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门板开合的声音,他扭过头来,见进来的是苏夏至便张嘴微微一笑,眼神温柔:“陪我坐一坐。”说着,他起身搬过一把椅子来放到了书案前。
苏夏至走过去敛衣坐下,这才看见秀才看的竟是一本黄历。
“真没想到啊,前几天还在村子里帮着官府收赋税的周里正竟被官府抓了。”
闵岚笙把黄历往书案边上一推,把手里端着的茶杯和茶壶放在书案书案上才坐了下来。
倒了一杯茶举着到了娘子的唇边,他笑模笑样的说道:“喝一口,这茶叶很香,我从隔壁那家伙那里翻出来的。”
想到平日里风光霁月的秀才竟不知在何时做起了小偷小摸的行当,苏夏至扑哧一笑,借着秀才的手抿了一口茶水,她眼睛一亮:“呀!这茶是很南边的!”
回手,就在娘子才喝过的茶杯边闵岚笙慢悠悠的饮了一口,喝茶的时候,他抬着眼,勾人的望着她……
看得苏夏至小心肝乱跳,小脸发热。
“你怎么这么高兴?”成亲一年,人前人后的相公是两个模样,苏夏至早就能从他眼神的细微变化里感觉到他心里的变化。
“娘子好见识啊!”闵岚笙把茶杯放到苏夏至的手中,就势一侧头把脑袋枕在了她的肩上小声说道:“这茶是宫里的贡茶,确实是很南很南边的地方产的,咱们这里可是花多少银子都买不到的。”
他只说茶却不回答娘子的问话,可见又是不想说这个问题。因此苏夏至也不追问,用手推了推他的脑袋说道:“好好坐着,一会儿你姐姐就得来找你。”
几乎是她的话还未说完,房门就被敲响,闵青兰在外面叫道:“岚笙。”
“你这个嘴!”在起身前,秀才抢着在娘子的小嘴儿上啾了一口,然后才懒洋洋的起身开了门,抱着孩子的闵青兰快步走了进来:“怎么回事?”
“嗯?”闵岚笙挑着秀气的眉,狐疑的看着姐姐。
“你别装傻,我是说存孝……”叫惯了的名字几乎是脱口而出,闵青兰自己把自己说楞了。
她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周存孝家是怎么回事?”
“我亦不知。”闵岚笙瞪着一双茫然的眼睛看着姐姐,似乎觉得她这个问题问的莫名其妙。
“小四儿不是过来了?没和你说什么?”闵青兰仍旧狐疑地望着他,从那天在大道上见到了官兵,她就隐隐约约的这些人是冲着周里正家去的。
如今高越的一句话已经坐实了自己的猜测,闵青兰又影影焯焯的觉得这事儿和自己的弟弟脱不了干系,也说不上为什么,她就是有这种想法。
“他都没进屋就跑回去了,我还等着他把话说完呢。”闵岚笙面上还是平淡无波的表情,让人根本看不出什么来。
“哦。”见实在问不出东西来,闵青兰原地转了身,心事重重的往回走,一转脸的功夫就看到了摆在案头的那本黄历,闵青兰脑中有东西一闪而过!
“这是今年的新黄历?”她走过去俯身在黄历的封面上看得仔细。
“是啊,就是周里正前几天过来卖的。”苏夏至拿起那本黄历随意的翻着,眼睛却盯着大姑子看。觉着她此时的神情有些奇怪。
“原来是这样……”她咬着唇,望着弟弟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又抱着孩子往门口走去。
“姐姐。”闵岚笙突然开口叫住了她,用一种非常郑重其事的语气说道:“不管周家如何,都是周家的事,你现在和周家已经没了一点联系,这点,姐姐一定要牢牢的记住!”
闵青兰默默地点头,一语不发地抱着孩子回了东屋。
秀才跟在姐姐的身后关了屋门,又走到书案前坐了下来。才要端起那杯茶,就见娘子侧着脸瞪着眼睛纹丝不动的瞅着自己,秀才委屈的说道:“我真不知道!”
苏夏至见他一句实话都没有,起身就往屋里走,刚吃完饭,她有点犯困,想进屋去躺躺。
闵岚笙马上也起身跟着她进了屋,见娘子才坐在炕边上踢了鞋子,他马上躬身伸胳膊把炕里边码着的枕头拖了过来,在一头摆好。
苏夏至扭身上炕,才躺下,秀才就狗皮膏药似的贴在了她的身上。
她闭着眼说道:“你要是不知道就见鬼了……”
“呵呵……呵呵……”身后的闵岚笙也不回话只得意的轻笑,揽着娘子的腰又往自己的怀里用力一收,让两个人之间没有一丝缝隙。
不过苏夏至对周里正家里的事倒是并不感兴趣,所以相公爱说不说,她屁大会功夫就靠着他的怀里睡去……
一家人吃了晚饭,闵青兰想帮着弟媳妇刷锅洗碗,总觉得自己在娘家白吃白喝的不干活,不硬气。
她觉得自己得把弟妹哄好,以后才能有踏实的日子过。
不过苏夏至却把她直接从厨房轰了出去:“你回去看着你的两个闺女去吧,别在这儿围着我转了,就算你不帮着洗碗,咱家也不多你们娘几个的一碗饭……”
人家这话说的要多直白有多直白,让小肚鸡肠的闵青兰听了虽然有些不好意思,可她心里还是暖呼呼的。
“那我回去给乐乐洗个澡,正好后院的锅里还有热水。”她说着话径自回了东屋。
“哎,我该走了啊。”一声幽怨的好听的男声忽然地从苏夏至身后响起,她猛然回头,就看见姜温不知何时已经进了屋。
“好走,不送!”这妖孽来家里搅和的时间不短,苏夏至已经习惯了他神出鬼没的存在,乍一听说他要走,心里还挺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