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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有效性宣称与三种存有学的范畴(7)

此类宣称是关于何为适当、合宜的宣称,以及合乎成规或习俗的宣称。根本上,这些宣称乃是植根在建构出意义的采取立场之过程中。这类通常默会而不显的宣称一旦予以阐明,就会以一种类似规定的形式呈现出来。作为一种宣称,其加诸在其他人身上的作用,乃是潜在地坚持他人必须服从此一协定。其他人总是可以同意或不同意这种协定,可以接受或拒绝加诸自身的潜在的规范性宣称。同意与否的理由,将牵涉到与何为对错好坏的观念有关的价值。因此,规范与价值虽有所区分,但却内在相连。

规范/评价领域之定义:“我们的”世界

由于许多真实性宣称都属于规范/评价的形式,且由于此一真理宣称的范畴与多元进路及独有进路的原则有所区分,因此应该要谈到一个新的存有学范畴。以下是其定义:

规范/评价的领域是以所有有意义的行动为前提的存有学范畴。由关于何为适当的、合乎体统的与协定的行为之真理宣称所构成。规范/评价宣称总是可以用“应然的宣称”来说明:人们应该在某些时刻以某种方式行动。因而规范/评价的宣称所关切的乃是“我们的”世界,而非“这一个”世界或是“我的”世界。

在争论之中,规范/评价的宣称很快地就变成价值的论证,需要对某些价值有所共识,以借此展开论证,而达到对于争论中的规范获得价值的共识。价值在规范/评价的领域中是次级的部分。

现在,有许多要提出来的重点,乃是关于规范/评价的范畴及其与主观性和客观性范畴之间的关系。此时此刻,你对于规范/评价的范畴及其与其他两者之间的关系,并未有完整的了解;但应该能够了解其与该二者有所区分、参照此范畴的真理宣称的本质,也知道其如何地依靠无可争议的价值共识而存在;而此共识的背景,乃是针对争论中的价值或规范之论证。无论是多元进路或是独有进路的原则,对于建构出支撑规范/评价的范畴的观点,都没有直接的帮助。

另外,读者现在应该明白,规范/评价的范畴在研究方法论的发展中,将会扮演一个本质上的角色。这是因为,社会的规律性是通过行动者了解规范及价值时的心态而发生,在互动时内隐或外显地从事宣称,并且在争论发生时进行协商。

在最低限度下,研究者至少应该了解规范/评价的真理宣称之知识论结构,以描述与解释社会的规律性。而在最大的范围内,当研究者或研究结果出版时提到被研究者的生活时,应该尽可能掌握到价值与规范在其研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这几个主题在未来几章还会回过头再讨论。

本章摘要

真理宣称即是关于何为真假、对错、好坏、正确与否的主张。批判社会研究借用了实用主义哲学的部分概念,把“真理”和达到社会共识的过程结合在一起。真理宣称总是可能出错的,即使看起来好像全世界都同意了;因为未来的文化很可能找到理由,而摒弃今日获得普遍共识的真理。

批判知识论把焦点放在有效性之上,这是因为所有的真理宣称都是沟通行动,而沟通行动必需满足一些形式化的条件,以赢得共识。这些形式化的条件即是有效性的必要条件,乃是由人类沟通的结构中推导而出的。任何行动者的社会行动,都参照了不同范畴的有效性宣称,而这些宣称通常是内隐而非外显的。对质性研究者而言,日常生活中的有效性宣称究竟有什么样的意义,我们将在第六章继续探讨。本章用七个外显的有效性宣称,来探讨各个宣称所涉及的各种范畴。

对这七个宣称的分析,将我们导引至与Habermas沟通行动理论相一致的三个存有学范畴。①每一个存有学范畴皆对映至一种有效性宣称的形式。这三个范畴分别是:

客观领域:以多元进路为其特征。客观有效性宣称乃与关于这世界的主张有关:关于这是什么、发生什么事情,以及什么样的事件有规律地出现在其他事件之前。

主观领域:以独有进路为其特征。主观有效性宣称乃与关于你的、她的和我的世界的主张有关:有关于感觉、意向与察觉的状态。②

规范/评价领域:与立场的采取有所牵连。对于他人采取某种立场,必然带有“何为适当”的宣称与假设,并且很快地扩大为文化对于何为对错、好坏的了解。规范/评价领域与我们共同的世界有关,也就是我们的世界应然的面貌。

