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台北当天,内地风和日丽,台北机场发来的资料也是一切正常。飞机难得地准时起飞,准点降落。不管怎么说,刘苏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自己已经回到了SC。她的计划,在一步步实现。
去酒店的大巴上播放着近几日的娱乐新闻,女主播用着一口纯正的台湾腔声情并茂地讲述着各路明星的桃色新闻。明星覆盖两岸三地、五湖四海。刘苏靠在靠背上,昏昏沉沉、半睡半醒地眯着双眼。一旁佟月有节奏地嚼着薯片,咔擦咔擦的细响就像催眠曲,听得刘苏的眼皮越来越重。突然,咔擦声渐渐消失,换成了一声尖细的“诶”。
刘苏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顺着佟月的视线看去。大巴前方的平板电视上正映着唐嘉宁那张楚楚动人的脸。刘苏下意识地坐直了身子。
自从上次抛弃前男友靠制片人上位的新闻传出之后,唐嘉宁沉寂了很长一段时间。据说是被公司送到国外去进修,期间,还参与了一部好莱坞电影的拍摄。虽说不过是个路人甲的戏份,可好歹顶了个“好莱坞”的头衔,如今唐嘉宁学成归来,身价大涨。通告邀约纷至沓来,整个人春风得意,与绯闻缠身的她判若两人。
新闻主播继续言辞夸张地赞叹着唐嘉宁如今的喜人成就,末了,还对唐嘉宁特意飞来台北接受采访的行为表示了由衷的感谢。刘苏看着她对着摄影机勾魂一笑,引得身后万千粉丝发狂尖叫。
咔擦一声脆响,佟月又嚼碎了一块薯片,闷闷地抱怨了句:“大公司就是有钱,公关工作做的真好。”
刘苏转过头:“你也知道她?”
“唐嘉宁嘛。”佟月鼓着腮帮子答道,随即又意识到靳阳也在车里便马上压低了声音凑到刘苏耳边,“她原来是我们机组的空姐,是靳阳的女朋友,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勾搭上了一个大制片人。真的是,说分手就分手,一点情面都不讲。”
“所以,他们真的是,男女朋友……”
刘苏的声音很低,转瞬就淹没在女主播动人的嗓音和佟月嚼薯片的声音里。
刘苏变了,变得懂得记恨却又懂得掩藏。可周围的人却并不知道。那个对任何人都冷漠的靳阳不知道;对任何人都阳光的邹亦晨不知道;对任何人都没心没肺的佟月更不知道。那个电视剧中常常出现的车祸失忆的桥段并没有在她身上应验,反而使她记得更深刻。
到了台北这种地方又怎么可能安心地在酒店憋一个晚上。过了傍晚,佟月换了一套休闲装拉着刘苏和林萧晓就要出去逛。小丫头的号召力很强,挨个房间敲了个门就引得整个机组的人倾巢出动,跑去士林夜市胡吃海喝。
一行人来之前都是滴水未进、粒米未沾,早已饥肠辘辘。佟月便带着大家找到了一家小摊,先点了几份出锅速度最快的拌面充饥。
一盘盘小巧的碟子摆在面前,细长的面上撒了几朵绿色的葱花,只是看着就能想象到它的口感一定软糯可口。佟月迫不及待地竖起筷子往嘴里塞了一口,而后满足地眯起双眼,伸手推了推刘苏面前的碟子:“尝尝,特别好吃!”
刘苏刚要动筷,一旁林萧晓突然伸手按住了她的手腕:“是用花生酱拌的。”
刘苏停了动作:“花生?”
“怎么了?”佟月眨了眨眼,“拌面不都是用花生酱拌的吗?”
坐在对面的邹亦晨也看了过来:“刘苏你不能吃花生?”
刘苏点了点头:“嗯,我对花生过敏。”
“啊?好可惜。”佟月捏着筷子戳了戳盘子里的面条,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看向刘苏,“很少会遇到有人对花生过敏,刘苏姐,你是我见过的第二个人。”
刘苏笑了笑,并没有接佟月的话。
佟月却仍旧顾自说着:“我记得,刘楠姐也是对花生过敏!”
感觉到坐在对面的邹亦晨和靳阳同时看了过来,刘苏才慢慢转头看向佟月:“是吗?这么巧,她是谁啊?”
