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肖氏的荣禧堂,锦云忍不住一声叹息。摆了摆手,让等候在外的小轿回去休息,她则扶着杜嬷嬷的手准备溜达回去,也算散散刚才的郁气。
想着肖氏刚才气的发抖的样子,锦云心理不由升起一股浓浓的悲哀。虽然这是二房的家事,可一想起这样的事情就发生在自己身边,她还是觉得很不舒服。男人三妻四妾处处留情被称为风流潇洒,可谁想过那些整日为家操劳,却夜夜独守空房的女人有多悲哀。
想她那二婶,名门世家的小姐,品貌性子,也是百里挑一。怎么偏就配了自己二叔那样一个渣男,也怪不得早早就去了······不对,锦云发现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是什么呢!她不禁蹙眉凝思。
“二姑娘,是不是避避。”扶着锦云的杜嬷嬷出言提醒。
锦云顺着她的眼神看去,一顶小轿正风风火火的靠近荣禧堂。锦云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杜嬷嬷,抿了抿嘴眼中闪过一抹明了,喃喃道“是该避避。”
几人在小轿还有段距离时,快步避进一旁的小道中。
回头望着小轿快速消失在荣禧堂的花墙后,锦云脸上勾起一抹诡异的微笑。
看来这日子并没有因为她的到来,而发生什么变化,历史的车轮不偏不倚的压在它应有的轨迹上。那个曾将镇国公府搅和的天翻地覆的女人,她来了。
前一世,这个叫梅若卿的女子,就像一颗意外落入平静水面的石子一样,虽搅起一圈涟漪,但还是很快的就没入水面。可有谁知道,当她再次浮出的时候,将带来多大的惊涛骇浪。
这个据说是辰州巡检的侄女,锦云到觉得她的身世很有待商榷。
还记得前一世,当她跟从二叔回来不久,就传来辰州巡检在回乡祭祖时,遭遇匪患,梅家上下百口全部葬身火海的消息。好似自从消息传来后不久,二婶韩氏就患病在身,御医的诊断从刚开始的偶感风寒到最后的尽人事听天命,也不过短短一年的时间。在这期间,那个女子含着悲痛,整夜整夜的守在二婶床前侍候。不但捂热了二婶的心,也换回的了全家对她的另眼相看。
果不其然,在二婶去后,为了避免戚太后给二叔塞人,所以祖母就捡了梅氏这个从书香世家里出来的妾侍扶正。可是从那以后,这个家就在发生着一些微妙的变化,先是锦慕锦蝉这对儿亲姐妹,不知为何原因,开始交恶。然后紧接着就是被记在韩氏名下的浩哥在学习骑术时不慎从马上跌下,摔断了脖子。之后,自己的父亲收了梅氏身边的大丫鬟芳儿,而再后来,前世的锦云不知为何原因嫁给了戚贵妃的儿子英郡王,要知道之前和锦云议亲的一直都不是他。
虽然很多东西都是曾经那个锦梅流于表面的记忆,可单凭这些结果,锦云就已经断定她的来者不善。
仔细想想,这一件件一桩桩的事情联系起来,都是那么的诡异,先不提一向身子还算康健的韩氏会因为一次风寒断送了性命。单说梅氏能让二婶对她这个带着个儿子的女人在短时间放心,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其次她的父亲竟然会收了自己弟妹身边的人。偌大的国公府,环肥燕瘦什么样的没有,能让张兆承饥不择食那该是多么天仙一样的人儿啊!可这样的人自己的二叔还能剩下。锦云一万个不信。
第三就算现在的锦云,都听说过英郡王的大名,十四岁的男孩,放在前世还只是个半大孩子。可据说他屋里的女婢就没有一个完璧之身,要不是碍着祖制,没有正妃前,不能有庶出的规矩,怕是早就是几个孩子的爹了。先不说,这里面是否有人为的恶意谣言,但这么小就能有这样的传闻,怕是也好不到哪去。前世锦云就算在不因世事,单蠢至极,怕也不会喜欢上这样的货色。在加上郑戚两位太后的不可调和性,以及冒国公戚仁杰家里一个和梅氏长的七分相似的幕僚,前世锦云的婚姻无论从哪一方面都冒着浓浓的阴谋味道。
总之,这个梅氏怕是个祸端。现在就看赵嬷嬷能不能将自己的暗示传达给自己的母亲了。既然改变不了梅氏进门的结果,那么让韩氏对她留心也不失为一个没有办法中的办法。至于其它的,就不是锦云所能考虑的了,一切都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当锦云带着人晃悠悠回自己的小窝时。二奶奶韩氏正迈着优雅的步子走进荣禧堂。
早就在外等候的琥珀见她到了,连忙将韩氏引进肖氏卧房旁的壁阁,随着韩氏身后的锦帘落下,一时间壁阁内的气氛变得奇妙起来。
韩氏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坐在上手一脸凝重的肖氏,但出于多年的信任,她并没有着急询问,只是缓步走到肖氏下手的位子上坐后,抬眼静静的看着肖氏,等她给自己答案。
