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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笑语豁达美孙郎

孙策,我怎么能把他给忘了呢?诸葛均狠狠地一拍脑袋,同时也就明白了心中的不安来自何处了。刚才他听诸葛亮提起孙文台、孙伯符的旧事之时,心中其实已经隐隐觉得不妥,但直到此时孙策来访,他才完全反应过来:自己光顾着想象在豫章过逍遥日子,可这位三国少见的美少年却不是吃素的啊。不久之后他便将提兵杀过长江,数年间荡平江东,建立起后来吴国基业的雏形。即使诸葛家能从朱皓手里保留豫章,可孙策一来还能独善其身么?

独战东南地,人称小霸王——诸葛均这小白居然能把人家给忽略掉,真是枉费他读了那些三国的历史记录。如果说汉朝日后任命的太守和刘繇等人诸葛玄或许还能设法应付,那么这位手下人才众多而且侵略如火的小霸王可就不是诸葛家应付得来之人了。即使是日后诸葛亮长大成人,只靠他自家一个人估计也顶不住孙家班的攻势吧?

诸葛均在这边失惊,诸葛玄等人却都好奇地看着他。诸葛亮等了一会儿见他还在出神,终是担心自家弟弟,忍不住问道:“均弟,你为何如此惊奇?”

他这么一问,诸葛均倒是回过神来。但诸葛亮这一问他也是不好回答,难道直说我这穿越小白竟然忘了不久后还有这么一号厉害人物对江东虎视眈眈?他支吾着说道:“我适才听亮兄言及孙伯符少年英雄了得,不想话犹在耳,其人就已经登门造访,心中又惊又喜,倒不觉有些忘形了。”

诸葛亮虽然觉得他有些言不由衷,却也不好追问,便不再多说。诸葛玄取过那竹片削成的名刺细细观看,见上面果然写着孙策的名字。他心知孙策虽然年轻,但是却颇为了得,也不敢轻视,便交代了陈扬一声,想要去门口迎接。想了想却又回头对诸葛均兄弟二人道:“亮侄、均侄,你二人可随为叔一起前往大门迎接孙伯符。此人少年有为,一时英杰,值得你二人一交。”

诸葛亮和诸葛均自无不从之理。诸葛慧却带着妹妹往自己住处回避,这也不消多说。诸葛均一路走一路觉得奇怪:历史上从未出现诸葛亮与孙策有过见面的记录啊?虽然以时间来说,这两人的确可能会在袁术手下有过交集的时间,但为何会都没有见面记录的?难道是因为这件事传闻不广或者不够重要因此未能被人记录下来?

他却不知道历史上的诸葛亮是真的没能和孙策见上面。孙策投靠袁术后便被派出去征战在外,而诸葛玄恰好在这段时间接受了袁术的任命前往豫章上任,待得孙策回来时诸葛玄却已经带着诸葛家的孩子们出发了,因此便错过了诸葛亮和孙策见面的机会。

但如今诸葛均这只穿越蝴蝶的翅膀却在不经意间扇动了历史的空气:本来历史上的诸葛均早就应该病好了,诸葛玄也因此早就出发了。但穿越后的诸葛均却为了多了解这个时代的真实状况,又很是装了一段时间病。偏偏诸葛玄又不忍心丢下他去上任,于是就这么拖了一段时间,孙策就刚好回来了。历史上重来没有见面的记录就在悄然间被诸葛均这只小白蝴蝶一翅膀给改变了,这事情甚至连他本人都没有意识到……

诸葛均还在那边琢磨着这个不存在的历史记录,却忽然听得一人朗声笑道:“有劳明府君远迎,策如何敢当呢?”诸葛均闪眼看时,门口初夏的阳光却是耀目,晃眼间隐约看见一人身材修长,望之如临风玉树,但举动之间却甚是利落精干,自有一股勃勃英气。那人快步走上前来,迎着诸葛玄施了一礼,动静间不卑不亢,自有分寸。

“府君”是对太守的尊称,他这么一叫自然是把还没上任的诸葛玄已经当做豫章太守了。而且一开口便是这等叫法,看来孙策却不是为了私事而来。

诸葛玄连忙回礼道:“孙校尉大驾登门造访,玄自当亲迎。”原来孙策此时官封怀义校尉,诸葛玄见他以官职尊称叫自己,自然也以其官职相称,免得失了礼数。

这时诸葛亮和诸葛均也连忙一起施礼,不敢怠慢了客人。只是诸葛均终究对礼节不甚熟悉,看起来却有些笨手笨脚。诸葛玄又回身介绍到:“这两个孩子是我亡兄诸葛珪的孩子,大一点的是老二,名唤亮;小一点这个是老三,名为均,年纪尚小,都还无字。他们久仰孙校尉你的英名,因此特地前来一起迎接。若有失礼之处还望孙校尉你不要见怪。”

