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随流而去
清晨,一滴露水滴打到王耳的脸上,他猛的一惊,醒了过来,他睡的并不是很熟,这么蜷缩着能睡着都已经不易了,想睡熟?纯碎是做梦!
王耳出了树洞,伸了伸腰腿,取出蒲团坐下,运转了一边《胎息经》,体内的气息还是那么一开始的一丝,并没有成长,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王耳倒也没有什么心急,对他而言,这么搬运气息只是一种让自己精力充沛的手段而已,要想凭它做些别的,还得要有些时间积累才行,这事急不来。
调息完毕之后,看了看灰烬,把里面的火星仔细的放到塞满了火绒的竹筒里,算是一个简便的火折子吧。放好之后,王耳看了看自己身上,不禁有些哭笑不得的样子,全身光是竹筒就挂了七个,两个装水的,两个装鱼的,一个是刚才的火折子,剩下的两个是备用的,看来自己出去都能混个丐帮的七袋长老了,不对,是七筒长老。
来到河边,把竹筏挖出,推到河里,开始了今天的漂流之旅。
匆匆之间,十天过去了,王耳依旧没有看到有人活动的迹象,身上的衣服开始有些破洞,手背上的伤口也好了,脚上开始有茧子出现,手上也摸出了一些水泡,尤其是虎口处,略微的一碰,便是一股子火辣辣的疼。王耳开始焦急,脾气也有些暴躁,甚至已经有些暴力的倾向。
二十天过去了,那竹筏已经开始散架,王耳不得不停下来休整,这个时候他已经有些难以控制自己的脾气了,在被一根竹刺刺痛之后,他开始破口大骂,一些听过的没听过的,都随口骂出,都后来只是哇哇乱叫,不成语调,他还是觉得压抑,便随手捡起东西就往竹子上砸!直至两手累到麻木,才一屁股跌坐下来。
他直勾勾的盯着已经碎的不成样子的竹子,“你给我吱个声啊,你它娘给我个回应啊,都已经把你给弄成这样了,你还不开口,我叫你不开口!我叫你不开口!”
一边喃喃说着,他一边往那些碎片上丢石块。渐渐的,他鼻头一酸,泣不成声的对着天空吼着:“有没有人给我说说话?不管是什么!神也好,鬼也罢!冒个头吧!”
三十天过去了,王耳已经麻木了,不再开口,不再说话,脸色枯败的如同僵尸,胡渣满脸,头发也开始打绺,身上的衣服东一块西一块的沾着不知道是什么的污渍,现在不光是早上,他全天的都在机械的练习着那部《胎息经》,一开始是在打发时间,再后来,便是因为他确确实实的只能做这一件事了。他已经懒得上岸了,食物只是吃鱼,竹筏也不用休整,上岸做什么呢?什么也不做,什么也都做不了。景色?去她的景色!
三十天内,王耳体内的气息不知不觉的已经壮大了数倍,在他一呼一吸间,似乎都已经能听见风雷之声,但是王耳并不怎么惊奇,他只想回到人类的社会里去,什么豪言壮志的,现在他没有那份闲心了。
第三十六天的上午,太阳刚刚升起一点点头,王耳被一阵隐约传来的声音惊醒,这种声音绝对不是什么动物的叫声,而是水声,是水由高而下穿石飞溅的回声!轰隆隆的,开始不觉得什么,后来声音越来越响,如同是夏天雷阵雨时的轰鸣,是瀑布!而且是大瀑布!!
天水一线之间,如同是被生生一刀切去了一样,河流什么的从此不见,森林也似乎在这里成了尽头,在王耳的眼中,那自他来便一成不变的丛林世界,终于有了让他惊心的动静!那轰鸣声如同是一阵霹雳,击打在他的心里!
王耳眼中终于露出一丝的神采,他先是把蒲团在身上牢牢绑定,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做,只是潜意识里必须要做的动作,久不活动的身体依旧是那么灵活,他往后移了几步,站在竹筏的最后,手中的竹篙往下猛地一撑,气息由丹田而出,竹筏顿时被定住。他先是左右看了一下,目测了距离两岸的情形,之间两边全是一人多高,两三人才圈的起来的巨型卵石,没有一片可以停靠的和缓地带,心中急速的打定主意,既然不能靠岸,就向下冲吧!想到此处,他便举目望去,在瀑布下方的河流,两边河岸的泥沙滩,沿河而生的森林,森林的尽头……尽头!!经过这么多天的流浪,他终于看见了这片林海的尽头!