这些形式化的范畴是方法论上有效性之必要条件的基础,研究者应当努力去达成这些有效性的必要条件。未来章节中会提到这些必要条件的内涵与运作程序。

课后练习

让我们通过回忆日常生活中的有效性宣称来结束这一章。阅读下列真实生活中的小故事,并写下与其中人物之行动有关的潜在的有效性宣称。在这个例子中,带有有效性宣称的并非主要的行动本身,而是行动者让这个行动看起来合乎社会正当性的辩解方式。

练习:一个孩子用石头打了另一个孩子,并且为自己辩解。

假设你看到两个小孩在你家附近玩,一个在马路上,另一个在空地。当你看着他们的时候,在空地上玩的那孩子捡起一块石头,朝马路上的孩子丢去,砸中了她的手臂。她开始号啕大哭,跑向空地,这时正好有一辆车开过。你很快地朝她跑过去,安慰她,并对另一个小孩大吼:“不要对她丢石头!那样会很痛耶!如果丢到头怎么办?”丢石头的小朋友走近你,肯定是要解释些什么。

现在,我们认为彼此开始,故事可能有三种发展的方向:

(1)丢石头的小朋友说:“我不是故意丢她的!我刚刚瞄准的是水坑!”(手指着路上的水坑)

(2)丢石头的小朋友说:“她活该!你看到我们之前,她先用石头丢我!”(手指着自己的一只脚)

(3)丢石头的小朋友说:“嘿,我救了她一命!我要她离开以免车子撞到她!”(指着消失在路尽头的车子)

这个小朋友提出的三种可能的辩解,如何参照三个存有学的范畴:主观、客观与规范的领域?要记住每一种辩解都同时牵涉到三个范畴的参照,但是就其所涉及的背景与前景而言,这些辩解所强调的部分却各自连结着不同的范畴。

以下是我的分析:

陈述(1)的前景所强调的参照,是丢石头者的意向,因此是主观参照的范畴。与此紧密相关的背景则是宣称:只要一个人不是故意伤害别人,就不算是犯错。这是属于规范/评价的范畴。这陈述中也承认的确丢了石头,而且砸到另一个小朋友,这是客观参照的范畴,非常清楚且毋庸置疑。

陈述(2)的前景,强调的是以下的宣称:只要这个人先前伤害了别人,则伤害他便是正当的。这是属于规范/评价的范畴。另外在背景方面则有两个宣称:被击的小孩先前的确用石头打了后来丢石头的小孩(客观宣称);两个小孩都意图用石头打彼此(主观参照)。

陈述(3)所强调的前景有二:一是丢石头者的动机(“我想要救她一命”———主观参照),二是一种因果关系(“向一个人丢石头,对使她移动位置以避开危险来说,是个好方法”———客观参照)。背景的宣称乃是救别人的命是好事一件(规范/评价参照)。

注释

①Habermas强调三个本章所讨论的存有学范畴:客观、主观与“社会”(规范/评价)领域。但是他也承认另外两种宣称:有意义的宣称及美学的宣称(例如:这幅画真美)。参见Habermas1981。———作者注

②思想与信念实际上结合了主观与规范/评价的领域。一个人可以有“私人的”思想与信念,而且不向他人表露,因此属于“独有进路”的范围。但是思想与信念的形成必定要采取立场,因此也属于规范/评价的结构。思考其实便是对于内心观众———通常是无形的———采取立场。情绪、意向以及知觉状态只有通过思考,也就是通过规范/评价范畴的结构作用,才能进入其反思的意识。但是个体在一察觉到情绪、意向与知觉状态的同时,便立即参照到经验中前反思意识的层次。而这一个层次乃是全然的主观性。有趣的是,关于这个全然的主观性,从来就不是立即被知觉的,而是通过规范/评价范畴的符号形式中介,从而重现给个人自己的意识(rePresentedtoone"sself)。———作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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