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音坐下喘息了会儿,将小锤子和木棍用麻绳绑缚结实,带上手套,站好姿势,挥锤击打着洞口边缘。随着持续的击打,碎石纷纷溅落,洞口也逐渐地扩大。心音比试了一下,洞口只能容人爬着进去,还是太小,又坐下休息了会儿,起身再干。
山间青翠欲滴,不知名的小鸟被铁锤击打岩石的声音惊得四飞五散。心音兀自猛干着,全然不顾汗流浃背。股股的幽兰之香随汗液肆溢着,清风一拂,熏得心音自己也是迷惑沉醉的。
这次的效果非常理想,洞口已成不规则的形状,因为有的地方岩石太厚无法凿下,只能在稍薄处下手,故此洞口成了不规则的形状。心音比了下,发现弓身已能走进,遂停止了击打。虽然中空的地方岩石并不很厚,可锤头很小,还是费了好大的一番劲。
着实是太累了,本应将洞口再扩大些,可她的双手已然磨得通红了,索性就这样吧……心音再次坐下休息,边将小锤子和木棍分开,边喝着瓶装水。
洞口底边就是杂草和落叶覆盖的汩汩水流,顺着水流的方向一直伸展到了洞口深处。心音伸手探进洞里的水流处,温温的感觉让人为之一振。
有戏!
在洞口处坐了好久,心音才收拾停当准备进洞。终年尘封的山洞一定会有污浊之气,是以心音等了很久才手拿火折弓身走了进去。
一手用木棍探着路,一手高举着火折,心音彳亍地前行着。山洞里两边的洞壁岩石湿滑,洞身宽度仅能容一人通过,脚下是静静流淌的小河,沿着小河岸边,心音贴着洞壁扁身侧行。慢慢的,十几米过后,山洞宽阔了起来,心音亦能直身行走了。
脚下的小河依然延伸着,心音弯腰触摸了下,水温又热了些。诱人的念头诱惑着她,激励着本已疲惫的身心。
可就在这时,火折忽闪了一下,火光大有暗下去熄灭的架势。长叹一声:还是现代社会好啊,有手电筒、探照灯什么的,哪像现在被一个小小光源困住了手脚,原路返回吧!
心音黯然地退出了仅仅行了十几米的山洞。
出了山洞,心音在洞口周围不死心地又徘徊了一阵,没有发现可以点燃的枯枝。因为此时正值万物葳蕤的夏季,草木茂盛青翠,又加之有小溪潺潺流过,是以山中湿气氤氲,自然没有可以点燃的枯枝了。
心音再次哀叹一声,只有回王府想办法了。遂转身准备离开,却突然想起:不能就这么走了,让自己辛苦凿出的洞口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于是,四下里看了看,洞口处在爬满青枝绿藤的岩石底下,满挂的浓绿正好能遮住不大的洞口。心音便动手拽拉着藤蔓,将洞口遮掩好,又找来一些石块和****的残枝堵在了洞口下面。
收拾停当,心音又仔细检查了下,感觉万无一失这才转身走了。她倒不是怕有人发现洞口,而是着实害怕自己的劳动成果,被山间的野兽当成巢穴给霸占了。
当疲累的心音回到王府时已是两个多小时以后。心音直接找到了钱户曹要了几只松油火把,钱户曹毫不迟疑地答应了。心音想直接带走,可钱户曹坚持说等会小食过后遣人给姑娘送去,请姑娘只管放心好了。心音不好驳了钱户曹,只能如此。
心音又再三向钱户曹道谢,说是后山上的药材多谢户曹大人帮忙照看了。钱户曹笑眯眯地只等心音连声道谢后方才说道:“姑娘不必谢下官,是王爷叫下官帮忙照看的,其实王爷早就叮嘱过下官了。姑娘但凡有什么要求,只管吩咐就行了,不必客气。”说完,钱户曹又称赞了心音说三国说得好,府中之人只要听过的没有不叫好的。
心音谦虚地客气着,怕与钱户曹没完没了地说下去,赶紧道别,转身走了,留下了一心想亲近姑娘的钱户曹。
回到挹爽斋时,正好是小食的饭点,心音闪身进了东厢房。
“还好,谁也没碰上。”心音正心下得意着,一抬头,就见君上手摇折扇翩然地立在堂屋里,一脸看你往哪儿躲的表情。
小脸立时垮了下来,心音无奈地笑了:“君上,你好!”不知说什么好,心音只能用现代问候语来搪塞下。
君上斜睨着心音,不吱一声。立在桌边的刘妈立时说道:“姑娘回来了,快洗洗吧,该用小食了。”
心音笑着说了声“让刘妈久等了”就进了里间,将背包里汗湿的内衣取出,顺手把背包放在了床头柜里。心音手拿内衣面向床里,正想着先收起来等会再洗,君上突兀的声音却从背后响起:“是什么这么香?我看看!”君上绕过心音自然地坐在了檀木床上。
