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梓杨和陶知凡都没有找到反驳的理由。
“城里到处都是这种房子，别人住着都没有问题，我和小沫也不会有事的。再说，这是公司安排的，他们在租房之前肯定考量过小区环境和周边安全的，我和小沫又都是大人，你就放心吧。”宁语昕说得有条有理，程梓杨只能点头同意。
宁语昕又转身对着陶知凡说：“公司有规定，不能公开恋爱……我的事业才刚刚起步，你的事业如日中天，我们都不能让恋情成为事业的绊脚石，对不对？我不介意低调点，知凡，你说呢。”
陶知凡还能怎么说，他只能点头同意一起低调。
宁语昕见一解即发的矛盾顺利解决，她双手一拍，笑靥如花：“嗯，时间也不早了，你赶紧送郭副主编回去吧。知凡，你刚刚回来也需要休息，有事我们明天再说，好么？”
逐客令一下，谁也没有理由留下来。
陶知凡恋恋不舍，又讨了两个亲吻才讪讪离开，程梓杨走之前有千言万语要交待宁语昕，可是看到他们亲吻时，便没了这个打算。
送郭晨曦回去之后，将车子停在路边，摇下车窗，点上一根烟，让冷风把烟灰和愁绪都带到远处。
“叮咚”，手机响了，程梓杨拿起来一看，是郭晨曦的短信：“吸烟有害健康。”
程梓杨手一抖，赶紧下车，将烟头扔到地上踩灭，再抬头观察时才发现，有一个与郭晨曦卧室相连的露吧正好对着路边，远远的，她穿着淡色睡衣站在露台上，竟然看见了他。
程梓杨冲着远方招了招手，打通了郭晨曦的手机：“你没休息？”
“正准备休息，呼吸新鲜空气的时候看到你，就问候一下。”
程梓杨笑了：“你怎么知道我的抽烟？”
“烟头的那点红，在黑夜里很好认。”
“你很聪明。”程梓杨由衷地赞美。
郭晨曦却不以为然：“没有你妹妹聪明，三两句就把你们两个高智商高情商的大男人全部搞定。”
“语昕从小就机灵，只是单纯，很容易相信人。”
郭晨曦沉默几秒，说：“她信你，也信陶知凡，你觉得她信谁信错了？”
程梓杨久久没有回答，他烦躁的从口袋里又掏出一包烟，熟练地从里面挑出一根，叼在嘴里单手点着之后，用力的吸了两口，再缓缓吐出青烟，当烟雾模糊了视线之后，程梓杨发现郭晨曦还是没有挂断电话，难得好脾气地再次笑了：“你为什么不挂电话？是在等我回答你吗？”
“不，我在等你说晚安。”郭晨曦好像看到了程梓杨脸上的愕然，补充道：“我是个有修养的女人，我希望我认识的男人也有修养，至少要保持说晚安的风度。”
“郭晨曦，晚安。”程梓杨第一次感觉到，没有宁语昕的夜晚还不至于太过苦闷，至少有件事可以让他感到轻松。
郭晨曦立刻挂断了电话。男人对着女人说晚安是义务，女人却不一定要向男人说晚安，这是女人的特权。
程梓杨看着郭晨曦淡色身影慢慢消失在房间里，然后灯灭了，繁星下那栋独立的别墅竟有梦幻般的色彩。这是程梓杨第一次注意到这个叫京城的世界。
这里的房子，没有一间像漓水城的老宅，这座城市里，甚至找不到像漓水河那样的河水，夜晚静得 人，如果不是昏暗的路灯和偶尔呼啸而来的豪车，程梓杨会以为自己站在荒郊野外。
心荒凉，看世界就不可能繁华；心寂寞，看夜晚就不可能热闹；心空荡，看什么都觉得它们没有重量。
程梓杨倚在车门上，他抬头看天，每颗星星都在笑话他的无能和懦弱，愚蠢和痴傻，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空缺了一个叫宁语昕的地方，所以，那里总是灌进风来，像破败的房子，不再能为任何人遮风挡雨。
回到公司后，程梓杨难得一挨枕头就睡着了。再醒来时，竟已是上午十点。
公司里人来人往，但程梓杨的私人卧室里静俏俏地。写字楼的物业有规定，夜晚不能留宿，但程梓杨出得起好价钱，又总是拿加班做理由，所以物业保安对他每夜住在办公室里的行为睁只眼闭只眼。
公司里的员工们也习惯了他们的总裁从天而降，哪怕程梓杨穿着睡衣，睡眼惺忪地坐在茶水间里喝咖啡，他们也见怪不怪。只要总裁不扔文件夹，不砸杯子，不摔键盘，不骂他们弱智白痴，所有程氏集团的员工都会觉得，今天是个美好的晴天。
昨晚明明没有喝酒，可程梓杨觉得头痛。他伸了个懒腰，沐浴完也懒得换衣服，拖着家居拖鞋心血来潮地在这层检查完考勤之后，他一手拿着文件一边端着咖啡，边走边看，边听身后高层向他汇报工作。
程梓杨曾想过收购星耀，这样他就能间接的照顾宁语昕。反正程氏是家族企业，以前那些主业放到如今已经没落，程梓杨一直在找其它发展方向，收购星耀时，程氏宗族其它企业也有意参与。
可是梁栋对他提出来的任何方案都不敢兴趣，甚至连合作拍戏这样的建议都直接否决。程梓杨无奈，只好把公司重心从漓水城转移到京城，当初只是想离宁语昕近些，方便照应。谁知他一迁过来，程氏宗族其它企业也跟着一起过来，大有要把整个漓水城搬来的意思。
