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总告诉你走路要稳稳重重地吗?现在你不听话,摔了跟头,赖谁!”走到女儿身前,拉起她,闵青兰蹲下身子怕打着娇娇身上的雪花,口中不忘数落着孩子。
“没摔坏孩子就好,灯笼烧了就烧了,舅母屋里还有呢!”苏夏至手里端了一条清蒸鱼小心翼翼的往正屋走,闵青兰忙迎了过来接走她手里的盘子:“我来端,你也仔细着脚底下!”
几个人一起进了暖融融的正屋,满屋子的饭菜香气引得闵青兰肚子不合时宜的叫了起来,好在别人都未曾注意到,否者她睡了这么久,起来就吃现成的,不是要被旁人笑话懒吗。
“……”先是被一大桌子的菜吸引了目光,都没有注意到屋子正中间吊着的笸箩,闵青兰把鱼放在了桌子快步过来,声音透着欣喜的说道:“夏至,这一定是你的点子!你说我都在东屋溜达几天了,咋就没想到呢!”
“是秀才弄得,我只动动嘴。”伸手从靠墙立着的柜子顶上摸下一个小包袱,苏夏至对脸上都是泪痕的娇娇一招手:“闺女,过来,你看这是什么?”
“这么多啊!”包袱里摊着花花绿绿的好几只折叠着的纸灯笼和一小包蜡烛,娇娇看得眼睛都亮了。
“一个九个花色,舅母一样买了一个,够你提到正月的十五了,咱不怕烧,越烧日子越红火!”
这样的纸灯笼后世也是有的,在苏夏至还是夏夏的时候,小时候过年她最喜欢的就是这种。
每年都会缠着妈妈给她买好几个花色和样子的,挂满她的房间,然后点燃蜡烛,她会一个个的看着灯笼上绘制的那些图案,觉着那就是过年应该有的味道……
这一世她已经不再是不谙世事的孩子,可她还是固执的买了这些灯笼回来,也许只是想在这被娇娇提在手中的摇曳的各色灯光里去回忆过去的一些影子吧。
“都坐下,吃饭。”看着饭菜已经上齐,闵岚笙笑着招呼她们几个上桌。
“是有人敲门吧?”苏夏至才一坐下,就隐隐约约地听到了敲门声。
“我去看看,你忙活了一天了,快坐下吧。”闵青兰伸手摸了一下摇篮里女儿垫着的戒子,觉着是干松的,才起身去开门。
“大姑姑!”院子里响起了高越急吼吼的声音:“您不用管,我自己拿了碗筷就过去……”
“这小子!连年三十都不放过咱们!”苏夏至看了秀才一眼笑着说道:“吃饭弄得和赶场子似的。”
一家人加上高越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丰盛的年夜饭,三十守岁,又熬了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去,转眼就是大年初一!
闵青兰在东屋张罗着给两个孩子都换了新衣,怀里抱着小的,跟在娇娇的身后出了屋:“走,给舅舅舅母拜年去!”
正屋里迎面墙边已经摆好了一张香案,闵父的牌位摆在上面,香案上还郑重其事地摆了几样贡品。
“往年过年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即便是祭祖也是草草的应付了。”闵岚笙见姐姐进来便点头:“我们先祭拜祖先,然后再给姐姐拜年。”
点起三根立香,闵岚笙双手捻着对着父亲的牌位拜了三拜,然后将香插进了香炉,后退几步一撩袍子跪了下去。
身后的苏夏至和闵青兰见状也跪在了他的身后。
“闵家的列祖列宗,父亲大人,不肖子孙岚笙携妻苏氏与姐姐一起祭拜诸位先人!祈愿闵氏先人护佑泽陂子孙,愿闵家世代绵延,子嗣不绝!”
闵家的这一场新年祭祖闵岚笙做的分外严肃。跪在地上对着他爹的牌位絮絮叨叨的将这一年发生的事情大抵都讲述了一遍。
这其中也包括了姐姐的和离以及他的娘子已经有了身孕这两件事。
闵青兰低着头不敢看看香案上写着父亲名字的牌位,自己的日子过成了这样,她觉得寒碜!
难得相公能一次说这么多话,苏夏至却没听进去一个字。只觉得跪在前面的秀才现在像个大脚婆婆似得说个没完!而且对着块木头说话有什么用呢?
盯着眼前闵岚笙那笔挺纤细的腰肢,又把目光移到了他的圆润挺翘的臀部,苏夏至脑子不受使唤地开起了小差,开始脑补相公光着屁股时候的发骚样子……
“娘子在笑什么?”眼前突然出现的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掌把苏夏至霍然从美梦中惊醒,她愣愣地抬头望着闵岚笙说道:“啊?”
低头望着娘子扬起的小脸儿,秀才不着痕迹的一扬眉,先用手掌将她唇角边的口水擦去,然后才把她扶了起来:“跪久了,腿痛不痛?”
他不说还没事,被秀才这么一提醒,苏夏至立时觉得两条腿麻麻的不听使唤,尤其是膝盖部分生疼生疼的!
身子一晃悠,直接倒在了闵岚笙的怀里,吓得秀才赶紧搀着她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心里不住的自责:都怨我!明知道娘子有孕,还说了那么多话,她平时都是最厌烦这个动不动就下跪的!
“哭什么啊?”才坐下的苏夏至一扭头看见闵青兰正站在新做的摇篮边上抹眼泪不禁有些奇怪,细想了一下,也没觉得刚才秀才说了是那么值得哭的话啊。
“没事,我就是听见岚笙方才的一番话有些感慨罢了。”闵青兰听见苏夏至的问话赶紧转了身子,拿出帕子擦了眼泪后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就是个眼窝子的浅的……”
“嗯?”苏夏至皱了眉,低头看着正在给自己揉膝盖的秀才小声问道:“你都说了什么啊?居然把你姐姐都给说哭了。”
闵岚笙缓缓地站直了身子,然后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清的声音说道:“为夫也很想知道刚才娘子在想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