心音明净的面庞有一丝难为情。在山里凿洞时用力过猛出了许多汗,为防止感冒将汗湿的内衣脱了下来,岂知幽兰之香也随汗液沾染在了内衣上,汗湿的内衣显然成了一个时时散发幽香的香囊,心音一路走回时就已嗅到了。
彼时的南朝与席地而坐的汉时习俗一样,一切活动诸如读书、待客、宴饮、议事等等都在床榻上进行,床、榻在此时是形制多样,使用广泛,是以君上很自然地坐在了心音自认为很私密的床上。
心音尴尬地瞧着君上,愣愣的表情令君上“嗤”的一下笑出了声:“又愣神了,有那么好看么?一直在看。”说着边娇媚地横了一眼眸波,边伸手拿过心音手中的内衣。
低头嗅了下,轻声说着“好香”,君上自然地展开了内衣。
心音红了脸,君上则是羞赧了纤硏清白的傅面。心音倏然反应过来,快速抢了内衣,磕绊道:“君上,哪个……你吃饭了吗?噢,你用过小食了吗?心音现在有点饿,要出去用了。”说罢,顺手也将内衣放进了床头柜里。
君上看着慌乱的心音,妖娆的粉面渐渐退了羞赧之色,桃花水眸温柔地凝视着心音,温言软语道:“心音,又出汗了?做什么使那么大的力,以后悠着点。”
心音含糊地点着头,领先出了里间。内心不断地告诫自己:君上是断袖,是龙阳,是玻璃人,方才看到的眸色只是自己眼花罢了。
刘妈见心音与君上一前一后走了出来,笑着说道:“姑娘,快坐下,用小食吧。”
望了一眼比往日颇为丰盛的吃食,心音“咦”了一声:“刘妈,今儿个怎么多出这许多菜肴,能吃得完吗?”
刘妈还未答话,君上抢着道:“是君上要在这儿用膳,让膳园里的大官丞加了菜送过来的。心音,你不介意君上与你一起用吧?”
“哪里,看你说的,人多热闹,君上,快坐下吧。”心音净了手坐下开始准备用膳。
君上亦净了手,眉眼含笑地坐下道:“心音,尝尝这个,可有你说的宫保鸡丁的味道?我是照你说的让膳园大官丞给做的。”
瞧着“美人”君上为自己热情的布菜,心音怎好坏了此君的兴致,连连说着“味道不错”,虽然此时尚未有花生和辣椒,味道差强人意,但君上的心意还是要领的。抬眼瞅见刘妈拘谨地立在桌边,弓身侍立的样子,出声道:“刘妈,怎么不坐下用吃食?待会凉了会影响胃口。”
刘妈恭谨地说道:“姑娘与公子君一起用吧,刘妈等下再用,不急的。”心音想了想就随刘妈去了。
小食过后,心音沾着青盐用牙刷刷了牙。在后世,心音有饭后三分钟刷牙的习惯,是以当着君上的面盥洗也顾不得了。君上好奇地看了会,问道:“心音,这又是你想出的?叫什么?”
“叫牙刷,是公输巧手做的,好吧?等下次见了公输,让他多做几把分给大家。”君上一听公输二字,桃花水眸异样地忽闪着,水润红唇动了动,却是什么也没说。
刷过牙,漱过口,心音急忙走出堂屋,来到了院子里,对着花圃里的南瓜秧伺弄着。君上施施然地跟了出来。
偷瞄着欲言又止的君上,心音怎会不知君上想说什么,无非是想问这两天去了哪里,干什么了。心音内心深处太想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私密空间,哪怕是野外也好。下毒事件让心音发觉了自己在王府里的不安全感,间或发现几人对自己的异样逼人眼神,搅动着本已静如止水的心起了些小小波澜。心音急需寻找个心灵洞天,或者说是寻找个出口,排遣一下自己烦躁压抑的情怀。
“君上,心音请教你个问题,你说‘名数’是什么?”心音早就想问了,趁机抛砖引玉,好引开此君的注意力。
君上一听,果然转移了关注的神色,却嗤笑道:“都说姑娘聪慧,怎么,姑娘却连名数也不知?”言罢,又像想起了什么似地,上下打量了几眼心音,才道:“心音,你等等,君上这就让你瞧瞧什么叫名数。”说完,转身急匆匆地回了自己住的正房。
不大一会儿,君上手里拿着一片竹简,欣欣然走来:“心音,看,这就是君上的‘名数’,是王爷给君上置办的。”
心音疑惑地接过,一瞧,上面记载着君上的姓名、年龄、籍贯、财产等情况,不用猜,就知道是户籍了。
名数原来就是户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