孙策笑语朗朗,自有一股豁达之意:“岂敢岂敢。亮、均二位小弟看起来风姿不俗,兼且通达仪礼,将来成就定然不凡。”说话之间他的目光从二人身上扫过,见诸葛亮行礼身姿端正潇洒,眼中便闪过一丝欣赏;待得看到诸葛均那笨拙的姿势,唇角又掠过一丝笑意。

二人礼毕直起身来,这时诸葛均才看清了这位如今威名未显,后世却将名传天下的美少年的容貌。孙策今年不过十九,也就是前世一个大一学生的年纪,但修眉下一双俊目却是分外有神,让人一见便映像深刻。他的唇角常挂着一丝不羁的笑容,让人觉得亲近随和却又不显得失礼。或许是最近征战在外的关系,孙策的皮肤呈现一种健康的小麦色,这更为他彰显了一种阳光的魅力。

“策为人,美姿颜,好笑语,性阔达听受,善于用人,是以士民见者,莫不尽心,乐为致死。”——诸葛均不期然间想起了这段历史记录。前世还道这描写或许夸大,如今亲见其人却觉得真是再贴切不过了。孙策是属于那种一见便夺人眼目的男子,便是把他放在人群之中你第一眼看见的必然也是他。似乎上天在造人时也格外钟爱于孙策,让你一见便会觉得这少年将来必定成就不凡。难怪历史上袁术会叹道:“使术有子如孙郎,死复何恨!”

“却不知这两位壮士是?”诸葛玄见孙策身后二人身材雄壮,仪表非凡,便开口问道。

孙策笑道:“他们是策的二位亲随,因为不放心策一个人出行,便坚持要跟随过来。明府君却不用为他二人费心,让他们在门外等候即可。”他也不多做介绍,只是回头道:“公奕、幼平,你二人可在此等我。待我与诸葛府君说说话便出来。”

诸葛玄听他如此说,便伸手作势道:“既是如此,那就不敢劳动二位壮士了。孙校尉请。”

一行人进到客厅,分宾主坐定。这汉末时却无后世的高脚椅子,人们乃是采用近似后世日本的坐姿。孙策和诸葛亮坐来都是端正大方,身体挺拔,观之俊秀;诸葛均却依然是不习惯,难免有些东倒西歪,腿酸脚麻。诸葛玄见他如此,不由得暗暗皱眉。

主客两方叙过一些客套话,这却略过不提。孙策又恭贺诸葛玄就任豫章太守,且又提到自己刚刚回转寿春便听到此事,急着先来道喜,倒是忙乱了些,一时没有携带礼物,来日定当叫人送上。诸葛玄自然说是无妨,诸葛均却想原来小霸王也会做空头人情,不由得有些好笑。

孙策见他嘴角抽搐,心中料得一二,也不生气,反而含笑问道:“我见均小弟似乎有话想对策说,却也不用闷在心里,直说无妨。”

诸葛均见他神色坦然,反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心想自己两世人也有四十来岁了,怎地度量如此狭小?心思一转便道:“均只是想到,其实孙校尉能亲临此地,便是最好的礼物了,若再说送礼什么的,却是显得生疏了呢。”

孙策见他小小年纪却学人说些滑头漂亮话,倒是有些忍俊不禁,便又笑道:“策竟然不知道自己就是最好的礼物呢。却不知均小弟是如何见得?”

这话其实已经存了几分作弄小孩子的意思了。孙策为人豁达,平素也爱开开无伤大雅的玩笑,这对他来说也是性格使然。诸葛玄为人慈和,心知孙策也无恶意,便捻须笑眯眯地看着诸葛均如何应对。

但诸葛均内在却不是个孩子,他被孙策这么一迫,觉得有些落不下面子,于是头脑转得飞快地想着主意,忽地笑道:“如今袁使君虽据寿春,然而刘繇尚在。他退守江东,更遣人逼迫孙校尉的亲族。如今袁使君使人与孙校尉的亲族共击刘繇,其志也在江东。而江东更是孙校尉的故里,岂能毫无眷念?想来不久之后袁使君定当派孙校尉亲自出征,削平江南。而我叔父近日便当前往豫章上任,来日岂无拜孙校尉照拂之时?故此均才说:孙校尉亲来,实在是一份厚礼啊。”

他这话其实一开始是被逼出来的,但诸葛均自己越说越是笃定:诸葛玄与孙策素无交往,但孙策一听说诸葛玄署任豫章太守却便急急而来,其中玄机多半便在此处。诸葛玄也听得豁然一省,手中捻动长须的动作也停顿下来。诸葛亮坐在一旁微微点头,小脸上闪过一丝微笑。

