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营救车云茵的第二天中午,我在食堂里碰到了佘月红,她用异样的眼光看了我几眼,看来她对昨天的事还心存疑惑,今晚,她铁定会找我。我不敢迎着她的目光,正好窗外飞过一只美丽的黄蝴蝶,我便假装透过玻璃窗去欣赏翩翩起舞的蝴蝶,来躲避她的如刀的目光。我与车云茵的事看来是纸包不住火,对我的心理和情感洞察秋毫的佘月红采取瞒的方法是下策,坦白从宽是上策。但问题是怎样向她解释,我的确毫无良策。我与车云茵清清白白,没有做见不得人的事,是事实。但是佘月红会相信吗?如果告以实情,她绝对饶不了我。后果不堪设想。一想到这些,我就心烦意乱,整个下午,心事重重。
放学后,我知道佘月红会召见我,弄清昨晚的事情真相,留在学校里打了一会球,就换好衣服,坐在校外的花坛上,一边等她的电话,一边在设想今晚会降临到我身上的狂风骤雨。可能会导致我们关系的全面破灭,一想到这些我的心就乱得不行。如果没有新年初八那次荒唐行为,我铁定退出了佘月红的情感世界。
《千纸鹤》的歌声响起,我心惊肉跳,掏出手机,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名字:佘月红。该来的如约而至,开弓没有回头箭,我只有硬着头皮走向皇御苑小区,走向熟悉的,温暖的但今晚却令我心胆俱寒的1602。昨晚可能会夺去我的生命,今晚可能会夺去我的灵魂。我感到比昨晚更恐惧,我更怕失去灵魂。
深圳的夜已来临,小区华灯初放,人语喧哗,热闹非凡。我磨磨蹭蹭地来到了1602,惴惴不安地敲了门,我渴望她不在家,暴风雨来得晚些。
“月红!我来帮你做饭!”门开了,我讨好地说,有句话叫做“伸手不打笑脸人!”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万块钱说,“这是昨天借你的钱!”今天发了工资,她知道。
“你昨晚神秘兮兮的,像做贼,到哪儿去了?!”沉默了很长时间,然后,走近我,坐在餐桌旁,盯着那叠红的钞票问道。
该来的迟早会来,我的心一阵慌乱,比昨晚见到绑匪时还慌乱百倍。我不知从何说起,默然良久,望着她,像我小时候犯了错后望着母亲乞求她宽恕。
“是不是要大刑伺候啊”佘月红盯着我,满脸严肃,“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显然,我的沉默加剧了她对我的怀疑,我没打算抗拒,只是在思考着从何说起。佘月红给我和自己各倒了一杯水,我想起了在审讯室里警察给犯人倒水的情景,没想到这种场景在我的生活中真实再现。很显然,我也像犯罪分子一样在这种柔情攻势下土崩瓦解,彻底交待。
“好一个英雄救美啊!”佘月红铁青着脸,“拿我的血汗钱去救一个风尘女子!”
“月红!我跟她是清白的!请你相信我!”看着她满面怒气,眼睛里要喷出火来,我一阵恐惧。
“清白!一个风尘女子,一个浪子,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佘月红一边说,一边流下了眼泪,“你没良心!你欺负人!”
“我……我们真……真的很清白……我决不会欺负你!”听说我欺负她,我惊呆了,觉得比窦娥还冤,我语无伦次。
“石中明!你给我滚出去!别玷污了我的房子!从此,我们一刀两断!”佘月红拍案而起。
“月红!你听我解释!”我的心理防线倾刻崩溃,她的怒火把我彻底毁灭了。
“滚!过去,我同情你,爱你!你竟然恩将仇报!欺负我!”佘月红怒不可遏,哭泣起来。我心乱如麻。
“我走!我走!我们是清白的!”一时跟她说不清,我想以后等她冷静后,再跟她解释。当时,就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滚!快点滚!拿着你的臭钱滚!”说着,佘月红一把抓起桌子上的那叠钱向我砸来,本来可以避开,但我没有避,我想让她出口气。钱砸在我身上,我感觉到一阵痛,痛在心上。那叠钱顿时散开,片片飞舞,如在秋风中起舞的片片枫叶,然后散落一地。
迅速地退出,关上了门,一瞬间,我被夜色吞噬,心烦意乱,地站在门外看着苍茫夜色,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屋里传来佘月红的呜呜的哭泣声。我把爱我的人弄哭了!如能证明我的清白,我会毫不犹豫地把心掏出来给她。
夜色渐渐加深,屋里渐渐地平静下来,我驿动的心也渐渐平息。我独坐在房前,不忍离去,不愿离去。我要在佘月红房前守候一宿,守候一生一世。在胡思乱想中,在深深的悔恨中,在浓浓的夜色中,我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清晨,我在盈耳鸟声中醒来,屋里传来了脚步声。佘月红起床了,我也站了起来,立在她的门前,低着头,像个认错的孩子。
七点半是她的上班时间,每天如此雷打不动。她打开门,走出来,看了我一眼,然后关上门就走了。我看着她,显得很憔悴,眼角还有泪痕。望着她的背影,我的心一阵猛烈地痛。