王耳的眼眶顿时红了起来,他深吸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神,喃喃道:“终于要出去了!”他气沉丹田,两腿使力,手中竹篙一撑,硬生生让这竹筏在河流中来了个九十度转弯!
此时,王耳将竹篙轻轻一提,竹筏便这么横着顺流而下,速度起初并没有多快,王耳还能控制,待临近瀑布还有一公里左右的时候,水流便越来越湍急,竹筏上的平衡也越来越难以把握,白色的浪花前呼后拥的拍打着竹筏,似乎这筏子对他们有杀夫之仇夺妻之恨一般。再往前,不光是水速的问题,还有因为激流而产生的漩涡,王耳粗略的看了一眼,约莫着怎么也得有九八个之多,万幸不大,只有一米多的直径,小心着应该能过的去。
说时迟那时快,眼见筏子左边一端就要被漩涡吸入,王耳腰部一挺,右腿下沉,那筏子的左端在水中立即就跟加了砝码的天平似的,翘了起来,待过了漩涡之后,王耳泄了力道,这才又变得平稳,不过下个漩涡也就在眼前,王耳依葫芦画瓢,左右倾斜着,过了这么几个漩涡之后,那瀑布,也就到了!
此时的王耳急忙忙的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生怕一个控制不好,便葬身这瀑布之下!
近了,还有十五米左右的时候,王耳立即的把身子整个的贴在了竹筏直上,双手死死抓住绑着竹子的藤蔓,两只脚更是插到每捆竹子的缝隙处,那竹刺扎入血肉的刺痛感,王耳已经顾不上了。疼,总比死了强!
眼见的就要掉下去了,王耳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背部紧缩,两臂青筋凸显,五指关节似要破皮而出,口中大喊一声,“呔!”
声音未消!那竹筏竟在半空中被王耳生生的掉了个个,原本一方侧向的竹筏,变成了平躺!如果下面有人往上看,多半会觉得那竹筏如同是一张飞下来的床。
这还不完!在被湍流的河水如同扔纸飞机一般扔出去的竹筏上,王耳迅速的站了起来,双脚并用控制着平衡,双腿直立,身体弯曲,两臂死死夹、紧(无语)身体,仿佛是飞在半空中的滑雪运动员一样。只见!那竹筏即将要和瀑布下的水潭亲密接触时,王耳抓住时机,双脚一蹬,一个标准的高台跳水动作,随着峭壁上激流而下的瀑布,跃入了水潭之中。
大约十分钟后,在距离瀑布水潭不远的一块河滩上,王耳全身颤抖着爬了上来,他跌倒之后,也不管脸上的泥沙,一个翻身,就那么躺在那里,把手慢慢的放在眼前,对着自己布满了伤口的双手,他傻傻的笑着,“刚才那都是我做到的?嘿嘿,我居然能那样?!这还是我吗?!哦卖糕的!!哈哈哈哈!”
一天之后,休整好了的王耳终于再次向着丛林外面走去,这一次他看到了希望,他似乎已经听到了外面世界在呼唤他的名字,不过很快,他调整了自己的心态,自言自语道:“森林是走完了,如果森林外面没有人类社会怎么办?切,那就继续找!反正也没有比现在更糟糕的了,不是吗?”
很快,一件让王耳惊喜到极致的事情发生了,他的脚被扎伤了,被一枚锈迹斑斑的箭头扎伤的!
有人!绝对有人活动!这一下子王耳彻彻底底的把心放到了肚子里,他微微闭上眼睛,回想着自来到这个世界的这三十六天,其中,有喜,有忧,有惊恐,有无奈,有疯狂颠傻,还有平静如水悠闲如画,短短三十六天,他漂流过了几乎有一万两千九百六十多公里的路程,相当于三分之二国境线,这一路似乎把人一生的情绪心理都体验了一把,他微笑着睁开了眼睛之后,回头看了一眼那被藤蔓遮盖的悬崖峭壁,如银龙卸甲九天而下的瀑布,心中暗暗说道:“今后,且不能再像这些天一样稍有刺激便大动心神了,证道之路才刚刚开始,如果以后再像那样不堪,别说天元归极,就是第一关的明理习静也静不了啊!”
此话说完,王耳便步步踏实的继续往东而行。
正是:随流去,随流去,此间一梦黄粱觉,
山中虽然风景好,五蕴难空迷神倒,
且随流水东流去,万难开头何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