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吗?恨过。但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内心越发收敛,坚硬。每当看到父亲为尧程焦急悲伤的眼睛,他的内心就无法平静,因为尧程的病,父亲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因为小时候的那件事,他也为弟弟的病负有了责任,从那天起,他的生活变得空虚,从那天起,他从父亲那里得到的关爱寥寥可数,他是多么希望父亲能再像以前一样照顾他,哪怕是一句关心的话,可是他迟迟盼不到,他在父亲的眼中看到的只有悲哀,他希望父亲能原谅他那时犯下的错,他不是有意的,可是父亲似乎永远都不会原谅他……
“只有幸运的人才能拥有像你一样的兄弟。”
一道明媚的女声像一根细小的针细细地蛰了一下他的心,又痛又麻,还带着丝丝的甜,让他仿佛置身梦中。
这句话说进了他的心里,直白的,简单的,他发现自己的心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轻抚了一下。
他刚才从父亲那里走出来,被父亲那句话扰得心神不定,胡乱地绕着军营转,大家各有各的事要做,回到自己的营帐,入眼便是地图,书和兵器,他忽然感觉很累,索性出了营帐,无意中就到尹茜休息的地方来了,最后坐到了她的床边,最近他经常来这里,一是为了查看她的伤,确认她对陆家军没有威胁,据那天的情况来看,她还是有武力的,比一般人还强一些,第二也是看她这里很安静,他性静,这里和他很搭,此地正值战事,外面乌烟瘴气的,他也不想外出。
他四下看了看,除了床上躺着的人,营帐中空无一人。看来是最近太累了,都幻听了。
“嘿!”又是一样的音色,不过这次声音更加活泼,“嘿”字短短地往后拖了两秒钟,还带着活力的转音,真是独特的声音,他想。
他没有看到床上躺着的女孩已经睁开的冰蓝色的眼睛,如天空般灿烂,如大海般澄澈。
“你傻了?”尹茜拍了一下他的手臂。
他回过神来,看向床上的女孩,她已经醒了,冰蓝色的大眼睛深陷于眼窝中,使她的眼睛越发明亮和水灵。
“你醒了。”声音低低的,淡淡的,听不出是疑问还是陈述。他侧着身子,从尹茜这个角度可以看到他坚毅的脸部线条。
“你弟弟有你真是幸运。”尹茜说。
他转头看向她,目光惊诧。原来刚才那句话是她说的。
“我有看到哦。”尹茜说。
除了长辈,陆锦川从来不喜欢和女人说话,他觉得女人这种生物很麻烦,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还喜欢往脸上涂那些花花绿绿的难闻的胭脂,她们的声音细细的娇娇的总是让人觉得心烦,他从来没有耐性听她们说话。
出于习惯,他想要走出这个营帐,事实上,他也真的这么做了,可是尹茜接下来说的话让他脚步一顿。
“我很奇怪,为什么你把弟弟的玉补好了却不交给他呢?你们俩的感情这么好,还有什么事情横在你们中间呢?”
“你怎么知道我们感情好?”陆锦川问,这是人类本能的好奇心和求知精神。
“第一次见你弟弟我就发现了,他的里衣不太贴身,准确地来说是有点大,不适合他,应该不是他的,所以我当时就猜想他应该会有一个哥哥,只有极其亲密的人之间才会把贴身的衣服相互换穿。能换穿衣服,说明你们感情也很好,果然,随后我打晕你弟弟的时候,你那******不变的扑克脸上罕见地流露出了一丝担忧,虽然那个表情连一秒钟都还没到,但是我看到了。”尹茜说。
她的外号可是女巫,聪明的女巫,观人于微的女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