孙策被诸葛均这么出其不意地一说,大有措手不及之感。他对正太诸葛亮的映像颇好,觉得这孩子并非凡人;但对诸葛均却不太看重,只是觉得这孩子似乎有些调皮顽劣。不想诸葛均却一语道破他的来意,更窥出自己志在江东。他一时间不觉敛起笑容,一双俊目神光电射,盯在诸葛均的小脸上。

诸葛均初时尚有几分得意,他仗着自己对历史的几分了解,便顺口将孙策的动向说了出来。但孙策那亲切笑容一敛去,立刻便生出了几分冷厉肃杀的气氛,登时吓了他一跳。孙伯符年纪虽轻,却已经是亲临战阵,经历死局,岂是和平时代长大的人能比的?不过诸葛均毕竟前世是个成人,而且也曾体会过身患绝症的绝望,动摇片刻却就恢复常态。他只是觉得眼前这位小霸王目光好生锐利,人说目如鹰隼,大概就是形容此等眼神。

孙策仔细看了诸葛均片刻,见他初时失色,却又立刻神情自若,忽地拍案笑道:“好个均小弟!策真是小觑了你。不意诸葛一门竟然生出两位俊秀,真是好福气啊。”

诸葛均心说少年你不笑的时候眼神可真吓人,嘴上却输人不输阵地笑着接道:“孙校尉这是谬赞了。均何足道哉!我亮兄你如今亲见,自是不凡;但我那瑾兄却也是卓尔不群之人,他二人合成双秀那是不会有差的。”

诸葛亮连忙逊谢谦让。孙策却听得很是认真,笑道:“琅琊阳都诸葛瑾么?日后若是有缘,策定当一会。”他又转向依然在沉吟的诸葛玄道:“不瞒明府君,策今日冒昧登门造访,所为确实是均小弟所说之事。策家在江东尚有些根基,而如今策舅吴景也为督军中郎将,与袁使君所任命的扬州刺史琅邪惠衢一起共击刘繇部将张英等。策也想着日后若能得袁使君许可,便当率部助舅下横江,入本土招募士卒。而届时还望明府君能助策才好。”

诸葛玄听得有些犹豫不决,游目四顾,却见诸葛亮、诸葛均兄弟二人都对自己微微点头。他心下彷徨无计,只得点了点头笑道:“孙校尉何出此言?既然你我皆是袁使君所署,自然该是同心协力,这又何须多言。”

诸葛均却又抢着道:“叔父所言极是。而且孙校尉所思都是为国为民之事,便是或与袁使君略有违背,只要有利于汉家,袁使君想来也决不至于责备,而叔父自然也会与孙校尉守望相助。”

这话一出,孙策不由得又深深看了诸葛均一眼,朗声笑道:“均小弟年纪虽小,却是个爽快明白人。但策受袁使君厚恩,自然以使君之命是从,断无违错的道理——只要明府君能不忘今日的话,来日策定然铭记于心。”

诸葛玄早听得呆了,赶忙诺诺连声地应承下来。孙策见目的已达,便起身对诸葛玄施了一礼笑道:“策这次拜访,其实便是专门为了此事。如今事情已毕,策便当告辞了。”他又对着诸葛亮、诸葛均笑道:“亮、均二位小弟,策期待着日后能在豫章与你们见面。”言毕洒然而去。

孙策说来便来,说走便走,毫不虚情矫饰,便如一阵风似的,甚是洒脱自然。诸葛亮、诸葛均见他如此风度气量,都不由得暗暗心折。诸葛玄呆了一阵,却忽然叹道:“均侄,为叔虽然不想责备与你,可你刚才的话实在说得唐突了。若是这等言语落入袁使君的耳中,只怕又要生出多少事来……”

诸葛均不由得笑道:“想不到不日就要前往豫章了,叔父却还是如此担心袁使君责怪。”

诸葛亮却道:“亮以为均弟适才所言并无不妥。或者该说当时就该如此说话才好。亮见孙校尉气度不凡,必非久居人下之人。袁使君待他不厚,只怕他心中也不无怨气。而且孙校尉也非好相与之人,据说当日他的骑士有罪,逃入袁使君营中内厩,孙校尉却依然指使人将那骑士斩了——这等人物行事最是果决,要想结好于他,便得把话挑明了,否则他若怕叔父反复,说不定反而生出事来,那就更加不妙了。”

诸葛玄听得暗自点头,便叹道:“为叔本来以为此去豫章便能得脱纷扰之地,不想到底还是陷入争夺之中。”

诸葛均本来为正太诸葛亮的话听得目瞪口呆,心说难道我这兄长真是个智妖?小小年纪看人看事就如此了得,长大那还得了?但一听诸葛玄这话却又不由得笑道:“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叔父你想得实在太过好了些。”

三人正在那边谈谈说说,老仆陈扬却又忽然进来禀报。原来孙策派人送来了两箱贵重礼物,说是用来祝贺诸葛玄这太守即将上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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