程家到程梓杨这代，就属他最是睿智，尽管他无意在程家做决策人，可是程氏早已对他是唯马首是瞻。程梓杨看中了房地产开发，他打算建一栋写字楼，里面除了程氏家族企业之外，还可以为这代程氏累积不动产，当祖业来经营。
身后跟着的这些高层手里拿着的，就是写字楼的图纸。
程梓杨的公司出资比例高大70%，所以有关这栋写字楼的一切都由他决断。
“总裁，为何要做二十五层，这个楼层说高不高说矮不矮的，很尴尬。”现在建写字楼，只要能资金到位，谁不想做成地标。可程梓杨坚持只做二十五层，这个高度，在那片新开发的商业区里，真的很一般。
程梓杨抿了口咖啡，不给回复。
“总裁，这是设计师新做出来的双子楼的造型，您看看……”
程梓杨停下来，身后跟着的经理们赶紧把图纸打开，悬在半空给他看。
程梓杨瞅了两眼，突然说：“双子楼，听上去不错，但两栋只有下面那部分是联在一起的，就像两颗树，根在一起，都永远不能拥抱。”
经理们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能听懂程梓杨的话。
就在这时，门边传来一个声音：“最初藤绕树的造型不但新颖，而且寓意很好。大树顶天立地，蔓藤缠树而生，树倒藤亡，藤离树孤。你们不懂其中含义，偏要去弄个什么双子楼，让两栋楼遥遥相望，有意思吗？”
众人回头，只见门边不知何时站着一个年轻人，双手懒懒地插在裤子口袋里，一头乱发看上去既时尚又有个性，一对眸子，竟有几分程梓杨的味道。
经理们又不约而同的回头看程梓杨，他们嘴里不说，但表情都好像在问程梓杨，这是您的私生子吗？
程梓杨被他们张着足以吞下鸡蛋的嘴逗笑了，睡醒后一直到现在，他才难得的露出一个轻松的表情。程梓杨将手中的咖啡一饮而尽，扭头问他：“齐有行，你今年多大了？”
“23周岁！”齐有行说完，桀骜不驯地冲着那群发呆的经理们说：“你们的总裁要再多年长几年才有可能生下我，所以不要这么惊讶地瞪着我了。”
程梓杨终于没有憋住，噗哧一下笑出声来，挥挥手示意这些高层退下，然后对着齐有行勾了下手指，示意他跟着他进办公室。
“有事？”门关上后，程梓杨直入主题。
“我来你这里找工作的，不知道程总能不能收留我。”
程梓杨放下手中的文件，站在办公桌前呆了呆，这才慢慢坐下，反问他：“你的侦探社？……”
“小沫跟我闹翻了，没她，这侦探社开得也没意思。”齐有行也不管程梓杨愿不愿意听，自顾自地说道：“我妈不喜欢小沫，更不喜欢我和小沫整天混在一起做侦探。当初我开这侦探社就是为了她，现在她辞职了，我一个人还有什么好做的？正好关了门，遂了我妈的心，也算尽孝。”
程梓杨似信非信地看着齐有行，不发表任何意见。
当初他请齐有行和夏小沫跟踪宁语昕的时候，就是觉得他们不是本地人，做事方便。他也事先调查过他们，家底很干净。
最重要的是，齐有行根本不像个侦探，反而更像是一个还在读书的小青年，非常的无害。
可他现在坐在他面前的样子，与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完全不同。他变得颓废又迷茫，但要在这里工作的态度又足够坚决，以至于他直接跑到程梓杨的面前，直接开口要工作。
程梓杨笑了，求职的人他见多了，但用这种方式来要工作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给你一份你想要的工作？”
“凭着……我和夏小沫！”齐有行坐直身体，直到这个时候，他才表现向专业：“虽然我们不再做侦探了，但小沫现在是宁语昕目前最亲近的同性，虽然我们现在在冷战，但我相信很快就能和好。”
程梓杨无所谓地翻着文件，对齐有行的话没有任何反应。
“你很关心她，但她现在身为有了陶知凡，你没办法正大光明地整天陪着他。但夏小沫可以！虽然夏小沫说过再做一段时间就会走，我猜程总也是心知肚明的，以后的事谁也没有定论。只要夏小沫陪着宁语昕一天，你就会放心一天……”
“这么说来，我似乎应该给夏小沫加薪，而不是聘请你在我公司里做事。”程梓杨挑眉，听到现在，他都没有听出夏小沫对宁语昕很重要，和他必须聘请齐有行这件事之间有什么关系。
“程总是过来人，知道情侣之间闹矛盾来来回回无非是这几招。如果我不能在京城有个稳定工作安宁下来，相信夏小沫也会呆不久。就算她呆在宁语昕身边，也会因为我的离开而心烦意乱，这样她的情绪就会影响到宁语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