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阴影之下
殷骏山生前居住在本市的一个中高档小区里,两居室的房子,是他生前全款付清买下的。殷骏山的亲生父母曾经在儿子去世之后,为了这套房子千里迢迢赶到本市,为了遗产继承权吵得不可开交,结果刚达成协议想卖的时候,出现了一个律师,出示了殷骏山生前立下的遗嘱,明确表示他的房产的唯一继承人是他的表弟,也就是李蔓,并且注明了这套房子三十年内不得买卖!而这份遗嘱也成为了警方后来认定殷骏山为自杀的重要依据,一个年纪轻轻的未婚人士,如果不是想要轻生,谁会去立什么遗嘱啊?
“我哥一定是知道了自己有危险,才会提前立了遗嘱,还注明不能买卖,那他的东西就不会丢了。”李蔓一边拿钥匙打开房门,一边对我们说道。
在天天得出地图就在家里放着的推测的时候,李蔓就迫不及待的要过来看,还极力邀请了天天,天天只是稍稍迟疑了一下,就接受了邀请,而我,自然对她能参与到这事件中来而感到兴奋莫名。
房门打开,展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间异常干净整洁的房间,玄关的两头分别是餐厅和客厅,两头都是巨大的落地窗,通透明亮。房子是典型的现代极简风格,没有多余的装饰,家具全是直来直去的刚硬线条。
“我哥生前喜欢干净,我拿到这套房子以后,也从来没住过,只是每隔两个礼拜请钟点工来打扫一遍,在出事之后,警察也来搜查过几次,但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李蔓打开门,拔出钥匙拿在手里,把我们让进客厅。
“在这样一个房子里藏东西不被警察发现,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我率先走了进去。
确实,这个房子装修的极为简单,可以说是一览无余,要想有什么东西能躲过警方的搜查,应该是很困难的。
“先别这么肯定,也许警察遗漏了什么地方,你这脏鞋别乱走啊,先换鞋!”天天走进房子,站在玄关处,左顾右盼的找拖鞋。
“不用麻烦了天姐,今天钟点工就来,不用换拖鞋了。”李蔓摆着手,手里的钥匙串叮当作响。
“进屋换鞋是非常老土的行为,地板就是拿来踩的,又不是拿来吃饭的。脱鞋换鞋不仅麻烦,还增加了传染脚气的机会。”我自顾自的往里走,在身后留下了一串湿脚印。
“自己素质低还强词夺理!”天天嗔怪的嘟囔一句,也走进客厅上下打量起来。111
客厅并不像普通家庭,沙发茶几电视机背景墙那样的布置,而是被改造成了一个书房,靠墙是一整排直通天花板的大书柜,书柜前是一溜长长的工作台,工作台上有两台电脑,一台苹果一体机,一台ThinkPad笔记本,除此之外只有一个像《生活大爆炸》里一样的分子结构模型摆件,孤零零的放在两台电脑之间。
在书柜和工作台只见,有一张办公椅,我一眼就看出那是正品HermanMiller出品的Aeron系列办公椅,别看样子普通,但却被称为世界上最舒适安全的座椅,号称传奇电脑椅,价格相当昂贵。书柜的对面,靠墙放着一组二加一的沙发。老实说,我挺欣赏这位已故生物工程师的品味。
“你哥还挺会享受生活。”我赞叹一句,仰头看书柜上的陈设。
书柜上只有最下面一层是书,其他的全部都是层层叠叠的CD和影碟,我粗略估算了一下,大概有上千张。
“我哥平时没什么朋友,就喜欢回家捣鼓个电影啥的。”李蔓接过话题。
“这些碟片里要藏张地图倒也方便,警察都看过吗?”天天开口问道。
“全打开看了,连书本也全都抖搂了一遍,除了找出几张零钱,啥都没有。”李蔓答道。
我把目光投向其他地方,客厅的对面是一个与客厅相连的餐厅,放着一组不锈钢加玻璃的餐桌,和四把餐椅,餐厅的左侧是一个开放式厨房,那些烟灰色烤漆面板的橱柜都光可鉴人,但橱柜和灶具上连炊具都没有。
李蔓看到我的目光,解释性的说道:“我哥不会做饭,这个厨房除了泡方便面,从来也没用过,那些橱柜基本都是空的。”
我点点头,那么几个厨房里经典的藏东西的地点也基本可以排除了,像垃圾桶的背面,用光的清洁剂瓶子里面,麦片盒子里等等,我曾经帮一位朋友找到过他去世的母亲藏好的一包黄金首饰,她将它放在一大堆调料罐子中的其中一个里面。总之,厨房因为杂物多,会成为某些人藏匿物品的首选地点。我查看了一下油烟机的管道和冰箱的背部,不出所料的一无所获。