“是我们以前一个同事,人很好的,可惜……”佟月话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周围安静的诡异,她不觉低头吐了吐舌头,住了口。
当初刘楠不辞而别,走之前没有告诉任何人,连辞职信都是唐嘉宁代为递交的。此后,她整个人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杳无音信。也就是那个时候,佟月知道了邹亦晨一直喜欢刘楠,所以那些她一直找不到机会说的话就只能永远埋在心底了。她听他讲他和刘楠一起参加培训的事,替刘楠给他做他最爱吃的番茄炒蛋,甚至一边难过一边帮他四处打听刘楠的消息。这么多年的时间,她似乎早已习惯了。可当她再次提到“刘楠”的名字时,她注意到了邹亦晨的眼神。他还没有习惯,也没有忘。
邹亦晨的确没有忘。他只是把她压在记忆深处不再提起。可当佟月再次说出那个名字时,他还是没办法若无其事。接下去的几样小吃他都吃得索然无味,一路上和大家的谈话也是心不在焉。回到酒店,他还是忍不住去找了林萧晓,虽然他知道,她也给不出他想要的答案。
林萧晓果然还是老样子,支支吾吾地告诉答道:“楠楠出国了,应该不会再回来了。毕竟,她妈妈在那边。”
“在哪个城市?我们做飞行员的,哪里去不了。”
“她没有告诉我,也许是……不想让我们知道吧。”
其实,林萧晓一直觉得邹亦晨不错。人帅对刘苏也好。可惜,刘苏偏偏就喜欢上了靳阳。只是,她这次回来却不让其他人知道,林萧晓还真猜不透她究竟有怎样的打算。
刘苏洗完澡出来的时候邹亦晨刚好离开。她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回到床边坐下:“谁呀?”
“亦晨。”
“哦。”刘苏不在说话,只是坐在床边专心致志地擦头发。
事实上,刘苏在感情方面很是迟钝,只知道自己喜欢谁,从不清楚谁喜欢自己。林萧晓无奈地叹了口气:“明天上午返航,早点休息吧。”
第二天,整个机组就像第一次搭乘飞机的旅客一样,早早赶到机场待命,可偏偏就遇上了航空管制。靳阳四次请求起飞都被主控台拒绝了。航班起飞顺序居然排到了第七位,恐怕要等上一个小时了。
机舱里再次传来林萧晓对延迟起飞的致歉,可旅客依旧不停抱怨。刘苏无奈地叹了口气。乘务员同样不想遇到航空管制,她们也想早点回家吃饭睡觉,可管制这种事,她们也左右不了。
原地待命了四十多分钟,飞机终于接到了起飞指令。为了安抚大家的情绪,林萧晓决定提前供应饮品,并在飞机着陆前增加一次客舱服务。
飞机进入平流层后开始加速,旅客们也都渐渐安静下去。佟月收拾好餐车,重新摆好饮品刚准备送去头等舱,就听见有人按响了呼叫铃。佟月向外探了探头,转身对正在清扫配餐室的刘苏道:“刘苏姐,你帮我把这个送去头等舱吧,我去看下那边的旅客有什么需求。”
“好。”
头等舱有乘客点了特调鸡尾酒。林萧晓刚刚调好鸡尾酒还没来得及给乘客送去就接到了驾驶舱的传讯。刚巧刘苏推着餐车进来,林萧晓松了口气:“我要去驾驶舱送餐。你帮我把这杯鸡尾酒拿给头等舱那位旅客。”
刘苏停好餐车接过酒杯便往客舱走。
林萧晓指定的座位上坐着一个戴着大号太阳镜,纱质披肩遮了半张脸的女人。似乎,有点面熟。刘苏没有多想,端着托盘快速走了过去:“女士您好,您的特调鸡尾酒。”
女人并没有接过酒杯,而是慢慢抬起头,隔着五光十色的镜片看向她。
刘苏的直觉告诉她,这种女人通常都不好对付。她稍稍叉开一点步子,尽量让身体不受飞机颠簸的影响,小心翼翼地把酒杯又往前递了递。
女人依旧没有理会她,只是懒洋洋地调整了坐姿,头靠在靠背上冷笑了一声:“想不到是跑来做了空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