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无可避,沈清渲知道这次怕是没那么容易混过去了。
躬身给老夫人行了行礼,沈清渲开口道:“渲儿知晓了。”
言罢,沈清渲随着敛秋一起退了出去。
老夫人缓缓掀开了眼皮,深深叹了口气。
桂嬷嬷给老夫人倒了杯茶水,问道:“老夫人,您为何知晓了此事是大夫人挑唆,还将二少爷送了过去?”这不等于羊入虎口么?
老夫人瞭了她一眼,竟露出半分笑意:“清渲这孩子并不傻。”知道装傻保命,这样的孩子能傻么?
以前她就觉得奇怪,如今看来,这孩子竟然是不打算装下去了么?是因为那孩子要回来了吗?
桂嬷嬷疑惑了片刻,忽然有些了悟过来。同时也不由得更加心疼起二少爷。
敛秋领着沈清渲又回到了大夫人的院子,大夫人正在屋子里教沈清泓练字,听到下人来禀二少爷过来了,她不由得满心欢喜。
沈清渲若落到她手里,就算她罚他,打他,现在也都有正经名头了!
可是当大夫人见到老夫人身边的敛秋也在时,脸色倏然难看起来。
敛秋只当是没看见,规规矩矩的俯身给大夫人行礼道:“奴婢给大夫人请安。”
“起来吧。”大夫人纵使心中不快,可表面功夫做的却比谁都好,脸色只难看了一瞬,便立即堆起了温柔的笑容:“怎的是你送二少爷过来?”
敛秋直起身子,神色恭敬:“老夫人让奴婢过来给大夫人传句话。”
大夫人心中咯噔一下,瞥向沈清渲,心中不由担忧起来。莫不是这小子跟老夫人瞎说了什么吧?
“老夫人说二少爷近来有些活泼过头,她老人家到底是年纪大了,而大夫人您是二少爷的嫡母,还是该您来教导二少爷才是。”
敛秋说到这里一顿,只见大夫人脸上露出一抹喜色,这才声音平稳的将后半句话也说了出来:“老夫人也说了,若是……若是您教养不好二少爷,那今后三少爷就由老夫人教养了。”
大夫人眼睛蓦的一睁,脸色隐隐发白,胸口起伏不定,气的不轻。
她死死的攥着手中的帕子,尖锐的指尖都嵌进了肉里,却像是不知道疼痛一般,隐忍不发。
大夫人心中暗恨道:这老不死的老夫人,打从我进府开始就对我冷淡挑剔,云瑶那女人都死了五年了。如今我才是这丞相府的当家主母,竟然还如此当着下人的面儿下我的面子,为了维护那个贱·人的儿子,竟然想要抢走我的儿子么?我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敛秋一直垂着眸子,就算不去看,她也知道大夫人几乎快将满口的银牙咬碎才没有当众失态。
她弯腰,询问道:“大夫人,您看……奴婢该如何去给老夫人回话?”
敛秋的问话,让大夫人瞬间回神。
努力压制着心中的怒火,大夫人勉强扯出一抹难看至极的笑容出来,道:“你便去告诉老夫人,我定然会好好“教导”二少爷的。”她将教导二字咬的极重,像是恨不得将沈清渲生生撕咬下一块肉一般,连眼底泛起的冷光,看起来都让人心生寒意。
“那奴婢便去回话了。”
“香脂,替我送敛秋出去!”大夫人眸色幽暗,淡淡道。
香脂道了声“是”,将敛秋送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大夫人与沈清渲还有大夫人的心腹张嬷嬷在。
屋内燃着炉火,并不是很冷。可沈清渲瞧着大夫人的眼睛,竟然生生打了个寒颤。
那与野兽相似的眼神,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一般。
沈清渲克制住心中的惧意,向着大夫人作揖行礼道:“母亲今日若是没有其他事,渲儿便告辞了。”
“不急。”大夫人笑了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我还要好好教导你呢!”
她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的靠近沈清渲,直到与沈清渲几乎贴在一起,才停了下来!沈清渲额上滑下一滴冷汗,下意识退了半步:“不必了,今日之事,我会自省,回去之后定然面壁思过三日,以罚己过。”
笑话,落到这个毒妇手中,不死也得脱层皮!
“我既然是你的母亲,就有教导你的义务!”大夫人不容置榷道:“从今日起,你就暂时搬到我的院子里来住。”
说着,大夫人也不给沈清渲开口的机会,就对着身旁的张嬷嬷道:“你去二少爷的院儿里跟曲嬷嬷说,让她收拾一下,明天就让二少爷搬过来住,也不用带太多东西过来,这儿也不缺什么,就带着二少爷惯用的东西过来就成。”
“是,奴婢这就去。”
瞧着曲嬷嬷出去,沈清渲心急如焚,他才不想搬到这里来住。
“今日已经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明个儿就搬过来吧。”
大夫人心里厌烦至极,也没了心思去应付沈清渲,一开口就是赶人。
沈清渲压下心底的不甘,连句话都没说,就一甩袖子出去了。
大夫人转过身,再也没忍住,一把就将手边的东西拂到地上去,噼里啪啦一顿声响,地上多了不少碎片!
香脂送完敛秋回来,便见到这一幕,赶紧上前扶着大夫人坐下,劝解道:“夫人何必与一个孩子置气,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可是不值。到底只是个孩子,夫人想要惩治惩治他,还怕找不到法子吗?”
大夫人眼底还有着未平的怒火,忿忿道:“今日老夫人摆明了是要偏袒沈清渲,都不惜派敛秋过来下我面子,给我难堪了!那些话可句句都是说与我听的,不是当众打我脸面是什么?!我的泓儿那点儿比云瑶那贱·人生的儿子差,凭什么被当成丞相府继承人培养的是沈清渲而不是泓儿?!”
香脂弯唇微微笑了:“大夫人别急,如今这二少爷的名声可没咱三少爷的好,况且三少爷还是您所生,还愁将来找不到机会除掉二少爷,得到继承人的位置么?”
大夫人心中一凛,目光微冷的暼了香脂一眼。
香脂猛地一惊,连忙捂了捂嘴道:“奴婢该死,奴婢失言了!”
“不!”大夫人缓慢吐出一个字,眼底泛起奇异的光芒,笑容诡异:“你说的没错,他不过是一个没了母亲的孩子,弄死他,还愁找不到机会么?”
那语气,竟然跟弄死一只蚂蚁并无两样,纵然是最先提出这种话的香脂听了,心底都升起了一股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