我走进餐厅和客厅之间的过道,过道另一头是两个朝南的房间,靠近客厅的这一间被改造成了影音视听室,一面墙挂着一张巨大的投影幕布,另一头天花板上挂着一个投影仪,投影仪下面还是一个书柜,上面跟客厅的一样,尽是碟片。房子中间放了一把Eames的经典弯木躺椅,旁边有一张小角几,我心里想要是能泡一杯现磨咖啡,把身子缩进躺椅里看电影一定是舒服至极,可是只有一把椅子意味着只有一个人,未免过于孤单了。
另一个房间是卧室,带一个洗手间和走入式衣柜,衣柜里整整齐齐的放着一排雪白的衬衣和几套西服,几条领带被卷成卷尺状,放在带小格子的抽屉里,除此之外只有两件休闲夹克和一抽屉的内衣袜子。整齐的就像是卖组合衣柜的样板间。
卧室里只有一张床和两个床头柜,其中一侧放着一盏台灯,床上整齐的铺着床单被子,连一丝褶皱都没有。
我叫过李蔓帮忙,检查了几个容易藏东西的地方:床垫下面,席梦思里面,马桶水箱,水槽下面柜子和墙壁的缝隙,浴缸的检修口,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的东西。
“看来你的推断是错的。”我回到客厅坐到那把Aeron椅子上,对着天天说道。随手将桌子上的分子模型拿在手里玩耍。
天天还不死心,把客厅上挂的一幅画拿下来,检查相框的背后。
“别费那劲了,警察叔叔要是连画框背后都不检查,那未免太不负责任了。”我挪揄道。
天天也像是同意了我的说法,将画框递给李蔓,自己坐到我对面的沙发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开始了思索。
“小曼,你把那张纸头再拿出来看看。”不一会,天天像是想到了什么,她招着手对李蔓说道。
李蔓答应着,把那张A4纸重新拿出来递给天天,天天接过来摊在自己腿上开始了研究,眉头紧锁。
“要我说,那就是一信手涂鸦,没什么意义。”我把手里的模型高高抛起又接住。
“我打赌我肯定见过这个类似的图案。”天天抬头看了看我,突然间她眼睛亮了一下,直勾勾的盯着我手里的分子模型。
“我想起来了,是分子结构,这个图案是一个分子结构图,我曾经在一个合资制药厂的合同上见过类似的东西!”天天兴奋的大叫起来,一边冲过来一把抢过我手里的模型。
我和李蔓赶紧也凑了过去,果真,那纸上的图案和我刚才把玩的模型十分相像,只不过一个是立体的,一个是平面的。
我们开始照着图案组装模型,这个图案很复杂,我们三人参详了很长一会才把它组装完毕,在完成的那一刻,三个人都不约而同的轻柔的把手拿开,大气都不敢出。可是却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李蔓还张大了嘴……
我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你们干嘛?难道还想着这个东西组装好以后会有一扇门隆隆的打开,露出一个密室?”
“没道理啊!”李蔓摸着后脑勺。
天天又拿起模型,一边对图纸,一边说道:“一定是还有什么事情我们没做对!”
我心脏的一部分开始慢慢融化,以前的时候我最喜欢天天的,就是她像这样很认真很投入做一件事的样子。
天天拿着纸头,看着桌上的模型,嘴里喃喃的读着图案下面的那句话:“阴影之下是唯一的真实……阴影之下是唯一的真实……咦?阴影之下?”
她似乎发现了什么,对着李蔓说道:“小曼,你这有没有手电筒?”
“有有有”李蔓一边答应着,一边从黑色大包旁边的侧袋里拿出一支L型手电筒,我认出那是一支仿制的ROMEO美军战术手电筒,是李蔓自己网店出售的产品。
天天接过手电,打开开关,一道强光从电筒的头部射出,天天转过头对我说:“把窗帘关上!”
我乖乖的两边跑动,把客厅和餐厅两边的落地窗窗帘都拉上,整个房间登时陷入一片昏暗。
天天拿着手电,把光照射到那个模型上,绕着它调整角度,当她走到某个点的时候,我和李蔓都惊呼了出来,只见手电光射过模型,在墙上投射出了一个影子,赫然形成了一排数字——0964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