瞧着韩氏一脸无事的样子,肖氏的心里就忍不住的酸楚起来。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话总阻在喉中将不出来。
韩氏见肖氏一脸的为难,脸上的神情也变了几遍,不有好奇道“大嫂,有什么事情你直说就好。”说着她似是想到了什么,眼中带着淡淡的歉意“大嫂,,蝉儿被我惯得没有样子,回去我会说她的”
不等韩氏自我检讨完毕,在那里左右为难的肖氏,便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愧疚,猛地站起身来,一把将韩氏搂在怀里,哽咽到“媛儿,我对不起你啊!当初就不该让你嫁给二弟······”
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一头雾水的韩氏一时之间有些摸不着头脑,没等她回答什么,就听见肖氏继续自顾自说着“兆海,这回,这回又带了个女人回来。”
女人,听明白了肖氏的意思,韩氏伸手轻轻拍着肖氏的后背,有些好笑道“你这是怎么了,吓我一跳,不就是个女人,”她自嘲的勾勾唇角,拉着肖氏坐下,一边取出手帕为肖氏擦泪,一边淡然的说道“你看我那院子,清纯的,妩媚的,什么样儿的没有······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再来一个也不过闹一点子罢了,还能翻了天去。”
见她这样,肖氏恨铁不成钢的,一把抓住韩氏为她擦泪的手,急急道“你要气死我啊!能一样么,这回的这个可是带了个儿子回来。”
儿子,韩氏果然被这两个字,镇住了心神。她怔怔的呆立了一会儿,脸上露出抹凄苦至极的笑容“那也是二爷的儿子,我这个做嫡母的自当欢喜才好。”
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肖氏心里也说不出的难受,可该说的还是要说“那女子,说是辰州巡检的远房侄女,家里也是读书的。你可要注意了,我总觉得她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呵!”韩氏闻言苦笑“我那院子,那个又是省油的。”一副随他去吧的样子。
“她们是什么身份,这个又是什么身份,在说这个可是有儿子傍身。你就不怕她有非分之想。”肖氏看她一副消极模样,心里恨其不争,嘴下不也在留情“你就算不为浩哥着想也罢了,左不过他不是你亲生的,可你总的想想慕儿蝉儿吧!”
“无论怎样我都是正妻,她越不过我去。”韩氏不在乎的答道。
“你,你”肖氏被她气得“你知不知道,在辰州,二爷迎她可是用的平妻之礼,平妻之礼啊!”肖氏抛出重磅炸弹。
“什么!”终于明白肖氏为何这样的韩氏,被耳边的话语弄的震惊至极,显然她也意识到了这次的不同。平妻之礼,加上有儿子傍身,还是书香世家。自己这个做妻子的竟然之前一点儿消息都没有,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可以卷着铺盖走人了。想到这里韩氏不由心酸,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噼噼啪啪的落了下来。
看着只会低头哭泣的韩氏,肖氏心里不知是恨是怜“对,平妻之礼,在加上爷们儿的宠爱,”肖氏板起韩氏低垂的脑袋,唤着韩氏的闺名,开始不住的往火上浇着热油“媛儿,你说这样的人会甘心低人一头么?如果她不甘心,你怎么办,如果你败了,你的慕儿蝉儿又怎么办?你不会不知道嫡母对子女婚姻意味着什么,你当年受得委屈,你忍心慕儿蝉儿和你一样么?”
肖氏的话一字一句都像钉子,深深的钉在韩氏脆弱的心房之上。现在她满脑子都是,肖氏的话语。是啊,万一她不甘心,万一我输了,我的女儿怎么办。女人为母则强,这一刻被生活折磨的早已颓废不堪的韩氏,为了自己的女儿再一次焕发起昂扬的斗志。
“澜娘,我不甘心,我也不能放任人家欺凌我的女儿。可,可二爷不喜我······澜娘你要帮,你一定要帮我。”看着眼前闺蜜眼中焕发出的光彩,肖氏眼中透出一丝喜色。
今天当她第一次听说小叔在嫡妻不知情的情况下,又以平妻之礼聘娶她人,本是气急。这种做法,无论是理法,还是人情,对家中嫡妻都是一种侮辱。可经过赵嬷嬷提醒,她却觉得,用这个女人去刺激一下韩氏也是好的,毕竟这么多年下来,韩氏应经被风流成性的张兆海伤透了心,整日里除了帮自己处理家事,就只会捧个绣花针成日里做活。这样对一个得不到丈夫真心的妻子未尝不是好事,可肖氏真的不甘心韩氏就这样如雪人般,寂静无息的融化在深宅后院里。那个有着明媚笑容的女子,怎能就这样虚度一生,也许这次就是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