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婶子也种了大半辈子的地,下手没轻没重,苏夏至可不想脑门上顶着一大块青回去。
“娘,您有话说话,别老动手……”苏夏至把手里的大梨翻了个个,发现在顶上烂了那么一小块儿,于是她便伸了手指头去抠,不一会儿便给她抠出一个窟窿来,手上黏腻腻的。
“娘咋瞅着你这个肚子也没个动静啊?”苏婶子坐在闺女身边前前后后地看着她,就觉得自己的丫头还是一副伶伶俐俐的清秀模样,一点都不像有了身孕的。
“算日子也该四个月了,你嫂子怀小奕子四个月的时候屁股可是不小!”
“我屁股不是长疖子呢么,所以长不大了……”苏夏至瞅着她娘说道。
“扑哧!”杨巧莲先捂着嘴笑出了声:“我最羡慕妹妹的这个身子骨,顺顺溜溜的瞅着多四衬,我现在可像了咱家厨房的水缸了!”
“像菜坛子也不怕,只要我哥不嫌弃就行。”苏夏至也笑了,把手里的梨又放回盘子,出去洗了个手。
“娘,要是没事的话我真先找我哥去了?”苏夏至一边擦着手一边和苏婶子商量:“您要是想我了,就和嫂子带着孩子到我那住上段日子,反正咱家里也有地方住。”
“唉!”苏婶子叹了气:“幸福贤婿不在家,娘是放不下你。”
“那您一会儿就跟着我回去,等什么时候住腻了我再给您送回来。”
老娘说话虽然不中听,可对儿女那是真心的好,苏夏至懂得好赖,也愿意在苏婶子跟前多尽孝,因此她说让苏婶子跟着她回去也是实打实的。
上一世与母亲的缘分已尽,这一世,她不想让自己在苏婶子身上留下遗憾……
“眼瞅着就该犁地了,娘哪儿走的开啊。”苏婶子又是叹了口气:“你哥在后院呢,你们去说正事吧。”
“嗳。”苏夏至见老娘真没什么话说了,才撩了帘子准备出去。
“自己多爱惜着点自己的身子。”门帘放下前苏婶子对着闺女说道:“你也是要当娘的人了,别让娘老挂着你,该懂事儿了……”
撩在帘子上的手一顿,苏夏至眼眶一热,她没敢看苏婶子,强着咽下去一声哽咽,她又应道:“娘,我知道了。”
在母亲的眼里,不管孩子多大都永远是她的孩子,哪怕有一天她的孩子已经成家立业,她仍旧会用挂念小孩子的心去挂念着她的大了的孩子。
所以即便是现在,苏夏至在苏婶子的口中依然的不懂事……
苏春来正在后院的鸡窝里捡鸡蛋,他蹲在鸡窝的门口伸着一只大长胳膊正一点点地摸索着,而他身边站着的母鸡们个个都秃了吧唧的,尾巴上和翅膀上的翎毛几乎被他拔了个干净!
因为没了可以折腾的羽毛,这些鸡们也没了可以炫耀争斗的资本,因此显得分外的老实,每天除了生蛋就是吃食,再也飞不出围在鸡窝边不高的木栅栏了。
“我先陪妹妹去地里看看。”
听苏夏至说明来意之后,苏春来是万分的高兴,不过他脸上还是一副没有表情的表情。
提着篮子跳出了栅栏,他把新捡的鸡蛋放在正屋的台阶下,自己则洗了手,准备和苏夏至出去。
“我也去。”杨巧莲抱着儿子追了出来,与苏春来走了并排。
苏夏至跟在这两口子身后冷眼看着,就觉得嫂子现在看着比哥哥还要粗壮,当真像了一块行走的门板!
“小安子,下来,咱们走过去看看。”苏夏至对着坐在骡车里往外探头探脑的小厮说道。
小厮听见了主子的声音,却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他左顾右盼着,直至苏春来夫妇下了台阶,他才看见了方才被挡的严严实实的苏夏至。
“是。”小厮赶紧应了,从车上跳了下来。
“这后生是谁家的?”杨巧莲停了步,好奇的打量着走在苏夏至身后的小厮问道。
“这是我家的账房小先生。”苏夏至伸手摸了摸正朝着自己看来的小奕子的脸蛋,只觉得入手是滑腻腻的幼嫩。
“嚯!”杨巧莲越发地瞪了眼往小厮身上细看:“妹妹是越过越像样了,出门还带着账房,过去周里正最风光的时候也没赶上你!”
苏夏至低头一咧嘴,算是笑过了。
不管是杨巧莲也好,闵青兰也罢,总是爱把她和周里正相比较。
这话开始的时候苏夏至是不当回事,听多了她便开始厌烦。
从她的内心里来说,她自认为与周庆那个土财主是不一样的。
周里正做事明里一套暗里一套,阴损狠毒,而苏夏至认为自己是个‘磊落’的人,偶尔下作一点,也是无伤大雅,更不会去做谋财害命的事。
可周庆就不好说了,单从他对闵青兰的态度上,就可说他是一个恶人!
苏夏至觉着自己这样的好人是不屑于与恶人相比较的。
所以杨巧莲的话她也没有接下去。
“最近还有人问起这些地的事吗?”苏夏至直接转移了话题。
“怎么没有啊!”杨巧莲带着几分得意说道:“过去租周里正家地的几户人家都快急红了眼了,四处吵吵着打听这些地到底被谁家买走了,听说他们还去了县衙呢,不过人家官老爷哪有空闲搭理他们!”
“哦?”苏夏至抬起了头,目光漫不经心的看着前面,心里却在琢磨着嫂子的话:那些人到了县衙能问的人只有赵主簿,而赵主簿什么都不说的就把这些人又都打发了,显然是护着自己的,倒是让自己又得了几天的空闲,先把学堂办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