只见一个大约三十岁左右的贵族男子乘车经过,问田无宇道。
“庆封兄啊,我刚去了一趟陈国处理一下粮食买卖的事,这几位都是我在陈国的朋友,庆封兄如此匆忙是要去哪啊?”田无宇行礼后说道。
庆封一向喜欢田无宇的豪爽大方,与田氏也十分要好,看了一眼李聃等人后便跟田无宇说道:“还不是晋国的智氏来了,现在主上已经同意一同出兵虎牢共同攻郑了,现在正在宫廷招待晋国使者,我正赶过去呢,下次我们再聊”庆封说完作了一个揖便让车夫赶路。
李聃一行人在齐国的田氏居住地安顿好,四天后李聃与李耿两人便一起到临淄城内闲逛同时打探一下消息。
“大哥,临淄城真是大啊,我刚刚听田氏的仆人说临淄城内有一个地方的酒特别好,而且老板娘也特别漂亮,我们一起去看看吧”李耿第一次离开苦县出远门,所以对任何事都充满了兴趣。
“去看也可以,只是记住千万不要惹事,毕竟在别人的地盘上”李聃嘱咐道
“欢迎两位公子光临,请问要写什么酒菜”一名伙计殷勤地上前问李聃两人。
“来三斤牛肉,好酒先来两坛”李聃回到同时抛出一锭黄金
“好嘞,立马就到,两位公子稍等片刻”伙计收到金子后笑容满面地往后厨走去
李聃与李耿两人正在用膳之时,忽然听到酒店楼上有女子的惊叫之声,紧接着就见一个漂亮的少妇奔跑下楼,少妇虽然衣衫不整但也难掩国色天香的容貌。
“跑什么?我庆舍要得到的女子哪里跑的出我的手掌心,哈哈”只见一个高大的贵族公子醉醺醺地从楼上往下走来
楼下的保护庆舍的门客此时围上去不让那个少妇离开。店里的几个伙计想上前保护老板娘都被庆舍门客拔剑逼退
“哼,这么多大男人欺负个弱女子算什么本事”李耿拍着桌子站起来对庆舍说道
庆舍眯着眼睛盯着李聃与李耿:“哟,敢在临淄城管本公子闲事的人恐怕没有几个吧。你们是什么来历?”
“没有什么来历,只是看不怪你而已”李耿见庆舍门客往自己这边逼上来也拔剑要上前
李聃虽然依旧神情自若地喝着酒,但左手也紧紧握着桌边的断水剑。
“哈哈,庆舍兄,什么事这么大动干戈啊”忽然一个年轻的矮瘦的少年走进酒店对庆舍说道。
“喔,晏婴啊,没什么?一场误会而已”庆舍忽然换了一副笑脸,原来这个晏婴就是齐国国相晏弱的长子,一向机智,平时经常捉弄为非作歹的庆舍,是庆舍的克星。
“喔,那老板娘给我来壶好酒,在做几个你的拿手菜”晏婴对一旁正胆战心惊的老板娘笑道
“好,伙计快去拿酒,我亲自下厨”老板娘赶忙招呼道
“伙计把酒菜都端上这两位兄台的桌子,我要与他们一起用膳,哈哈”晏婴指着李聃的桌子
“子耿,将剑收起,给这位兄台倒酒”李聃也客气地起身邀请晏婴
“两位看起来不像齐人”晏婴喝了一杯酒说道
“哈哈,我们是来齐国做生意的”李耿说道
“哈哈,你们不是一般的生意人,不然可不会轻易惹庆舍的,而且也没有这么名贵的剑”晏婴依旧平静地说道
“兄台好眼力,我们兄弟是为田大夫在陈国做大米生意的”李聃喝着酒说道,他暗暗佩服晏婴的观察力
“原来如此,那就难怪了”晏婴说道“不管如何,两位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值得相交,今天我们不醉不归”
公元前564年5月,晋国的虎牢城内已经驻扎了前来会盟的十一国军队,其中以晋军三万,齐军两万为主力,宋军,卫军,鲁军各出兵一万,其他一些小国零零碎碎大约两万人。
晋军此次是第三军赵武与魏绛陪同晋悼公前来,齐军主帅是齐国太子光与高厚,宋军主帅是向戍,卫军主帅是四十出头的孙林父,鲁军主帅是三十七岁的季武子。这些人出兵都各有各的打算,晋悼公心中也明白这些国家没有一个是真心愿意前来共同伐郑的,但只要自己还有号召力就说明晋国在这些国家当中还有威慑力。
李聃一行人也打扮成客商混在虎牢城中,这么多大军一同前来,必然吸引很多商旅,那时的战争后勤准备很多时候都不到位,所以需要一些客商运输买卖商品进行补充,所以李聃自从在临淄城中看到齐国太子光率军前来虎牢会盟后便立即也办成商团跟随齐军一同来到虎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