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新学期,除了同学们升年级换班,授课老师也有一些改变,来了新的数学老师,是一位我现在完全想不起模样的老师。我的数学成绩也默默地回到了之前的水平,而自己在学校里的“通告”还是那么满,只是不再为自己没做作业找借口,好像长大就是一点点改变的累积。印象里最后一次见到“小胡子”数学老师,他好像如愿以偿地被学校安排去教体育课,常带着一帮小朋友在操场打篮球,背影还挺帅!
长大,是生命的法则,但也许是一种悲哀、一种失却,就像是一朵花变成了一只果子,再没了那种生动、烂漫;长大更是一种生命的升华,就像蛹化为蝶一样,虽然痛苦地脱去了它就有的外壳,但却从此由地上来到了树梢,得以享受阳光与雨露,可以天天尽情自由地歌唱,也为自己的生命在这个世界上增添了一种与众不同的声音。
小学就在上头条
都说走在历史前沿的人一定是最早出现在报纸头条上的那个人。按照这个道理,我小学一年级就很不低调地走在前沿,因为那个时候我就在上头条。“我市实验小学天才小记者全英语采访美国米德兰市市长”,这个报纸的头版头条标题是1993年9月美国米德兰市彭斯市长率友好代表团来我们城市进行友好访问,共庆两市结好十周年的记者见面会报道中出现过的,曾轰动全市和全校,当然也震惊了校长(校长看到这一段会不会拉我去教导处训话)。
自从我参加了周末英语辅导班,有了自己算不上喜欢的英文名字后,这让小小年纪的我由内而外透出一种与众不同的自豪感,虽说又是自己的异想天开,加上当时我还是《山东少年报》的小记者(其实我也是莫名其妙地当上了这家报社的小记者的)。一张小小的记者证又赋予了我冲在“前线”的使命感。美国市长和小朋友来访,我怎么能不热情迎接呢?我记得当时市里安排了很多活动,我们小学是其中一站。陪访的美国老师就带了一群“洋娃娃”来参观,那时候见老外的机会并不多,他们手里还挥舞着各色小礼物,从来没见过的贴纸、BlingBling(闪亮亮)的文具什么的,那对于我们来说就像现在的女孩子看见国外新款名牌包包一样兴奋,都是交换过来要拿回家收藏的宝贝。记者见面会当天,我还特意在头上抹了很多爸爸的法拉油(现在应该脱销许久了),穿了一件很精神的白衬衫,拿着采访机就往前挤,也不知道有没有电、有没有开机,管他呢。其实,学校已经安排我作为代表与来访的学生互动,没有要求我一定要去采访,我都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和灵感就一个劲儿地往前冲。美国城市的市长率团来访在我们那个地方算是大事了,吸引了很多省市主流媒体记者来报道,本来是要拍来访市长的,我正好挤到了第一排,上来就:“How do you do?” 现场两秒钟的定格,之后就是“唰唰唰”的闪光声,全场记者纷纷把镜头对准了我们。这位市长也被我搞得兴奋起来,对我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的话。于是记者们就拍下了我举着话筒采访市长的珍贵画面,第二天我就荣登各大报纸的头条。其实当时我只讲了几句英文而已,他们就把我写成了“疯狂李阳”,说我用全英语与市长直接对话,把我说得跟神童似的。校长第二天看到报纸后,也和众多师生一样大跌眼镜和大跌隐形眼镜,他们知道我是个文艺骨干,但没想到还有这一手,后来还安排我在升旗台前的大操场上拿着大喇叭给全校同学演讲,还好,不是用英语。
虽然此前每周一我已经在主持全校的升旗仪式了,但这次才真正让我变成了学校里的公众人物,就连吝啬的小卖部老板见我都主动给我打折,这才意识到摊上大事儿了。也许正是因为我小小年纪就接触到了各式各样在公开场合表现的机会,同时也承受了它们带给我的各种反馈,不仅没有改变我的心态,没有让我变紧张,反而让我学会更好地释放自己和发挥自己的特长,这也是作为广播事业工作者的我最最宝贵的经历和积累。
生命有时就像一盏孔明灯,需要有足够的热力,才能鼓动它不断地升高,而生命的热力不只是热情,有时是需要一种勇气和准备的。
如果当时的我没有那不羞不惧的勇气,没有对英文名字那份“执着”的爱,就没有了这一次的“上头条”。事实上所有人缺少的都不是机会,而生活是决不会给那些退缩、逃避的人以站在历史与时代前沿的位置。就像是迎春花一样,正因为它们天生的不怕春寒,虽然远非天生丽质但却不羞拘于展示自己的色彩,又在上一年准备好了花蕾,所以才会有“春风第一枝”的光彩与荣耀。其实人生的好多哲理都可以在大自然中寻找到,人类真的应该多向大自然学习才是。(突然被自己严肃的样子吓到!)
