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春来低下头,眼睛里都是泪水,他一把推开身边的媳妇,埋怨道:“走开些!眼瞅这就打出这个喷嚏,被你一推,又憋回去了!”
高婶子摇着脑袋出了苏家,给这家人下了定论:一门大傻子!
送走了媒人,杨巧莲直接回了东屋,见到在屋里装着害羞的小姑子就行了礼:“给妹妹道喜!如今妹妹的这门姻缘可是要羡煞多少人呢!”
“以后不管那个秀才多么的富贵,妹妹你也是他的结发妻!”
名份,对于一个女人,尤其是古代的女人是很重要的,苏夏至要求闵秀才必须要请了媒人来提亲,为的也是‘明媒正娶’这四个字。
“我不要嫁妆,给我做身嫁衣就好。”苏夏至望着杨巧莲说道。
“唉!”一句话让杨巧莲眼泪都落了下来:“妹妹只管放心,咱家再穷,也不能让你空着身子出这个门!好歹我也有些体己……”
“一身嫁衣足矣。”苏夏至轻声截住了她的话。
二月初二,是苏夏至成亲的日子。
几乎一夜未睡的她,早早地便起来梳洗,脱去平日穿惯了的粗布衣裙,火红的嫁衣上身,伸着手臂任杨巧莲和娘亲为自己整理着,她有片刻的失神——前世今生,自己是真要出嫁了……
身前没了声音,苏夏至才回过神来,眼见着杨巧莲和苏婶子都在看着她抹眼泪。
“我就说我家傻丫生的俊俏,越看越像娘呢……”苏婶子一阵欢喜一阵难过,心里也说不上是个啥滋味,就觉得闺女俊得让她心酸,心疼……她这个当娘的没有疼够呢,转眼女儿便要是人家的人了……
“妹妹坐。”扶着已经穿好了嫁衣的苏夏至坐在凳子上,杨巧莲立在一边,把位置让给了来给新娘子上头开脸的‘全和人’。
按照礼节,一样一样的做下来,苏夏至始终是魂游天外,仿佛这些帮着自己梳妆打扮的人与自己无关一般。
耳边不停的有人道喜,有人进出,她都听得见,就是不能让自己的情绪被感染,她只安静地等着闵岚笙。
很奇怪的,仿佛此刻她更想看到他脸上的表情,更想知道他心里在想着什么……
秀才,你要好好待我啊,在这个世界里,我什么都没有,只有这个灵魂才是真实的我,你一定要真心的待我……望着铜镜中那张陌生的,精致的面容,苏夏至在心中轻轻地念道着。
“新娘子真是俊!”不知是谁夸了一句。
苏夏至垂眸一笑:秀才,听到没有?人家夸你媳妇好看呢……
家里极少有人来串门子的苏家,如今院子里院子外都站满了杏花村里看热闹的人。
都听说了那个神仙一样俊俏闵秀才今天要来娶苏家的二女儿,大伙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早早地便聚在苏家门口,三人一群两人一伙的堆在一起,从屋里就能听到外面的嘈杂声。
“都没啥准备,大伙进来喝杯茶,吃块点心吧……”杨巧莲和苏婶子走出去忙着张罗。
东屋里只剩了苏夏至一个人默默地坐着。
她站起身来,先是前后的瞅了瞅自己的嫁衣,然后又凑到铜镜前端详着自己的妆容:“会不会太艳了?”
镜中美人艳若桃花,一抹红唇如朝霞晕染,红的眩目。
“新郎官来了!”院子外面一声高呼,紧接着是一片宁静。
苏夏至抬头往窗户望去,侧耳倾听的屋外的声音。
“秀才?”这声音是杨巧莲的,“你咋这样就来了?花轿呢?”
苏姑娘心中一沉。
从早晨起来就喧闹异常的院子现在突然安静下来,苏夏至知道,所有的人都在等着闵岚笙的答复。
她也在等。
心沉如静水,等着听外面那个来接新娘的新郎如何连花轿都未曾备下……
“闵岚笙一介书生,身无长物,家贫如洗……”窗外传来秀才清雅好听的声音,稳稳地,透出一丝宁静:“有山下村高刘氏为大媒,蒙贵府不弃准与贵府小姐苏夏至缔结鸳盟,今日正是迎娶吉日,还望诸位成全,让在下迎娶新人,莫误了吉时。”
苏夏至坐在窗前的凳子上,低着头微微一笑:“顾左右而言其他,先把大媒搬出来,是想让在场的人都知道我已经是你闵家的媳妇了吧?大尾巴狼!”
站在院子外面的人不断的挤到里面,让苏家原本很宽敞的院子显得很是拥挤。不过这么多人挤在一起,此刻都呆呆地看着站在院子正中生的俊俏貌美的秀才皱着眉头,没人开口。
外面依旧安静。
站在那里面色如常的闵岚笙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也是在极力地保持着镇静。
直到此时,他才忽然明白:婚事办的过于草率了!即便是傻子再愿意跟着自己,她也是她娘的女儿,她哥哥的妹妹,她有一大家子的亲戚,这些人只要是合起伙来不许她跟着自己走,那,今天这个人他是丢到家了!
“他……说的是啥意思啊?”终于,苏婶子打破了沉寂,犹豫地开了口。
“扑哧!”东屋坐着的原本正在思索对策的新娘子听了娘亲的话忍不住也笑了出来:“跟我娘之乎者也,这不是作死么。”
闵岚笙的脸渐渐地变得苍白,拢在袖中的素手已经不自觉的颤抖起来,这样的情况下面对这样的一群人,他有些手足无措了。
“我说秀才。”杨巧莲也是听得迷迷糊糊,大概意思琢磨了一下,她还是甩了脸子:“你家再穷,也不能连顶花轿都不抬就接了我妹妹走吧?这也太不拿她当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