好奇好好奇
我觉得越是“风光人物”的背后越容易刻着一道孤独,出现一些心酸史和令人汗颜的回忆。好像跟我上面的标题没什么关系是吧?好吧,我想说的是,好奇是要付出代价的。
有一年春节,我还读小学,我和附近的几个小伙伴一起在门口放鞭炮,不走寻常路的好奇心又开始作祟,玩过普通玩法后就怂恿大家变着法子玩。开始是在树上挂着放,然后在地上摆成S形,之后又摆成一个圆圈,后来又变成三角形,鞭炮挨着递次摆放,一个引燃另一个,玩到最后这些都不能满足我的新奇感,有种没得玩了的失落感。
就在这时,我突然灵光一闪,要不把鞭炮掰开玩呲花吧?开始是两个,后来又三个四个的,摆好点火地上就会被火药燎出一些奇异的图案,后来觉得都这么玩,还是没有创意,小型的呲花已经满足不了我永无止境的好奇心了,所以,我要做个巨无霸!正好地上有一些雷子燃放过后剩下的空管,我就想如果我把小鞭炮的火药都倒到这个空管里,然后点火扔进去一定会喷出来大的。我就吭哧吭哧拆了很多小鞭炮,把火药一股脑儿倒到空管里,感觉差不多了就跟小伙伴说:“我发明了一种新式的大型彩色焰火,你们放的那都是小的,我把火一扔进去就会喷花,视觉效果会让你们下巴都惊掉的,因为,我的创意,天下无双!(开始各种吹)可是我年龄比你们小,应该你们点。”我喜欢和大孩子玩,他们也不傻,连连摆手说我们不点,要点你自己点。就在我把火柴划燃扔进去的一瞬间,那个雷管“轰”的一声爆了,我整个头发都被冲出来的火花燎白了,前面的头发都竖起来了,你们肯定看过当时特别红的电影《逃学威龙》里张学友的那个扫把头吧,一点也不夸张,一模一样,如果参加《百变大咖秀》,收视率绝对破表。
当时,我爸妈正在厨房包饺子,听到巨响后还纳闷儿,怎么这么响,谁在外面放了个大鞭炮?真好听!可没想到此人就是他们的儿子。而且我点的时候,小伙伴们已经远远地躲开了,只有我被火药“洗礼”了,而且脸上还负了一点小伤。过了一会儿,小伙伴们围上来,一脸惊惧:“啊呀,你头发怎么白了?哎呀,你的头好像流血了!”当时第一反应就是:天呐,我不会又闯祸了吧?我刚转过身来的时候,隔壁的一个叔叔出来了,说麦麦你怎么换了一个这样的发型,你的头发怎么是白色的,然后就走了。他可能觉得那时候我就是喜欢和别人不一样,我身上任何事情都是可能发生的。我心想他就这么不管不问走了,是不是也没那么严重,我该怎么办?我得知道自己什么情况啊,直接回家我爸妈看到肯定会给我“竹笋炒肉”鞭打之啊!于是我又怂恿小伙伴陪着我一起去房子后面的湖边,我们去湖面照一照。后来想想,万一那时候再一个不小心跌到湖里岂不又是一桩惨案?而且那时已经傍晚了,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见,唯独能看见一些轮廓,心想肯定是躲不过去了,还是回去吧。回家后,感觉爸妈脸上现出几条黑线,就各种责备,我就各种委屈装哭,也不是疼哭的,就是觉得自己大过年的闯祸了,然后躺着上药,一声不吭,想让这个气氛默默地赶紧过去,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过完春节面临开学,我开始变得有点小郁闷,头发被火药烧焦了,参差不齐跟狗啃过一样,整天就念叨“开学能长齐吗?用戴假发吗?”可见我是多么臭美、多么在乎自己的发型。结果,命运就是这么折磨我,到开学的时候头发还是没有长好。后来就想到办法,用棒球帽衫和鸭舌帽把自己武装起来,谁知正因为这样同学反而会更加注意我,被摘掉帽子的那一刹那就引来了同学们的哈哈大笑,也成为了那阵子同学们新的笑柄。
在成长的过程中,还有很多类似有惊无险的趣事,上天可能觉得我是一个善良的小孩,一个有着使命的小孩,只是生性顽皮,冥冥之中都比较眷顾我、保护我。可是后来跟我父母聊起我小时候种种调皮捣蛋的事件,他们的印象里全是我特别乖、特别听话,从不出去闯祸一类的记忆,我都不知道是不是他们晚上睡觉的时候被外星人洗了脑 ,也可能是后期我渐渐懂事让他们淡忘了我小时候的顽皮举动吧。现在我渐渐地知道,那也是亲子之爱使然。如果这个世界上真有不念旧恶、不记旧仇的,也许首先是父母对儿女的那种大爱吧!
恒河水与大海都有自洁能力;动物、植物都有一种创伤酸,可以自疗自愈。我觉得人也是有一种自愈能力的,可以消除一些自己不愉快和不愿去回忆的记忆,就算想起来,也会尽量把它美化,就跟现在的美图软件似的,那么强大,这,也算人的一种生存特长吧。
其实每个人都不是为了沉重才来到这个世界的,所以就是真有什么不堪,也没必要老挂在心里。今日以前,便都是历史,而历史是任何人都背不动的。总纠缠在过去,历史就是一种梦魇,一种负重;把它当成一种经验、教训,历史就是人生的财富。更何况我们总得向前走,而且还要边走边唱。生命、生活、人生本身就是一首唱不完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